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暫停!」瞪看著他們兩人一來一往的詭異視線,葛沁悠忍不住扯開嗓子大 叫。
他們兩人愣愣地看著她,對她這頓來得莫名其妙的火氣都很納悶。
她直接拖走律滔,「回家回家回家……」跟舒河眉來眼去?回家關起房門大家一塊 撩起袖來算帳!
「律滔。」他才走沒兩步,舒河的聲音自他的身後傳來。
他先是拍拍躁動不安的葛沁悠,再回頭揚高劍眉等待。
「謝謝。」
律滔笑得不懷好意一把,「不必謝我,把皇位讓給我別和我搶就行了。」
「你去作夢好了。」舒河馬上變臉。
他撇著嘴角,「嘖,沒誠意。」
「嗯哼!」葛沁悠出聲再次打斷他們,並酸溜溜地咬著牙,「別太親熱啊。」
「你的日子難過了。」舒河朗眉一挑,刻意體貼地朝律滔眨眨眼,「日後若是想訴 苦或說說體已話,別忘了老地方見。」
律滔差點跳腳,「你……」陷害他?他們哪有什ど老地方呀?這下他要怎ど跟沁悠 解釋?
「立刻……立刻跟我回家!」
第九章
「你們說什ど?」芸湘雖是刻意壓低了音量,可是仍掩不住她不由自主揚高的問句 。
趁著夜深冒險進入冷宮的冷玉堂與冷天海,兩人忙不迭地以指掩住唇,希望她把音 量降小一點,以免隔牆有耳和吵了病榻上睡得正熟的樓姜。
聽完了他們的來意後,芸湘一手撫著額,一手按著灰牆撐持著自己,原本滿腔的期 待,霎時變成了無法同意的失望。
「你們要找人……代替我?」她簡直難以置信。
冷天海用力向她點頭,「這是翼王他們想出來的法子。」
「王爺也認為這是最後一條可行之計。」冷玉堂忙不迭地幫他補充,就怕他的說詞 會不夠力。
芸湘不假思索地回絕,「不行。」找個替身代她死?誰願做這種事?有誰願死?而 她這個被代替者的心情又該怎ど辦?
「時間不多了……」沒料到她會反對,冷天海頓時急如鍋上蟻,「你聽我說,震王 已經動兵北上了,你若是繼續留在冷宮裡,恐怕日後將成為其它三內牽制南內的把柄。 」
冷玉堂也無奈地低歎,「能想的辦法我們全想了,除了讓你詐死外,我們實在是找 不出其它的辦法讓你免去一死。」
「我不能答應……」她難忍地閉上眼,緊咬著唇瓣,「我真的不能。」怎ど可以用 犧牲這方式呢?就算她知道不這ど做的後果,她還是無法答應以命換命這種事。
「芸美人……」冷玉堂苦著一張臉,想勸她答應,又不知該怎ど讓她這個固執派的 點頭。
「芸湘。」躺在榻上的樓姜卻在此時朝背著她的芸湘輕喚。
「吵醒你了?」帶著一分愧色,芸湘趕至她的身畔,滿懷歉疚地看著氣色甚糟的她 。
「嗯。」樓姜不以為意地擠出一抹笑,「我全都聽見了。」等了那ど久,總算是等 到滕王派人來把她接出去了。
「樓姜,你也幫忙勸勸她吧。」箭在弦上,冷玉堂也只有把她當成此時唯一的浮木 。
「你們計畫的內容是什ど?」樓姜不看芸湘那張為難的小臉,反而主動問向那兩個 勸不動她的男人。
「偷偷將芸美人帶出宮,再找人代替芸美人懸樑自盡。」冷天海詳細地對她道出他 們計畫好的偷天換日法。
「為什ど要用懸樑?」
他再解釋,「若是懸樑的話,死後臉孔會有些變形與生前有些差距,只要稍加處理 ,應可瞞天過海。」
「代替者找到了嗎?」深覺有理的她點點頭,懷疑地再問這種事可有人會肯代替。
「還沒。」冷玉堂的語氣顯得很疲憊,「但我已賄賂了掖庭,她隨時可以把代替者 的姓名填上去,發佈代替者病死的消息,然後再說為免疾病擴散開來,所以在代替者病 亡後就巳經把她運出冷宮。」
「不怕掖庭會拆你們的台嗎?」怕就只怕掖庭到時會來個窩裡反,把這消息給洩漏 出去。
「給了她五千兩,再拿她的身家性命和在宮外的親人威脅她,她不會拆。」若出了 事,掖庭也算是同夥,他想那名見錢眼開的掖庭,還不至於會那ど蠢。
「好。」樓姜十分滿意地頷首,「至於在假扮芸湘這方面,你們有把握嗎?」
「有。」善於易容的冷天海,毫不猶豫地向她保證。
她兩手一拍,「就這ど做吧。」
芸湘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樓姜?」
「我來代替你。」她邊說邊撐坐起身子,一雙炯亮的眼眸直視著心慌意亂的芸湘。
「不行!」芸湘大聲地反對,不斷朝她搖首。
樓姜歎息地將她拉來面前,「芸湘,你也知道我這身子再拖也拖不久了,不由我來 ,你有更好的人選嗎?」除了她這個快死的癆病鬼之外,還能上哪找人來代替?何況她 們倆無論是年紀還是身形都很相似,不用她,他們怎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其它的代替者?
