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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綠痕

  「嗯。」

  「為誰找的藥材?」傷口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讓蘭析如此犧牲。

  「我。為了治我的眼疾。」她說著說著,眼中又蒙上一層水霧。

  衛非笑拍著猶在昏迷的蘭析,」你何時也多情起來了?」

  「他不是……」斂影紅著臉解釋,也弄不清楚這個男人是何方神聖,怎麼說的話都沒頭沒尾的。

  「若是不多情,天底下還有誰甘心割肉贈藥?」他不疾不徐地爆出內幕。

  割肉贈藥?

  斂影臉上的紅暈盡褪,水亮的眼眸睜得大大的。

  「什麼……藥?」他的傷,不是在外頭弄的嗎?為什麼會與她的藥牽扯在一起?

  連這個也沒說?

  衛非長歎口氣,雖然他能體會蘭析沒有明說的苦衷,可是就這樣看著蘭析自己在一邊受苦受罪,而這個佳人卻渾然不知他的一番心意,要是不把事情的原委告訴這個被蒙在鼓裡的佳人,這小子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對她明說……有時候,不該管的閒事,也是得冒風險插手管上一管。

  「他把自個兒的肉給你入藥療眼。」

  斂影震愕得無以復加,掩住小嘴不停地搖首,傾淚如雨。

  蘭析竟然用自己的……那天他會突然找到買不到的藥就是這個原因?他用他自己當成她的藥?天哪,他怎麼下得了手?她……她值得他這麼做嗎?他為什麼如此心甘情願的付出?她只是一個連平凡女人都不如的瞎子啊!

  難怪他會說,她要他怎麼射自己的心?他的心,已經割給了她……

  她撫著自己的胸口和他的,覺得自己這兒有滿滿的兩顆心,可是他的胸口裡,卻被她傷得空空蕩蕩。

  「他曾說過欠了一味藥……」斂影怔怔的,洶湧的熱淚泛進眼眶,聲音哽咽破碎。

  唉,既然管了閒事,也只好管到底了。

  衛非在床邊找著蘭析常帶著的醫書,把書交給怔然的斂影,語氣溫和地告訴她:」你不妨翻翻他的醫書,他的書裡記載的都是一些華佗也沒法治的病。我記得我在他書裡看過得用這味藥來解的毒,毒名叫深鎖幽剎。」

  斂影的手抖得厲害,幾乎無法翻開書頁,衛非好心地為她翻至她該看的那一頁。

  「深鎖幽剎,去毒首味藥方,男子心窩處之肉,一錢……」斂影邊念邊不能遏止地流淚,淚珠一顆顆浸濕那本醫書。

  「不研究自己的毒該如何解,反為個女人破戒,怎麼,你嫌命太長了?」衛非輕笑地拍著蘭析的臉,笑意裡卻沒有同情的溫度。

  「破什麼戒?」蘭析還有什麼事瞞著她?他還為她做了什麼?

  「不得救人治疾。」

  「救人是破戒?他不救人不是因為違反天理和規矩?」斂影聽到此,整個腦子已經錯縱雜亂了,茫茫然的痛惜不停在心底一下下地擰疼她的心。

  「他的天命是個不得行醫的大夫,救人一疾必得折他的陽壽。他若沒立見死不救這規矩,死的人,會是他。」頭一回救外人就把自己弄得半人半鬼,他最好是救這女人能回本。

  「我的天……」斂髟無法再承受;淚眼婆娑地伏在蘭析身上,徹徹底底的崩潰在他為她所做的一切裡。

  他為她默默做了這些事,寧願隱瞞也不願讓她知磽,那麼在他因身上的毒而倒下前,膽小的她因自己無法跨越的恐俱想要離開他,那時候他會有多傷心?她比殺人的藺析更有罪,他傷的是人,而她,傷的是心。

  「姑娘?」衛非善意地低詢,怕她會承受不住事實。

  「蘭析會死嗎?」斂影揮去淚,肝膽俱摧地拉著他的手臂。

  「我可不想少了個既當神醫又當情聖的朋友。」衛非給了她一個保證的微笑。

  「救救他!別讓他因我而折壽喪命,求求你救他!」她嗚咽地請求,深恐就這樣永遠失去了一個默默付出而還沒得到回報的情人。

  「我這不是趕來了?」衛非輕拉開她的手,要她坐到一旁。

  將身子依舊冷冰冰的蘭析扶正坐好後,衛非臉上的笑容一收,兩手貼在蘭析的身後,將自己探沉渾厚的內力灌人他的體內,借無上的內力讓那顆解藥加速解毒。

  斂影緊窒的心擔憂的度過一分一刻,看著蘭析蒼白的臉龐漸漸浮現血色,額間也沁出大汗,而那個在蘭析身後運功催化藥性的衛非經過半刻鐘後,神色依然自若。

  看衛非收回兩掌扶蘭析躺下,她忙不迭地追問,」他怎麼樣?會不會……」

  「長命百歲不成問題,不過耗失了太多內力病得很沉,他得休養個……一、兩個月,勞你看著他。」盯著斂影憂心的臉孔,衛非別有用心地說著,然後識相地讓出位子,讓心急的佳人接手照料。

