「我的也不少啊。」步少堤癟著嘴悶悶地瞪著專門奴役他的三哥,然後又歎了口大氣,「我好想也學二哥耍計偷懶,整日躺在倚雲院裡納涼。」他們四兄弟就屬排行老二的步熙然最閒了,啥事都不必做,只要躺在椅雲院裡專心裝病就行了。
「你想讓我的工作變得更多嗎?」步千歲冷不防地重重敲他一拳,亮著拳頭在他面前警告。
「我只是想想而已……」步少堤捂著被敲的腦袋,很怕這個長相斯文但骨子裡卻崇尚暴力的哥哥,又把他給拖去練武院裡對打上三天三夜。
步千歲撫著下巴,「不過話說回來,你說得也有道理,改明兒個就換我來生重病不管帳。」生病的人多偉大啊,也許他也該生一場不知病因也治不好的怪病。
「連你也裝?你想把所有的工作都推來我這兒啊?」步少提不安地看著這個滿腦子心機的三哥。
步千歲邪邪地瞄他一眼,「不然我就把熙然騙大哥的事抖出去,我看他還能在倚雲院裡逍遙多久?」
「三哥,你別找二哥麻煩,萬一他又使壞心眼怎麼辦?」步少提開始流起冷汗,很怕這兩個哥哥又要鬥起來。
「他的心眼還沒我壞。」他被這些大事小事纏了這麼久,不去找那個陷他於水深火熱的孿生哥哥算帳他才不甘心。
步少提頭痛不已,「你們兩個別再鬥了,行不行?」他的這一對孿生哥哥,雖然長相完全不同,可是滿腹的心機卻是一模一樣,一旦耍起心眼未完全不顧手足之情。
步千歲冷冷地哼了一聲,他才沒有小弟那麼友愛兄長,也從沒把那個只比他出生早一些的步熙然當成哥哥,叫他當老三已經很委屈了,而工作全是他在做更是沒無理。
步千歲拍拍他的肩頭,「放心,我們在大哥面前不會露相的,我和熙然也只會在私底下暗鬥,你不會被我們給波及。」
「謝天謝地。」只要他們別再讓府裡雞大不寧,步少堤再感謝不過。
「咱們先說好,這次大哥帶回來的差事,你七我三。」步千歲聽外頭人聲嘈雜,趕在步關之進來之前,先把差事私下分配好。
步少堤忍不住哇哇大叫,「又是我七?」
「你不知道我這個哥哥最愛打壓小弟嗎?」步千歲得意洋洋地擰著他的臉頰,很高興自己的爹娘在世之時,還生了一個可以任地欺壓的老實小弟。
「不公平!」步少堤不肯再吃暗虧了,「每次都是我分到的差事最多,我要找大哥評理去。」
步千歲扯過他的衣煩,邊笑邊警告他,「少堤,我記得你已經很久偷懶沒練拳了,你若能躲過三招的話,我是不反對你去告訴大哥。」
「小人!」每次都拿拳腳工夫來威脅人,步少堤不禁怨自己為何不早幾年出生多練幾年武,才不會被武藝長他一截的三哥吃得死死的。
「熙然一日裝病,我就得一日代他做兩人份的差事,不找你幫我分擔些,你忍心讓三哥累死嗎?」步千歲又攬著他的肩,對這個心腸最好的小弟軟硬兼施。
「誰會累死?」剛進門的步關之沒聽到前半句,只聽到後面的話尾,邊脫大衣時邊問那兩個攬在一起的弟弟。
「沒……」在步千歲笑得過於溫柔的笑容,和放在肩頭的手臂力道下,步少堤只好吞下心中的怨氣,「沒有。」
「張伯,差人去把運回的貨安置好,明晨發船送至各分號。」步關之瞥了他們一服,轉首對煩著奴僕在外頭聽候差遣的總管指示。
「進來,你受的風寒未癒,別站在外頭又受凍。」打發了張伯,步關之對一直站在大廳外的晴絲揚手輕喚。
在姑蘇染上風寒的睛絲,隨著步關之登船過回金陵時,在船上病得厲害,整日咳得掏心掏肺,在步關之隨船的大夫調養下,行船數日之後仍是大病未癒,臉蛋不但變得更清瘦,身子也變得更單薄,在步關之極為不悅的臉色下,船上的廚子只好日日端出補身的膳食給晴絲,可是不管怎麼補,晴絲的身子仍不見長肉,氣色也沒多大的改善。
一下船又發起燒的晴絲,恍恍惚惚地舉著費力的步子,跟著步關之走進一處令她頭昏眼花的府邸裡,腦中暈眩得只想找張床躺下,在聽見步關之的喚聲之後,她勉強地集中渙散的神智,踏進廳裡走了幾步,在快靠近步關之時腳跟忍不住一軟,閉著眼就要倒下。
步關之看出了她不對勁,在她倒下之前將她攬過懷裡,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試探地放在她的額間,掌心裡傳來她的陣陣高熱。
