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塔羅牌,」因故來到紐約暫借柏仲居所做為住處的南宮適反覆觀看手上紙牌的兩面。「死神是危機、結束、離死期不遺的意思。
柏仲停下替右肩上藥的動作,傾身搶回他手上的牌,沒好氣地應聲:「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他將牌丟向一旁,繼續方才中斷上藥的動作。
南宮適揚起無害的和善笑容。「我怕你無知到連近來流行的占卜遊戲都不知道。
「閉上你毒死人不償命的嘴。」相仲搓搓鼻子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碧眸充滿抱怨的意味。「該死的!你到底打算在我這住多久,一天到晚提煉什麼花花草草,弄得我整間房子臭氣熏天。你明明知道我對這些花草過…… 哈瞅——你還故意……哈瞅!
「工作使然。」南宮適笑容未變,似乎挺樂於看一個高大的男人紅著鼻子慘敗在花草下。「你只有忍耐
柏件不敢置信的眼神膘向看似斯文的他。「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那該死的笑和無奈的語氣?」在台灣他投機會和這傢伙深人相處,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交友磁場,他們倆算是不會把彼此歸類在自己交友範圍的人;因此,除了為黑街事務集會外,他們鮮少碰面。想不到會在美國重逢,之後又慢慢發現自己誤交匪類。
這傢伙最擅長的就是用這種語氣和表情騙人!
「我想現在問題的重點不在這兒吧!」南宮適好心地拉回正題。「是誰給你這張牌,又為什麼要給你?」
「如果我知道還用得著和你商量?」柏仲反問,難得有機會嘲弄他怎能錯過。「這張牌是跟著這木盒丟給我的。」說著,他將木盒丟進南宮適的懷裡。
南宮適拿起木盒緊盯著蓋子上精細的雕紋,哺哺拼音:「潘——朵——泣,潘朵拉?呵!雷拳,這回你可遇上對手了。」說這話時雖然語氣依舊輕鬆,但他已斂起笑容,換上一臉嚴肅。
相仲抬頭望著他,通常南宮適稱呼昔日夥伴綽號就表示有嚴重事態發生,再加上他突然正經的神情,「你知道些什麼?」
南宮適將木盒丟還給他。「你仔細看,上頭刻的是潘朵拉的羅馬拼音。」
柏仲仔細再看一次。「的確。但這又代表什麼?」
「聽過潘朵拉之富的傳說嗎?」見他搖頭,南宮適繼續說,沒有興趣再乘機嘲弄同伴。「傳說中潘朵拉之盒是所有不幸的總匯,是中古世紀一個覽女在死前對人類的詛咒,這個魔女在盒子裡裝進疾病、死亡、危機。不幸的惡匾,舉凡你所能想到的一切惡運,全都被她施咒放在裡頭,只要哪個人打開它——」南宮適伸出食指劃過脖子。「下場一律淒慘,這就是有名的潘朵拉之盒」
「那又怎樣?」
「你還沒去過歐洲吧?」南宮適啜了口薄荷茶,柏仲搖頭的反應早在他預料之中。「前幾年歐洲出現一名代號潘朵拉的殺手,他殺人的手法迅速且準確無誤,在獵殺每一個獵物前他都會迭份小禮物,以塔羅牌宣告死訊和他打算用的手法,有時
候還會註明日期,這份禮物道上都稱為潘朵拉之盒——我這麼說你懂了嗎?」難怪有幾年時間沒聽到潘朵拉的消息,原來他已經轉移陣地到美國來了。
他惹上一名殺手?柏仲仍舊不解。「我愈聽愈糊塗。我從未見過他,為什麼他會丟下這東西給我?」
「這是個問題。」南宮過撫摸下顎思忖。「依你的描述,他丟下木盒完全是突發的念頭,但是為什麼呢?你做事雖然莽撞、老是顧前不顧後像個白癡,但也不至於會觸怒到他。」
「多謝你的評價。」柏仲不怎麼真誠的說道。早知他不會錯放任何一個饃人的機會「你剛說他會宣告死訊和殺人手法甚至日期是什麼意思?」
「比方說他送上的是倒吊男人的牌面,這表示他會讓獵物變成牌面那個倒弔考;如果是死神,很簡單就是一死了之:如果是惡魔,這表示他會讓獵物生不如死,直到他玩膩為止。至於日期就更簡單了,他會以塔羅牌中的數字牌告知獵物還剩幾天可活——總而言之,雖然你不知道為什麼惹上他,但你最好小心,他沒有告知日期就表示隨時隨地只要興致一起,你就是他獵殺遊戲裡的獵物。」
柏仲點頭接收他所告知的一切,忽而他心生疑惑。
「你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該不會是他故意作弄他的吧?