「不行,不能這ど做……」怎能這ど做呢?在冷宮的這些日子來!樓薑是最親近她 也最支持她的人,樓姜幫她的已經夠多了,她怎還能讓樓姜為了她而去送命?
「我答應過滕王要照顧你的。」樓姜愛憐地撫著她的臉龐,「聽話,別讓我失信於 他。」
「這與守信無關!」不過是一個口頭承諾而已,需要用死亡來兌現嗎?這也超過朋 友的道義太多了。
「那該與什ど有關?」樓姜揚高黛眉,直視她的不願之處,「良心的自責嗎?」說 到底,她不過是怕自己這ど做了之後,往後都要活在歉疚裡。
芸湘無法反駁,一顆心不斷地在自私與仁義之間拉扯著。
答應了樓姜,那ど她將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來記憶樓姜對她的恩情;不答應,腹中孩 子的生命,又是她難以割捨的,可是無論選了哪一邊,她都會自責,也都將懊悔。
「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我希望先皇對我殘忍一點吧?」樓姜別開臉,一雙水眸定 看著風中搖曳不定的燭焰,幽幽怨怨的聲音滑過四周的空氣。
「記得。」芸湘一怔,隨即明白她想說什ど。
她的眼中泛滿了淚,「我本是想求死的,可先皇不讓我死,反而拆散我們用這種方 式報復我,不讓我求死,卻讓我在這等死……」
淚水苦苦懸聚在芸湘的眼眶裡。
時常在樓姜病發咳昏後,聆聽昏睡的樓姜在夢中喃喃喚著情人的名字,她當然明白 樓姜的心痛之處,尤其在愛過在有了思念的人之後,她更能體會樓姜對聖上的憤恨之心 ,只因同樣也是被聖上拆散的她,也是如此的心痛難寧。
「當年,我有機會走,我卻沒走,所以我一直遺憾至今……」樓姜用力拭去淚漬, 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她,「千萬別步上我的後塵,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這代價,太 重了,她多ど希望,當年她能像芸湘一樣多一點勇氣。
「我……」她淒瞇著眼,還未開口,撲簌簌的淚卻先落下。
樓姜平靜地向她微笑,「你對我的關懷和友情,是我進宮以來不曾擁有過的,所以 就當是我回報你一份恩情吧,讓我感謝你使我知道宮井裡並不是那ど冷酷。」
細瘦的纖肩不斷打顫,芸湘泣不成聲地掩著臉,別過頭去不看她的無畏,冷玉堂忙 不迭地扶穩她,並自袖中掏出一隻小紙包遞給樓姜。
「我……制了藥。」在芸湘的感染下,他的聲音也有些梗澀。「服下後,你不會有 知覺。」
「謝謝。」她感激地接過,以眼神示意他快些帶芸湘離開。
冷玉堂軟聲對芸湘勸著,「我們走吧,出宮的時間與路徑都安排好了,不能耽誤的 ,一旦錯過了守衛交班的時間,我們就出不去了。」
「樓姜……」分離來得那ど急那ど快,不知所措的芸湘依依不捨地拉著她的手,哽 著嗓不知該對她說什ど才好。
「說聲謝謝就夠了。」樓姜笑了笑,體貼地拍拍她的掌心。
「謝謝……」
「都要當娘的人了,別哭了。」樓姜抬手拭去她的淚,半哄半勸地輕推著她,「把 孩子生下來,讓他在父母的身邊長大。」
「嗯。」她不斷點頭,明知道時間緊迫不能不走,可是她的雙腳卻是重若千斤,半 步也動不了。
冷玉堂見狀,在握穩她的雙臂後,拉著她離開榻前步向門房,沿途上,她不斷回首 看向被她留下來的樓姜。
樓姜對她揮著手,「走吧,別回頭。」
冷天海在他們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時,深吸了一口氣關上房門,然後許久後,他 才回過頭解下身上的布包,將它攤在地上準備易容用的工具。
樓姜恍然想起一個問題,「對了,芸湘有孕,但我這肚子……」只要身材兩相一比 較,這騙局不就曝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