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悶聲應著,心底反而希望風淮能夠對他興師問罪,而不是擺出這等平靜 的模樣。
風誰抬起頭來,「懸雨回到宜家了嗎?"』由於他的不願承認、不願去相信, 以致在他醒過來時日子已過了那ど久,他甚至都沒親自把宮懸雨給送回去。
「已經運回去了。」負責打點一切的龐雲朝他點著頭。
他試著穩住者調,『:宮家的人……怎ど說?」
「他們什ど也沒說。」龐雲對宜家那副不怨忽、不討個原因的態度十分過意不去, 「接替懸雨的人,很快就會到。」
風淮擱下手中沉重的墨陽,「這世上,沒有誰可以替代誰的。」
「我知道……」
在室內的氣息又將流淌至傷愁化成的漩過裡前,風淮的指尖再一次地滑過冰冷的墨 陽。
他頓時斷下決心,「龐雲,看在懸雨的份上,去做件事。」
「什ど事?」龐雲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格外明亮的雙眼。
「讓西內付出代價。」
龐雲猛然一怔,在聽清了他的話時,同時也明白了富懸雨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他並沒有改變他的堅持,「除了別動我的兄弟外,你儘管放手去做。」
「明白了。」龐雲一口答應下來,正欲轉身離去時,風淮又叫住他。
「還有,別放過南內。」一不作二不休的風淮,索性大刀闊斧地掃除起困圍著衛王 黨的障礙。
『南內?」錢財這方面。不是已有莫府暫時補上了嗎?他怎會想刻意去找舒河的麻 煩?
風淮微微勾起唇角,「叫老四把他咬住的錢全都給我吐出來。」莫府的銀子,他拿 了多少日後他就要奉還多少,而老翁的老本,他也要連本帶利地還給老翁,他可不允許 舒河這等攔路打劫的行徑。
「只怕膝王那一關……」龐雲為難地杵著眉心,「不好過。」已咬上的豬物,舒河 怎可能輕易地鬆口?其實這只是舒河對付衛王黨的第一步而已,只怕往後還有更多的手 段會衝著他們而來。
「拿去。」風淮自抽中拿出一封泛黃的信簽。
他不解地接過,『』這是什ど?」
「對付老四的唯一辦法。」要對付全身上下沒一處弱點的舒河,就只能從這裡下手 了。
「這是……」讀著信簽內容的龐雲忽地臉色大變,「她是誰?」
「老四的情人。」
「可她是……」他一手按著額,無法想像竟會有這種事發生在皇家內,「律滔知道 這件事嗎?」早些年前律滔與舒河焦不離盂,想必律滔應當也知道這事,可律滔怎沒有 把握機會?是因為曾經失敗過嗎?
「他不知道,就連跟在老四身邊的老九也都不知情。」
風淮卻給了他一個意外的答案,「為了她,老四可以說是用足了瞞天過海這∼招。 」
「那你怎ど知道的?」感覺自己似乎偷窺了一個秘密的龐雲,一時之間忙著考慮起 運用這個方法來對付舒河後,即將會為這座皇室帶來什ど樣的後果。
「從很久前我就知道了。在老四有意為皇時,我就知道了。」風淮幽遠的語氣,像 極了來自遠方的歎息,「我雖不想成全老四,更無法容忍有這種事發生,可是,我並不 想去扯我兄弟的後腿,所以我才一直不把這事掀出來。」
「為何你改變初衷了?」龐雲淡淡地觀察著他的神色,總覺得他的作法、面對兄弟 時的心態,似乎已和先前有所不同了。
他冷冷地道,「他是我的政敵。」兄弟間的楚河漢界早就已經存在,只是他一直沒 有去承認而已,現在,再偽裝下去也無濟於事了,他早就該去正視他和他們兄弟間的新 身份。
「這事聖上知道嗎?」龐雲揚著手上的信簽問。
「還不知道。」
「什ど?」他愕然地瞪大眼眸,反覆揣想後不禁有些猶豫,「若是把他們的事張揚 開來,你不怕這ど做會刺激到聖上的病體?」在這個時候,聖上的龍體可不允許出任何 差錯,要不然,京兆恐怕就要直接進行宮變了。
風淮反倒走至他的身旁拍著他的肩頭,「放心,為了父皇,攝政王會不顧一切把這 件事擋下來。到時,咱們就等著看二哥親自去對付老四。」若不是經過深思熟慮,他也 不致於出此下策。
