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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呂希晨(晨希)

  算是服了她。「死神的禮物你竟然想拿它來放香水?!」

  陰奪魂轉過身,額頭抵住她的,吐氣如蘭,「我是你的命運之輪不是嗎?如果你是死神,那麼我就是你手上那把鐮刀,生死與共,禍福與共,誰也離不開誰。」

  她們是在黑暗中相互扶持以求生存的兩抹遊魂,任何人的性命對她們而言只代表金錢價值的多寡:唯一在她們心中佔據位置的,是對方的生命。

  靠著這份堅持與信任,她們走過數不清的崎嶇、度過無數的荊棘,才走到今天這刀口舔血卻能隱密安穩生活的地步。

  潼恩以沉默的方式認同她的話,腦海翻騰的仍是今晚與「他」重逢的那一幕,所有的恨意再度被點燃,隨著壓抑的時間愈久,憤恨的程度愈強烈;十幾年的時間,累積的恨讓她在一看見追來的人竟是久尋不著的他時便瞬間蒙上殺意。

  「我將死神的禮物送給他了。」久久不發一語、兀自陷在沉思裡的演思終於開口說話。

  陰奪魂抬起漆黑如子夜的深幽雙眸,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但她並未讓潼恩察覺。「什麼時候?」

  「今晚跟他交手的時候。」

  「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下手?」

  潼恩側過臉抬眼望向異常皎潔的明月,她幾乎是直覺的討厭這種滿月,然而金色眼瞳卻沒有因為厭惡而移開,反而像是著了迷一樣,斜倚窗模靜默凝視無語。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陰奪魂忽像個參透宮裡的居士般輕哺出口。

  「奪魂?」潼恩回頭愕然看她。她剛說了什麼?

  「你什麼時候出手、準備以什麼方式出手?」她重複之前的問題,沒有打算向她明說。

  「死神的鐮刀。」她決定將他排進獵殺遊戲裡把玩,要他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的過日子,「至於時間——等手上的獵物處理完後再作打算,我想專心獵殺那個背叛者。」

  「你真的想殺他嗎?」陰奪魂輕柔的詢問,包含些許該不該問出口的遲疑與心中洞悉某事的精銳。

  「我這些年來所忍下的苦就是為了殺他。」潼恩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語氣決絕,毫不猶疑。「你認為我敵不過他?」

  陰奪魂搖頭。「不是,只是……」猶豫了一會,她還是放棄開口說出與她共處多年自己對她的觀察與瞭解。

  如果當事人執意不去面對自己心中真正所想的一切,不論旁人如何推波助瀾仍是無用,她只盼她這位好朋友別頡悟得太晚就行了。

  「奪魂?」怎麼回事?今晚說話支支吾吾的和平常大不相同。潼恩盛滿擔憂的金眸落在她身上,從頭至腳掃視一遍再回到她細緻的瓜子臉上巡視。「你有心事還是身體不舒服?」

  「沒什麼。」如櫻點的紅唇輕揚起淡然如往常的笑靨,拉起她的手走向浴室。「去泡個澡吧,你一直最厭惡身上留下槍的煙硝味的不是嗎?」還有血腥味。她暗忖。這是她們彼此心理都明白的事實,但身為好友的她怎能明白告訴她這件事。

  雖是不爭的事實,但她們都極有默契的不去提起,只因每提一次,心下便對自己身處黑暗的心甘情願多存疑一分,這對明知一旦染上黑暗色調便永遠無法脫身的她們而言只是一種痛苦。

  潼恩若是沾染人類血腥的獵殺者,她就是人類一切罪惡的源起。

  她們倆,一個是死神,一個是惡魔。

  在得知前晚狙擊事件中只有葛息和阿道夫幾名手下死亡的消息後,柏仲差點將自家地板踱出個大窟窿。

  沒道理,這太沒道理。「以他的身手沒理由會讓阿道夫存活,而且還只是一點輕傷。」真的很沒道理。他愈想愈覺得事情不是他剛開始所想的那麼美好。

  「別再繞圈子,我頭都暈了。」南宮適揉揉疼痛的太陽穴,斯文的臉上高聳著眉峰。「事情不會因為你踱來踱去而得到解決。」

  「那傢伙的獵物不是阿道天。」柏仲反覆思考後作出結論。「他的獵物是葛恩。」

  「然後呢?」這回南宮適換上芳香的茉莉花茶品嚐,」一邊聽柏仲的推測。

  「如果是,為什麼不挑葛思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偏偏選擇有阿道夫同在的時間?」他朝南宮適也對自己提出疑問,腦子裡飛快回想在俱樂部裡自己聽見的對話,難不成——「這是阿道夫自導自演的一齣戲。葛恩死了他就可以吞下中南美洲這條線,但是如果只是讓葛恩在獨處時被暗殺,中南美洲的動亂將成為一個問題,要吞下這條線就不容易了;但如果是他為了保護葛恩而受傷,不管葛恩是生是死,至少他就能因為這件事收服葛恩的手下,對他佔奪中南美洲的路線是有利無弊。」