「又發燒了。」步關之皺眉地看著懷裡的晴絲,拍了拍她的臉頰讓她睜開眼,「等會兒作再去歇著,先忍一忍。」
晴絲點點頭,使不上力地靠在他懷裡,任他兩臂環住她站著。
「大……大哥?」步少堤被眼前的異象嚇得結巴,頻頻揉著自己的雙眼,以為自己認錯哥哥了。
「哎唁?」步千歲兩眉高高挑起,在見著他大哥會摟女人輕言軟語的情景後,早把所有心思都拋到九霄雲外了,滿心好奇地打量著那個女人。
「千歲,銀票和帳冊我已點清送到帳房了,明日你再去點一次。」步關之沒留心兩個弟弟訝異的神色,只對最精明的弟弟交代。
「大哥,你不是去姑蘇收帳嗎?」步千歲的心早就不放在新增的工作上了,語帶保留地反問他。
步關之不以為然地挑眉,「不然我去姑蘇做什麼?」
「大哥。」步少堤先一步地搶白,一手指著他懷裡的女人,「這個額外的帳,是咱們哪個老商行欠的?」收帳能收到一個女人回來?是誰欠了他們這種帳?
「嘴拙就少開口。」步千歲一掌捂上小弟的嘴,笑咪咪改口,「大哥,不為我們介紹一下這位姑娘?」
「她叫晴絲。」步關之抱正了晴絲,虛弱的晴絲朝他的兩個弟弟頷首致意之後,他再讓她靠回懷裡。
「晴姑娘是哪一戶人家?」步千歲扔開了礙事的小弟,興致勃勃地走至他們身邊細聲向晴絲請教。
「家貧小戶,不值一提。」晴絲睜開大眼看了眼前面貌斯文的男人一眼,嘴角費力地扯出一抹微笑。
「那睛姑娘怎麼會來咱們這裡?」步子歲更好奇了。一個和他們不是生意上往來的女人,能和他大哥牽扯在一塊?
晴絲抬首望著步關之冷硬的臉龐,認命地垂首偎進他的懷裡,聲音細若故納,「我來報恩。」
「報恩?」步千歲和步少堤都忍不住怪叫。
「她是我買回來的。」步關之談談他說明原委。
「買?」古道熱腸的步少堤對自己兄長的行為第一個看不過去,生氣地瞪向他,「你不買貨卻買人?」
步關之不置可否地笑笑,「她爹要賣我便買。」
「大哥,你把晴姑娘買來……有什麼用心?」步千歲把聽來的話在心中琢磨再三後,相信大哥不會無緣無故地買來一個女人,於是直接問大哥有何想祛。
「買來給熙然沖直。」步關之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他買晴絲的目的。
「沖喜?」步少提瞪大了眼,不信他那聰穎的大哥居然會迷信,討來個姑娘來沖喜去病,另一旁的步千歲則是幸災樂禍地咧嘴直笑。
在他懷裡的晴絲昏茫的腦際震了震,氣虛地捉著他的衣襟,終於明白他願意花銀兩買一無是處的她是為了什麼,可是他不是說要她報恩嗎?在她把報恩之心放在他的身上之後,他怎麼還能把她贈人?
「你……要把我給人?」晴絲眼神盛滿哀傷,嗓子幾乎吐不全完整的字句。
「我不能給嗎?」步關之直望進她水盈盈的眼瞳,對她又蒙上一層水氣的眼眸帶著一抹怒意。
晴絲眨去了隱隱欲出的淚水,朝他輕輕搖首,他當日說的話她記在心底,她得任他處置,就算他要將她贈人,她又能如何?他說過他不會苛待他的,他甚至讓她嫁給他的弟弟,像她這種平民百姓能結上這種姻親,還算是高攀了,她是不該有怨,也不該不甘。
「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步關之瞪著她眼角的淚水,不耐地替她拭去。
「本分?」步千歲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倆,心底玩味著「本分」這二字的意義,雖是不曉得晴姑娘為何被賣,但他在這個女人的眼眸裡,似看出了她對沖喜之事有著不願。
「我會買她,是因熙然的病拖三年了,不論我請大夫怎麼看也沒見效,身為兄長的我,總得為自個兒的弟弟想個法子,沖喜算是個偏方,只要能讓熙然的身子好起來,什麼法子我都要試一試。」長兄如父,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二弟久纏病塌,既然請來的大夫都治不了二弟,就算是個迷信的偏方,他也要試看看能否讓他的二弟身子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