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她一定瘋了,相差了七百多年的人,怎可能有交集點?
「琬……呃,我嚇到你了嗎?你的臉色看起來好蒼白,」他走近她,自然地撫上她的臉頰。「你的臉好冰涼!」
「哦,沒什麼,你,你怎麼會--」她想問,他怎會喚她琬兒?
宸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曉得,只是很自然的、直覺的認為我就該這麼叫你。很突兀吧,難怪你會被嚇到,你別介意,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不,不!我不介意,」在看到宸軒錯愕不解的目光時,她臉上又自然浮上一層紅暈。「我的意思是,沒有人這麼稱呼過我,所以有些意外,你大可順從自己最真實的直覺,認為該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我。」
「何必為了一個稱呼傷腦筋,我叫你琬凝吧!」
「好。」一抹失望悄悄爬上心頭……
在琬凝的努力下,整屋子看起來顯得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大功告成。」她笑了笑。「不知道這樣的擺設他滿不滿意。」
她悄悄打量房中的宸軒,他正在將箱子裡的書籍往書櫃上擺。
「老天,他的書還不是普通的多!」琬凝歎為觀止。
其中法律書籍佔了極大的比例,看來他對法律情有獨鍾。
琬凝注意到一滴汗珠悄然自他額前滑下。
她反射性的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輕輕走近他,伸手為他擦拭汗漬,順著額際,慢慢滑過頰邊。
宸軒沒有拒絕、沒有驚訝,就像吃飯睡覺一般理所當然。「謝謝。」
直到琬凝轉身離開之際,她才驚覺,咦?她在做什麼?她現在才想起他們才剛認識,可是,她當時卻沒有絲毫不妥的感覺,就像是應該的,就像--習慣。
而身後的宸軒也愣住了,他為什麼能這麼自然地享受她的溫柔?
琬凝回到客廳,不禁皺起眉頭。「美中不足。嘖,地板實在不能看。」
她在廚房後的小陽台找到了拖把,開始一間一間地拖地,直到將最後一間房拖乾淨後,她香汗淋漓地靠著牆輕吁一口氣。
「累啦?」宸軒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抬頭笑問著她。
「有點。」她揮掉額前的汗珠。「你整理好了嗎?」
「差不多了,謝謝你的幫忙。」
「沒什麼啦,就當我在巴結你好了,你知道的,我一個女孩子住有時候很不方便,如果以後我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我可不會允許你推辭哦!」
「兩肋插刀,在所不辭。」他一副江湖兒女的豪傑氣概。
她學著他的口吻。「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可需在下歃血為盟?」
她一本正經地考慮了一會兒才說,「歃血為盟已經落伍了,現在都流行立契約書。」
兩人相視,同時輕笑出聲。
「都八點多了,你也餓了吧?我請你吃晚餐。」
「你下廚嗎?」她搖頭否定了這個答案。「我敢打賭你的冰箱現在一定空空如也。」
「你猜對了,我不下廚,我是要請你去外面吃。」就算冰箱不是空的他也不會下廚,因為他的手藝只能用一個字形容--爛!
「與其花錢去外面吃,不如我自己下廚煮,你來我家吃好了,我冰箱裡有準備材料。」琬凝建議道。
「這……」
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搶在他之前說:「除非你懷疑我的手藝,否則別再說什麼不好意思之類的三八話。」
又被堵得啞口無言。
琬凝乘勝追擊,立刻代他作了決定。「就這麼說定了,我回家洗個澡,一個小時之後你來我家,待會兒見。」
宸軒才剛回過神,正準備開口時,琬凝已一溜煙的跳離他的視線。
琬凝回家沖了個熱水澡,換上寬鬆的家居服,進廚房準備洗手作羹湯。
「不知道他的口味和喜好如何?」
此刻,她竟微微感到緊張,有種「三日入廚下」的不安和雀躍。
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
這句膾炙人口、曾經風靡一時的流行用語突然闖進她的腦海,她搖了搖頭,為自己的慎重其事感到哭笑不得。不過是吃頓便飯嘛,她何必這麼誠惶誠值模? 拋開雜念,她加快速度做了幾道簡單的家常菜。