  南宮適揚起滿意的笑容。「看來我們倆還是有心靈相通的時侯。」

  「誰要跟你心靈相通!」相仲斜睨他一眼,臉上仍掛著得到答案的欣喜。

  「最近美東幾個軍火商死於非命的事情你也不妨算在阿道夫頭上。我想潘朵拉是他委託請來進行暗殺的。」眉頭,唇角上揚,勾勒出危險意味濃重的笑容,碧眸閃動著欲冒險的興奮光彩。「你曾說要我以靜制動,等他自己送上門是嗎?」

  南宮適放下瓷杯,解讀他話中真意,一會兒,地凝眉睬了閒適淡然的笑容。「你又在動什麼歪腦筋了?」

  「如果他真的是阿道夫請來負責清除所有阻力的暗樁,那麼要找他就簡單多了。」沒有人規定獵物不能主動找上要獵殺自己的獵人吧!歎口氣,他有時候不得不服了柏仲仲這樣衝動的個性,難怪索靖會和他成為知交莫逆,一個衝動、一個冷靜,正好互補。「又想要白癡了是嗎?」

  柏仲勾起躺在沙發背上的皮夾克披掛在肩上,回頭

  朝他一笑,「你知道我的個性不適合以靜制動,與其要等到頭上結滿了蜘蛛網,不如我親自送上門任他宰割,順便分出個勝負。」

  「記得活著回來。」南宮適也不阻止,只是叮嚀外加恐嚇:「別讓我等太久,否則我可能會無聊到在你這房子裡種花種草拓展事業。」

  這些話果然激惱柏仲,讓他回頭瞪他。「你敢!」

  「不想這樣就早點回來。」南宮適笑瞇了眼,再一次在返弄他的過程裡找到樂趣。

  相識多年,對於南宮適的話他還是得要思考再三才能領會其中真意,這次也不例外;想通後,惱怒的表情被愉悅取代,他關心人的方式還真是峰迴路轉,一點也不直接。

  「你休想把我的房子搞成溫室。」柏仲笑道,高偉的身形沒入大門之後。

  柏仲心知肚明,這樣瞎蒙的方式無疑是大海撈針,但除了這招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能讓他早點見到那個殺手。

  在查閱過所有美東地區搬得上檯面的軍火商資料後,他直覺地打定主意欽點主導華人軍火市場的工徹作為等待獵人出現的餌,當然前提是他之前所作的一切推論正確無誤,潘朵拉真的是阿道夫委託的暗殺獵人。

  走進華人街上一家酒吧,這家酒吧的老闆正是王徹,據他查知的消息指出,每晚到這來消磨時間是王徹的習慣,而規律的習慣很容易讓自己成為別人的囊中物,這也是他之所以選上王徹的原因。他回頭看向王徹落座的位置,不禁佩服起他對自身安危的渾然無黨,不知是真的膽大包天不怕死,還是無知到搞不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

  倘若那傢伙的性情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樣嗜血好鬥,那麼,愈是不好下手的對象反而應該愈是最後解決,而愈是容易下手的人也會愈早死。這點潛在性格他是從冷抉身上看出來的,同為殺手,他們之間應該有些相似處才是。

  環視酒吧,三三兩兩的顧客有些正高談闊論、有些低頭私語、更有些就地劃起酒拳。他搖頭,對此情形不由得感歎,但感歎之餘仍有些許的熟悉感與懷念離開台灣許多年了,如果可以,也許這件事過後他會找時間回台灣一趟,當然,也得找到有異性沒人性、不通知他一聲就離開美國不知跑哪兒去的索靖,要他跟他一起回去才成。

  「Test,Test,麥克風測試。」酒吧最裡邊的舞台上,一名年輕的服務生正站在上面測試麥克風,確定無誤後朝一旁燈光控制師招了招手;霎時,明亮的燈光立刻轉暗,就在眾人錯愕不知究竟發生何事時,一盞投射燈筆直照向麥克風架子處。無聲無息仁立於麥克風前的美艷女子會在場所有人發出讚歎聲。

  柏仲因突然的轉黑怕又是潘朵拉的老把戲而繃緊的神經,也在這一瞬間的視覺震撼中不知不覺的放鬆。

  舞台上的女子身穿一襲黑色絲絨晚宴服,一雙藕臂讓銀灰色手套遮至手時處,只露出上半截,絲質的細長肩帶更襯托出裸霸肩頸的欺霜賽雪,右側裙擺開叉至大腿過半,露出修長潔勻、曲線優雅的美腿,長及腰部的直髮烏亮得足以與投射燈相映照,長髮下的鵝蛋臉是黛眉斜鬢、烏瞳籍水、鼻樑挺直、艷唇清揚,不必有任何動作,業已迷眩眾人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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