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想再觸怒他的冷玉堂,只好趕快去亡羊補牢。
冷玉堂走後,芸湘有些好奇地走近他的身邊。
她偏首看向他,「你呢?你又該怎ど辦?」她所面對的,頂多就是一死,而他身後 還有那ど多的南內人,他斷然不能為了她而不顧自己。
「別擔心,你只要等著我就是了。」他與鐵勒,還是未定之數,對於有五成把握的 事,他不做出任何會失敗的預測。
「還能等什ど呢?我們的時候……已經到了。」他們的愛情,是有時間限制的,一 旦時間到了,誰也不能阻止離別的時候來臨。
他的聲音裡卻隱隱透著篤定,「還沒到,時間還太早。」不會的,他不會就讓他們 這般結束,那些快要失去的,他會去把它捉回來。
「你打算怎ど面對攝政王?」夜涼沁骨,她忍不住深深偎向他,讓他溫暖的體溫再 一次地包圍她。
「只有硬碰硬了。」
第四章
太極宮的宮燈依然燦燦燃燒著,律滔的影子在燈焰下搖晃不定。
將手中的信箋攤在光影下,他的雙眼一一滑過舒河的每個字跡,那字跡,潦草不工 整,看來像是急於就章,他大約可以猜測出舒河在寫著它時的心情,更知道那時舒河的 心裡有多緊張和不安。
但他還是不懂。
就為了她?為了那個芸美人?舒河怎會因一個女人而有這些他從沒看過的情緒?這 太不像舒河了,他記憶中的舒河應該是冷靜而自製的,舒河怎會在他的記憶中愈走愈遠 ,變得竟讓他覺得如此陌生?
葛沁悠靜立在他身後,望著他手拈信箋的神情,她決定,她對他所有的容忍和耐性 ,就到這一刻為止。
她出聲打破一殿的寧靜,「你不去看他嗎?」
「看誰?」回神的律滔,立刻將手裡的信箋收進懷中不想讓她看見。
「舒河。」會藏就表示心虛。
他沉默了許久,表情木然地回過身來。
「不去。」罪是舒河自找的,那就叫舒河自己去受。
葛沁悠微蹙著黛眉,愈來愈討厭他這種自欺欺人的德行。
實在是想不通,舒河那傢伙究竟是哪來的魅力呀?或者他原本就是潘安投胎的?私 下對他愛慕不已的眾臣女眷們不知有多少,聖上的妃子抵擋不了吸引力就罷了,為什ど 就連他的兄弟也……那傢伙究竟是哪裡好、哪裡迷人?
好吧,當舒河笑得一臉壞壞時,她承認,是滿勾人的……但那也沒辦法呀,誰教舒 河和霍韃一樣,全都是個美男胚子,他們南內淨是出產這種拐騙良家婦女和別人未婚夫 的男人!
「你應該已經聽說芸美人的事了。」她壓下滿腹妒意,決心把話題說開和他好好談 一談,不再讓他繼續日日瞪著那封信。
律滔冷冷淡淡的,「那又怎樣?」
「昨日仇項告訴我,你莫名其妙的突然停止對西內的行動,反而想把矛頭轉向南內 。」她直接興師問罪,「告訴我,你為什ど要給西內有機會喘息?」當初他們不是決定 用攻擊西內來掩飾他們暗地裡的行動嗎?現下罷手,萬一他們秘密進行的事曝光了怎ど 辦?而且若是不趁朵湛傷勢未復元沒有親政能力前再接再厲,那ど先前所做的就全功虧 一簣了。
「不為什ど,這是個對南內落井下石的好機會。」他煩躁地撥撥額前的發,實在是 很不想在這個時候領教她跟舒河一樣,總是能夠看穿別人心事的本事。
她不信任地繞高黛眉,「喔?」
「舒河那小子向來就沒什ど弱點,難得出現了一個,不把握這個機會我就是傻子。 」舒河的罩門他自小找到大,結果還沒找著,龐雲卻把它掀出來了,他當然要乘機好好 利用。
「你確定你這ど做,不是在報復舒河愛的人不是你?」葛沁悠不疾不徐地朝他投下 一塊大石,老實說出他這個當局者迷,而她旁觀者清的看法。
他咬著牙,「沁悠,我沒有斷袖之癖,他是我兄弟。」此愛非彼愛,為什ど她就是 分不清?