  「謝謝你,我一定牢牢的看著他。」她輕聲地說,感激的淚順著光滑的面容濤濤傾流。

  「姑娘,你若要謝我,就別告訴他我曾對你說過什麼,他若問起,你就說我只送了藥來。」閒事管太多了,會有報應的。

  「好。」斂影點點頭,不停地為蘭析拭汗。

  衛非看人情也做得差不多了,悄悄地離開床沿,正想趁蘭析醒來前溜走時,冷不防的,腳邊被某種東西絆住。

  他低頭一看,幾乎笑出來。

  這裡有一個長得像天仙的美人還不夠,還有一隻兔子?

  「你養……兔子?」他忽然有種直覺成真的感覺。

  「原本養在我住的地方,是蘭析把它帶來給我作伴的。」

  「蘭析呀……」衛非無力地垂下肩,」左家妹子叫你射的是月亮,你怎麼射個嫦娥來了」

  淚水末歇的斂影聽得一頭霧水,新月似的細眉緊蹙著,頻頻往四周尋找他所說的嫦娥在哪裡,大大的眼眸裡寫滿了問號。

  衛非盯著斂影迷茫不解的臉蛋一會兒,再看向昏迷不醒的蘭析,然後有了準備看笑話和倒霉的預感。

  他摸摸鼻子,」也許……是我把你誤導得太嚴重了。」

  第八章

  當蘭忻從鬼門關前逛了一圈回來重新睜開眼時,心中充滿了疑惑。

  他沒死?他望著床上的紗帳,心中泛著深深的不解。

  他記得自己毒發了,也沒有來得及回六扇門吃解藥,現在,他怎麼還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毒呢?被解了嗎?

  蘭析想為自己把脈,抬起手時,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人牢牢的握住,他摶過頭去,看到了倚在床前的斂影。

  她睡著了,臉龐上還掛著兩行末干的淚。

  他忍不住想把那兩行汨拭去,在指尖碰觸到淚水時,他想起了在閉上雙眼前,她對他說過的每句話。

  她說,她要離開他。

  蘭析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再冰冷,冷的,是他的心。

  他將自己的手從她緊握的手中抽回來,為自己把脈;他這麼一動,驚醒了原本就睡不穩的斂影。

  斂影的雙眼一睜開,就忙著尋找他的身影。

  「昨晚有誰來過?」蘭析診完了自己的脈象,淡漠地轉頭問她。

  斂影完全忽略了他臉上疏遠的表情,一心惦記著他的身子,見他能完好的再度醒來,感謝的意緒佔滿了心頭。不知怎地,她好想哭。

  「你醒了?身子覺得知何?」她按著因跪坐而麻痺的雙腿,忙著問他現在的情形。

  「是誰救我的?」蘭析沒搭理她的問話,四下看著房內。

  「衛非。他讓你服了藥後就走了。」那個叫衛非的人像陣風似地來,交代完後又急急地走了,也不願留下來等蘭析清醒。

  他冷聲一哼,「那小子倒好心,居然會送藥給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那小子何時也管起閒事來?

  「別起來,你得歇著。」斂影按著他的肩頭,不讓他坐起。

  「我沒事。」他撥開她的手,自行坐起盤腿運氣。

  運氣一周,體內不見絲毫毒性,他的毒解了?以那時危急的程度,解藥是怎麼在他毒發後發揮藥效的?

  蘭析不悅地皺眉,想要在短時間內讓解藥發揮作用,必須有人用高深的內力來催化藥性,而知道他中毒而且有這種內力的人,只有昨晚跑來管他閒事的衛非。

  斂影看他的氣色還不是很好,說話也有氣無力的,著急的要他再躺下休息。

  「怎麼全沒事?那個毒差點就害你……」他才睡了一天,這麼短的時間內,他的身子怎會沒事?

  蘭析眼眸驀然一轉。「你知道了什麼?」他從沒對她說過這件事,是誰告訴她的?

  「你體內的毒……你……還好嗎?」對他突如其來的冷眼相侍,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間。

  「解了,但要調養。」果然,有某個人向她多嘴了。

  「你該告訴我你中了毒。為什麼要逞強?」斂影既嗅怨又自責。他身上有會要命的劇毒卻不告訴她,當毒性發作時,他硬撐了多久?她愈想就愈替他難過,而難過之餘,她更氣自己。

  他懶懶回眸,」告訴了你又如何?」她能解嗎?

  「你可以早點去吃解藥。」她差一點就害死他了!他早些回去的話,也就不必受那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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