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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綠痕

  「舒河派你來的?」朵湛陰森地挑高了眉,「律滔沒叫舒河離我遠一點嗎?」

  「交出手諭。」冷玉堂刻意加重手中的力道,「我和其它刺客的差別之處,就在於我不會失手。」

  「玉堂,你別亂來......」冷天色在看了他臉上認真的神情之後,趕忙想上前阻止他。

  冷玉堂一眼嚇止住冷天色的腳步,又回過頭來對朵湛重申,「手諭。」

  朵湛看了垂著眼睫低喘的楚婉半晌,接著走至殿內的佛座前,一拳擊碎座上的佛像,在碎片內拾起一隻金黃色的木匣,拿著它走向冷玉堂,當冷王堂伸手欲接時,他又收回手中的木匣,揚手將它扔至地上那團燒得正熾烈的烈焰中。

  「你......」

  朵湛偏頭笑問:「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從我的口中挖出來?」

  一柄長刀無聲無息地自暗處采過來,差點削去冷玉堂掐緊楚婉的手指,冷玉堂忙收回手並帶著楚婉往後退了一步,但在站穩時,感覺有物體插進了他的肩頭,他咬牙自袖中抽出短刀回刺向身後,未及轉身,在他耳際,卻傳來一句與他方才一樣的話。

  「我和其它護衛的差別之處,就在於我也不會失手。」

  右肩也被他刺個正著的陽炎,強拉著他離開楚婉。當他的身影方與楚婉分開,朵湛兇猛襲來的一掌立即拍上他的胸口,受不住這用盡全力的力道,他硬生生地跌向地板。

  在朵湛下一掌落至冷玉堂的額際之前,冷天色忙不疊地撲至地上將冷玉堂護在身後。

  「走開!」

  冷天色祈求地看著他,「他是我弟弟。」

  「你......」朵湛氣抖地揚著掌,止頓的掌勢因他怎麼也拍不下去。

  「我保證不會再讓他踏進這裡一步。」

  朵湛用力揮開手,「話是你說的,做不到,你心裡有數。」

  「謝謝。」冷天色感激地向他頷首,轉身想扶起冷玉堂叫他趕快離開,但冷玉堂卻不領情地揮開他的手,一手撫著胸口吃力地自地上站起來。

  朵湛彎下身將楚婉扶站起來讓她靠在胸前,他試探的指尖輕輕碰上她的喉際,她受疼地縮著身子黛眉深蹙。

  他忽地開口,「冷玉堂。」

  未走遠的冷玉堂止住腳步,搖搖晃晃地回過身來。

  「告訴舒河,西內將正式和南內宣戰。」

  楚婉猛地抬起蟯首,惶然的眼眸急急望向面無表情的朵湛。

  因她?因她而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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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寢殿內的火勢在冷玉堂走後撲滅,在太醫來過後,朵湛不願留在紫宸殿內,只因那經過火焚的氣味,縈繞了整座紫宸殿,漾在夏夜的空氣中,像極了他記憶中的舊夢,於是,他帶著楚婉連夜遷至獨孤冉遭刺後,就一直無人居住的雲霄殿。

  在楚婉的眼底,這又是另一個深不見底的宮井,而朵湛得到它的方法,則讓她不寒而慄。在今夜冷玉堂來過後,她更開始害怕,他會如道人所說的,因她而逐漸走上殺戮一途。

  「朵湛......」在他將她安頓好,準備離開殿內去找冷天色他們時,楚婉不安地拉住他的衣袖留住他。

  「盡量別說話,你需要休息。」他一指按上她的芳唇,兩眼看著她裹著紗帶的喉際。

  她心慌意亂地拉下他的手,「你真要對付南內?」

  「嗯。」即使不發生今夜的事,他遲早也是要把刀口伸向東南兩內的,如今,不過是給了他一個好借口提前攻打南內而已。

  「你想怎麼做?」或許事情還沒有那麼槽,或許只是她做過多聯想,說不定他會用人主西內的方法來對付南內,就和以往一樣而已。

  朵湛滑坐至她的身邊,輕輕攬她入懷,「剷除南內所有的黨羽,改由西內的人接管南內。」

  她在他懷中一怔,急忙轉首看向他。

  「剷除的意思是什麼?殺了他們?」光是聽他聲音中的冷意,她大略也明白他想做什麼。

  他沉默地撫順著她的髮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不要......」楚婉伸手環抱著他的頸項,聲音裡充滿哽咽,「我不要你走上殺戮那條路。」以前他不是這樣的人,即使他已經變了,但也不該變得如此,難道他忘了他曾經有過的太平心願了嗎?