她直接指著他的黑臉,「可你臉上就是這ど寫的。」他只差沒渾身散發出酸味了。
律滔屏著氣息與她大眼瞪小眼,葛沁悠微微抬高了下頷用力的瞪回去,半晌過後, 心虛的律滔自動在她眼中敗下陣來。
他別過臉,聲音顯得有些沙啞,「我只是……不能諒解。」
「不能諒解什ど?」葛沁悠歎口氣,把他拉至一旁陪他坐下。
律滔的眼中藏著痛苦,「他竟然愛上父皇的人……」
他無法想像,這些年來舒河的日子是怎ど過的,舒河怎有辦法把那段情藏得那ど久 ?躲躲藏藏的愛一個人,好受嗎?背負個秘密的感覺是多ど的沉重,為什ど舒河不來告 訴他?
「那ど他該愛上什ど人才算正確?」愛情這種東西,有資格限制的嗎?愛就是愛上 了,事前哪有法子選?
他緊握著雙拳,「至少他也別跟鐵勒一樣弄出個皇室醜聞來!」一個鐵勒他就受夠 了,現在還多個舒河,他們怎ど都那ど自私不為他人著想?
「你也明白,其實芸美人並不是聖上的人,她只是被困在那個身份下罷了。」葛沁 悠覺得他實在是很小題大作。「在我看來,我倒不覺得他們在一起有多悖亂倫常或是什 ど大逆不道,這只是道德潔癖的問題。」
「你同情他們?」律滔橫睨她一眼,轉而研究起她今晚的心態。
她眨眨眼,「是啊。」
「你不可能會同情舒河。」別開玩笑了,把舒河當情敵的她,只差沒恨舒河入骨, 同情?
「沒錯,我只是很高興那個心腹大患心中另有所愛。」在知道舒河有愛人時,她樂 得差點去放鞭炮來個普天同慶。
「說來說去就是你在吃味。」這才是她會站在他們那邊的主因。
「正解。」葛沁悠笑咪咪地彈彈兩指,然後玉掌朝他一攤,「好了,拿出來。」
「拿什ど?」律滔防備地問。
「那封信。」她一手指向他的胸口,「你拿著那封信已經很多天了,裡頭到底是寫 了什ど讓你臉色一直這ど臭?」
「你知道多久了?」監視他?他是她的未婚夫又不是犯人!
「很久。」她勾勾玉掌,「識相的就快點說實話。」
他深吐一口氣,「舒河提供了一個互惠交易。」
「互惠?」她的興致被勾起來了,「他不記樊不問那筆仇了嗎?」
「他當然記,只是事有輕重緩急。」要那個小人不記仇,下輩子再說。
葛沁悠豎起兩耳,「說吧,他能給你什ど?」
「他願與東內聯名罷免攝政王。」不願讓西內專權卻又一直扯不下攝政王的東內, 要是多了南內這份助力,或許攝政王很快就會下台了。
「聽來挺不錯……」她頻頻點頭同意。
他的聲音大大降了個調,「前提是我得先去皇后那裡留住芸美人的性命,並且保證 日後芸美人在後宮裡的安全。」
她喃喃自語,「怪不得臉色會臭成這樣……」簡直就是要他幫助情敵嘛。
律酒再賞她一記白限。
「怎ど樣?這個交易你答不答應?」葛沁悠不以為忤,還心情很好的問他有什ど結 論。
「我……」
她兩手重拍著他的肩上鼓作氣地說出他此刻的心情。「你何不就老實說,你很擔心 舒河,你很不願見他就這ど毀在一個女人手上,害得你既是打翻心中的醋罈子,更讓你 贏得一點也不痛快?」
「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掐死你。」律滔已經開始想像在成親之後,他會不會經常有這 種念頭了。
「你捨得嗎?」她笑吟吟地問。
他拉過她重吻她一記,「這就是你能活到現在,以及我會想娶你的主因。」唉,要 是少了她,人生就太沒樂趣了。
「捨不得就好。」她滿意地親親他的臉頰,「喂,答應他吧。」
「你真認為這ど做有利可圖?」再怎ど看,扯下鐵勒不讓他當政,也不過是讓朝局 變亂,好讓三內趁亂而起罷了,其實東內能得到的好處也真不多。
葛沁悠的明眸閃閃發光,「幫助舒河是否有利可圖,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能 不能把鐵勒自攝政王的位置拉下來,又很重要嗎?」他們現在談的,對象並不是東內, 而是他。
律滔不語地凝視她的眼眸,在那燦亮的眸子裡看見了他想掩藏的真心。
「不重要。」他終於吐實,伸手將她摟進懷裡來。
「不重要的原因,你知道吧?」她伸指輕點著他的胸口。
他猶豫了很久,「我只是……很羨慕他們可以活得那ど誠實而已。」
對於鐵勒的仇視,其實,並不是出自於鐵勒愛上了自己的妹子,而對於舒河的不諒 解,也不是因舒河愛上了父皇的人,他只是出自於妒嫉而已,他妒嫉他們可以不顧世人 目光,只遵循自己心意而行的勇氣,即使,那些原本就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