一切準備就緒後,時間也差不多了,她回到房中,卸下固定在後腦的髮夾,一頭如雲長髮像瀑布般紛紛披瀉下來,她梳了幾下,即聽見門鈴啾啾響了起來。
「一定是他。」琬凝一邊梳著頭髮,一邊加快腳步走向門口。
拉開大門,宸軒佇立於門口。「嗨!」
「請進。」她將長髮往後攏了攏。「你隨便坐,我把頭髮紮起來。」
「等一下,」他反握住她的手腕。「你這樣很美。」他由衷讚歎著。
琬凝臉上浮起淡淡的紅霞。「謝謝。我們吃飯吧,我快餓扁了。」
她將飯碗遞給他。「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就將就點。」
「很可口。」他嘗了兩道菜,下了個結論。「老天爺還是很眷顧我的,不但安排一個家事高手幫我整理屋子,還讓我晚餐有著落,真是太完美了,只是--」他望著她。「害你累垮了,有點過意不去。」
「又說這種沒營養的話了,你就當我在敦親睦鄰嘛,人家我們老師以前教過我……」
「遠親不如近鄰,是不是?」他笑著接口。「你從前一定是個模範寶寶,凡事都『老師說』。」
「對呀、對呀,你怎麼知道?」看他還是一副「欲報之德,昊天罔極」的模樣,她笑了。「你一定很少接受人家的幫忙,對不對?」
他訝於她的心思縝密。「所以我才會耿耿於懷。」
「唉呀,大不了你改天也親自下廚回請我嘛!」
宸軒面有難色。「不是我不當好寶寶、不聽你老師的話感恩圖報,而是--」
「你不會做菜?」
「這不能怪我,小時候我媽媽曾告誡我:『君子遠庖廚』,所以我才會對廚藝一竅不通。」
「連簡單的炒飯也不會?」見他不好意思地點頭,她訝異地提高音量。「荷包蛋呢?你總該會吧?」
宸軒的臉微微泛紅。「第一次煎荷包蛋的時候,我沒有經驗,所以忘了--加--加沙拉油,就,就變成『屍首不全』的碎蛋了。」
頭一回聽到有人煎荷包蛋煎到「分屍」,噢,佩服!
琬凝忍住不便自己笑出聲,怕刺傷他所剩無幾的男性自尊。「所以你就再也沒有嘗試下廚作菜了?」
「我豈是這麼容易投降打退堂鼓的人?」他說得意氣風發、慷慨激昂。
「你成功了?」
宸軒神色忽然又黯淡起來,他垂下頭。「沒有。」
「沒有?」她的聲音起碼提高了八度。「又發生了什麼問題?」
「那也不是我的錯啊!」他說得好委屈。「心瑜告訴我說煎蛋之前要先將鍋子熱一熱,所以我就將爐火開到最大,」他邀功似的。「這回我記得加油了唷!」
「是,好聰明!」她給予適當的誇獎,刻意忽略那個「支離破碎」的蛋帶給他的「恥辱」。「那麼還有什麼問題呢?」
「我把蛋打下去,才轉頭對我的臨時指導老師葉心瑜說三句話而已,再轉身時,蛋就焦了。」他不忘對琬凝再三澄清加保證。「真的,我只說三句話,真的只有三句話!」
他當時就是轉頭向葉心瑜保證一定會煎一個「完蛋」給她看,唉,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琬凝蹙起眉頭。「怎麼可能?」
「因為--我,我忘了將爐火關小一點……」他愈說愈小聲。
琬凝差點爆笑出聲,她拚命忍住欲出匣的笑意,不願再度刺傷他的自尊,但是她實在忍不住了,掩著嘴,聳動的肩顯示出她的忍耐。
宸軒看出她的辛苦,很體貼地說:「想笑就笑吧,我不怪你。」
乍聞此語,琬凝終於忍不住了,她肆無忌憚地捧腹大笑,笑得驚天動地、笑得人仰馬翻!
宸軒脹紅著臉,輕聲抗議。「留點面子給我,克制一下好嗎?」
「噢,抱歉,」她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你--好天才!」
他簡直無地自容,表情沮喪極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別這樣嘛!」琬凝笑不出來了,這段「不堪回首」的蹩腳記憶大概是他心中最大的「傷痛」,「又沒有人天生什麼都會,你可以學呀!」帶著負荊請罪的心理,她自告奮勇地說:「這樣吧,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宸軒哀歎道:「算了吧,我不想傷害你。」
傷害?「沒有關係,我本來就不抱太大的希望--」咦?好像太傷人了哦?她及時改口。「呃,我的意思是,我很堅強的,我不怕失望的打擊,你不用怕會傷了我的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宸軒小聲地解釋。「我不是怕傷了你的心,而是怕傷了你的人。」
「我不懂。」難不成教他炒菜會有什麼危險?
「我--」他想了想,還是和盤托出。「我剛才不是提到葉心瑜這個女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