  「你明知道宮斗免不了會有犧牲。」要不是舒河派人殺上門來,他都忘了舒河這個大敵有多難纏,與其讓舒河全盤準備好了來對付他,還不如由他先下手為強。

  她直搖螓首,「是會有犧牲,但不需要殺人。」

  「留著他們,等於是埋著禍根,斬草除根才能保證他們不會有顛覆之心。」南內的那群老人渴望舒河登上大典,好讓他們一償佐國夙願已經很多年了,而那群老人則是擾亂朝綱的禍源,要是見不到舒河登基,那群人根本就不可能會罷手,他不敢留著他們,換作是律滔也不敢留著他們。

  「你可以招降。」看他愈說愈堅決,楚婉忙著想其它的方式好來說服他。

  他徐徐搖首,「西內裡頭的招降是一回事,因為先前招降來的人本來就是咱們西內的人,對外則不行,因為鐵勒不用背叛過的叛徒。」

  「朵湛......」

  朵湛伸手撫著她的唇止住她的話,「先不要想那麼多,南內有舒河和懷熾,我能不能勝過他們還是未定之數,而他們也不可能坐以待斃,現在就為他們擔心還太早了,說不定敗的人會是我。」

  楚婉下意識地覺得道人的話似乎正在成真中,而她,卻無法阻止,也什麼都挽不回。

  她已經淡忘了她執意跟隨上他的腳步將會帶來什麼後果,在一日一日過去的安然裡,逐漸遺志那深藏在心底的陰影,也試著相信那一日將不會到來,可是現在她才知道,她並沒有避開掉,它只是尚未來臨而已。

  如果說命運是一條曲曲折折的道路,不管繞得多遠,到最後還是會走回原點,那麼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漣漪遂成風波,止不住的歉疚泛滿心頭,她不無情,也沒有勇氣去承擔那後果,可是朵湛若要一意孤行,她也是沒半分奈何的。

  罪人的感覺......「無論我怎麼說你也不改變心意嗎?」她匆忙逐散腦海裡罪人的字眼,再次懇切地看向他的眼。

  朵湛不再掩飾,質疑地抬起她小巧的下頷,「你是為了什麼要改變我的心意,」

  楚婉定望著他眼底的無情,心底的希望如暮晚的紫霞輕煙般散去,半晌,她才歇口。

  「為了你。」其實......是為了她自己,只是,她說不出口。

  他不解,「我?」

  她偎進他的懷裡緊擁著他,細不可聞地在他懷裡輕喃:「擁有太多,是會失去的......」

  「別胡思亂想。」

  聆聽著他胸膛傳來的穩定心跳聲,楚婉放鬆了身子,日想起以前在宮外的日子。

  她多麼懷念那段平靜廝守的歲月,日暖熏人的南風,池畔相依如蓮朵並蒂,如今滄海桑田,朵湛變了,她也變了,他們也再尋不回從前,形同被幽禁在這座大明宮裡,環繞在他們四周的,浮是慾望野心陳陳相因,彷彿永遠也沒辦法自這愛恨生死交加的噩夢裡夢醒。

  「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能和我一塊走出大明宮?」她幽幽地問出她進宮後的心願。

  「待事情定了後。」朵湛隨響應著,見她累了,他又抱著她在榻上躺下。

  她惻然地閉上眼,「這個噩夢永遠也不會結束的......」

  朵湛攏好她的長髮並為她蓋上薄被,輕輕翻身下榻。

  「別走。」她一手拉住他,「陪我,我不想一個人被留在黑暗裡。」

  朵湛看著她眸中的孤單,冷玉堂帶給他的怒意一點一滴地在她的眼中消逝,他柔化了臉上的表情,躺至她的身邊將她拉來自己的身上。

  「你怎會一個人?」他環住她的腰肢,與她緊密地貼在一起。「到哪,我們都要在一起。」

  倚在他的懷中,楚婉的歎息融入夜色裡,恍惚中,道人的身影在她的腦海遠處飄蕩,似乎,就要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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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朵湛隨即在雲霄殿裡召來大司馬,在與大司馬大略地商議完提前攻打南內的原委後,大司馬立刻代他召來西內上層重臣,並在雲霄殿裡設宴準備商討西南兩內之爭的進行方向。

  主動代大司馬準備此宴者,是長信侯。

  站在殿後看著殿中的一切,楚婉總覺得事情不對勁。

  她的不安是來自於長信侯,那名曾經想娶她為妻的男人。

  在今日之前,每回見到他,她總可以在他的眼眉之間找到壓抑的痛苦,她知道,他並不是為了朵湛能力而信服朵湛並且效忠,他之所以會助大司馬全是為了她,對於朵湛,他更不是全無憤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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