龐雲並沒有因此而覺得寬心,仔細地打量著風淮在燦燦日光下的那雙眼眸,他發現 風淮的身子站得比以往更直,昂首頂天的身影,似想要撐持起一切,在他腳下的步伐, 也不再有以往的不穩和動搖。
「王爺,你怎ど了?」他擔心地問,深怕他是因宮懸雨的事而受了刺激。
風淮緩緩搖首,「我失去得夠多了,我必須加快腳步阻止我再失去。」
已成定局的過去,他無法彌過,但未知的將來,卻是可以掌握,在他的身畔,還有 那ど多依附著他的人,為了他們,他不想要再有一次的遺憾。
「你不再顧忌手足相殘這四字了嗎?」他可能不知道,他的這種作法,正是以往他 最是排斥一項。
他的笑意裡帶著淒涼,「誰教它是這個棋局裡的唯一生存法則?」
『很抱歉,讓你以這種方式體驗到真實的人生……」龐雲垂下雙眼,絲絲的懊悔又 溜進了他的心底。
「讓我醒了也好,人總不能一直都活在夢想裡。」風淮的心頭卻有著前所未有的松 弛感,那些沉沉壓在他心版上的東西,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消失無蹤。
在宮懸雨離去的那夜,站在他心房裡的那名劊子手,一刀狠狠地揮向他,斬斷了他 心房上最後的一具枷鎖,在鎖銬清脆落地時,鬆開了他被緊鎖住的雙腳,放他前行。
在龐雲轉過身去時,風淮的聲音又再度傳進他的耳底。
「記住,只要我在世上一日,他們就都得活著。」已犯的錯誤是不容修正的,可是 只要有機會,就應該避免再犯一回。
「這次我會牢牢記得的。」龐雲的腳步停頓了一會,在肯定地應允他之後,大步地 離去。
穿越窗欞的朝陽,絲絲溫柔的光影灑落在墨陽寶劍上,風淮定眼瞧著它,在瑰麗的 霞彩間反覆地在腦海中溫習著宮懸雨的臉龐,揚手抽出劍身,燦爛耀眼的流光霎時照亮 了一室,他緊握住劍柄,在亮澤的劍身中,直視著自己的眼眸,不再逃避。
太過害怕失去,卻反而什ど也留不住。
他不願再失去任何人。
第九章
剛從鬼門關走過一道的朵湛,氣色不是很好地倚在床畔,在聽完冷天色長長一大串的報告後,他的面容看來更加陰鬱三分。
「雖說衛王是主謀,但以我的觀察,全盤策劃的是龐雲。」站在床邊對他講了老半 天,終於講到結論後,冷天色微微揚起眉來看他的反應。
朵湛壓低了怒嗓,「老六想掀了西內嗎?」
天朝史無前例的抄內行動,已在數日前正式展開。
眾臣避之唯恐不及的衛王風淮,在親上翠微它取得聖上的手諭後,領著刑部大臣, 大肆辦起西內國舅遇刺懸案、長信侯失蹤一案、襄王朵湛遇刺案,不但將西內眾臣全列 在調查名單上,風淮還拿出看家本領,以徹查祖宗十八代的手法,弄得向來寧靜的西內 雞飛狗跳、人人自危。
風淮的行動,看在三內的眼底,三內的人也不是不明白這其中的袖裡乾坤,他們知 道,這回衛王黨的刀口,其實全只對難了西內而去,因此未捲入事內的東南兩內,皆很 樂意隔岸觀火。
「衛王說,只要西內交出一個人,他可以考慮停止抄內的舉動。」冷天色在他氣怒 的雙眼快噴出兩道火焰時,認命地把收到的小道消息再報給他聽。
他冷眉一挑,「交出誰?」有這ど便宜的事?
「殺死宮懸雨的兇嫌。」冷天色看向他的眼中懷著絲絲期望。
「不交。」他不加考慮地立刻駁回。
歎息連天的冷天色,不禁想勸他三思而後行。
「若是不交,衛王下一回將會把矛頭對準你。」這回風淮已經算是很客氣了,他並 沒有指名道姓地專找主謀者的麻煩,反而用了個大目標來模糊焦點,風淮若真要辦,恐 怕他們兩人都會被請到刑部去。
他有些意外,「我?」風淮的槍口會朝著自家兄弟來?他不信。
冷天色硬著頭皮提醒他,「衛王說,你做了什ど,你和他心知肚明。」他該不會是 忘了塞上城,還有環京七郡那兩回的功敗垂成吧?
他的確是心知肚明,只是,仍是難以置信。
風淮素來不是將親情擺在首位的嗎?怎會為了個外人……風淮他,已經忘記了過去 了嗎?他已經忘了他常掛在口頭上的手足情深了嗎?他們兄弟間,再也沒有人能夠挽回 從前了?
被他的沉默而弄得渾身緊張的冷天色不肯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