「我來紐約前在巴黎遇到冷換。」南宮適說出原因。「同為殺手,冷抉自然會對歐洲一等一的殺手感興趣,再加上他身邊有個蝶血盟暗殺組織的前任負責人,你說會怎樣?」
「原來如此。」搬出冷抉,柏仲不得不相信了,但是——「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麼他會突然想要殺我。」這問題是個關鍵,他眼中對自己濃烈的恨意又是為了什麼?
「與其想這個問題不如做好和他周旋的準備。」南宮適這次是真的關心地提供看法:「你現在唯一能做的是等他上門找你而不是主動出擊,既然處於被動的地位,就該知道以靜制動、將計就計,會反咬獵人的獵物通常只要一招就能讓獵人喪命。」
「我知道。」他在明、獵人在暗,除了等待他也明白自己無法可想,但是……有異於一頭耀眼金髮的兩道黑眉凝鎖,不滿的對象是對面正恬然品茶的南宮適。
「為什麼你說話的語氣讓我覺得有變成會咬人的狗的錯覺?」
「不是錯覺,而是真的把你當成狗看待。」南宮適笑聲道,化解先前討論正事時那股凝重的氣氛,他們早慣於處在危險之中,這樣時而嚴肅、時而嘻笑的氣氛才適合他們。
「你這傢伙!」柏仲猛翻白眼,隨即也跟著他笑出聲。
儘管表面如此開懷,但他心下仍念念不忘那雙充滿恨意的金色眼瞳,盯著他的樣子彷彿他虧欠了什麼似的,這麼強烈的恨意所為何來?
如果再遇見他,他想問:為什麼?
第二章
仗著皎潔滿月的輔助,一身黑色夜行裝的詭異人物俐落且熟練地將滑翔翼左傾,順利停駐在一面是傳海的直壁懸崖、一面是山坡的別墅屋頂。
黑衣人解下身上的固定帶,打開安全門走了過去,一下樓,黑暗的室內立刻燈火通明。
「回來了?!」柔軟溫和的呢哺在起居室裡響起,聲音主人有著與聲音搭配的天人美貌,她看向黑衣人。「聽到聲音就知道你回來。撞恩,事情辦得如何?」
潼恩扯下蒙面布中及頭罩,露出不亞於眼前美貌女子且有異於她柔美氣質的冷巴面容,亦屬用色。「潘朵拉要的人頭能留嗎?』她不答反問,語氣裡儘是自信。
「我找到他了,奪魂。」
「柏納?」
潼恩沒有出聲,只是點頭。「我殺了獵物後他緊追我上頂樓」回想起和他交手的一幕,向來下垂的唇角輕揚。「哼,如果不是他追上來,我根本投機會看見他的臉。」
「這是不是就叫得來全不費功夫?」陰奪魂沒有被她臉上羅剎似的恨意震懾,彷彿早已習以為常。「當初還以為得多花上一段時間,想不到他會自動送上門。你出手了嗎?」
「咽」
「他死了?」
「不。」撞恩低頭瞥向手背大塊的紅腫,是先前打鬥被他踢掉槍時所挨的傷。
「從黑街出來的人果然都有兩下子,不容小覷。」她別有所指地望向陰奪魂。
「你是在叫我小心?」
「不然呢?」她反問,金色瞳眸斂下仇恨的憤怒,添上一抹探試的光芒。「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嗎?」
陰奪魂莞莆一笑沒有回答,拿起茶几上所放置的大大小小瓶子中的一瓶走向她,停在離她幾寸的距離後,打開瓶蓋倒出混有淡淡清香的膏狀物在手上,然後按上握思伸出的手。
「這是什麼?」溫熱的手溫加速揮發在傷處的膏液,擴散其清淡的香味,再加上陰奪魂技巧性的按揉,讓潼恩不知不覺鬆懈了緊繃已久的神經。
「熏衣草、可以幫你消腫化瘀又能舒緩神經。」陰奪魂解說道。「待會要我放個熱水讓你泡澡嗎?我已經替你準備好新的藥草袋等你享用。」
潼恩無可奈何地歎笑,坐上窗台。「享用?你乾脆說試用還比較恰當。認識你到現在,我哪一次不是被當成試用品去驗證你的配方?」
「至少我沒將『奪魂』用在你身上啊!」陰奪魂漾起純真的笑容,試圖化解好友眉間長年累月凝郁不去的憂愁,雖然她明知不可能,但至少能暫時化開她緊鎖的眉頭也好。
「你敢!」潼恩迅速將她扳過身子背對自己,進而從後頭探出手勾勒住她脖子,存心開她玩笑,「當心我也送你一份小禮物。」
陰奪魂順勢倒在她懷裡呵呵直笑,「我早就想向你要一個了。我喜歡你的雕工,有這麼一個精緻的木盒,我可以拿來放香水,再多幾個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