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心渾身虛軟,額際隱隱抽疼,反駁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是,你說得沒錯……」她輕弱地喃喃道。「爹很疼我……從不捨得我受委屈,就算他不是好人,也是最好的父親……」
谷映塵冷笑。「誰無雙親?誰無兒女?在他迫害別人的孩子時,他鍾愛的女兒卻被保護在象牙塔中,過著不識人間愁的日子,豈不天怒人怨?」
她驚疑地仰首。「什麼意思?」
「想知道?」一抹邪佞的光芒閃過眼瞳,他倏地欺身向她,一把扯住她手腕,強制地將她拉離書房。
等到停住步伐,秋水心發現,他們正置身於若兒幾日前差點葬身的水池。
「你……」她驚慌地退開一步,「你想做什麼?」
「你想,」他似笑非笑,有意無意地瞥了眼湖面,陰邪地挑著眉,故意說得緩慢,似在欣賞她的惶恐不安。「你父親,會不會很高興我助你們父女團圓呢?」
秋水心震駭地倒抽了口氣,他真的是這個意思!「不,你不可以……」顫抖聲浪輕不可聞,她瞪大眼,不斷往後退。
「怕死?」他三兩步逼近她,大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上她的咽喉。「別人的命就不是命,只有你們秋家人的命才可貴嗎?」
「不,你不會的……」她喃喃道,似在自言。
她不相信他會這麼對她,她不相信他會這麼冷血,她不相信……
「是嗎?」冷冷的笑充滿嘲弄,他的手勁驀地縮緊。「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也是絕命門的一員?死在我手下的亡魂不計其數,並不差你這條命,不過,殺你最能讓我有無盡快感。」
「不……」她不想死,這世界,她還有太多的眷戀,有她割捨不下的稚兒,還有……他!她想再多看他幾眼,她還沒愛夠他……
「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嗎?」
她張口欲言,很困難地擠出聲音。「若……若兒……善待他……他……是……是你……」
「善待?」像是聽了什麼荒謬的言論,他嗤笑出聲。
呼吸逐漸困難,面容一片慘白,凝著淚光的眼,顯得格外靈徹晶瑩,就這麼定定地望住他,無怨、無恨,只有滿心淒楚。
罷了,若今生無緣,那就期許來世吧!只盼,屆時上蒼能慈悲些,別再將他們放入如此難堪的局面當中。
出其不意地,他手一鬆,放開了她,意識虛浮的秋水心,完全使不上力,軟軟地往後蹌退,栽進池中。
冰冷的池水,驚醒了她些微神智,她欲尖叫出聲,卻灌進了好幾口池水,陰暗的池底,似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將她往下拉,慌亂中,她彷彿看見,立於池邊的谷映塵,唇畔噙著冷笑,神情是那麼的淡漠……
她知道,他是真的恨她,明知她不識水性,卻能無動於衷的看著她在生死邊緣掙扎。能親眼見到她死,也許真能讓他快意吧!畢竟,他們秋家欠他太多了。
她絕望地閉上眼,不再掙扎,任身心浮沈於茫茫未知的天地間!腦海突然浮現了好多畫面,幼時的倍受疼寵,七年前與谷映塵的相遇,七年當中的刻骨相思,七年後巧妙的重逢:原來,人在死前,真的會想起好多事,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能親口告訴他,其實她一直都好愛他……不過,這再也不重要了,她將帶走這份不為人知的愛戀,隨她長埋黃土。
意識一點一滴地流失,好奇怪,她竟然不覺得恐懼了,就讓她拿一條命,還盡欠他的一切吧!陷入昏迷前,一雙臂彎由不知名的角落伸來,將她牢牢環住,然而,她管不了這麼多了,因為,黑暗已奪去了她的知覺……
視線由黑暗到模糊,再由朦朧到接收光亮……她輕吟一聲,幽幽睜開雙眼。
全身虛軟得搾不出一絲多餘的力氣,麻木的知覺讓她懷疑這具軀體不是她的。
她死了嗎?
環顧熟悉的一景一物,這是她的房間,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那麼,她沒死嗎?
「醒了?嬌弱的千金女。」
含著淡嘲的嗓音傳入耳畔,她愕然望去。
「映塵?」他怎麼會……
「別叫得這麼親熱。」他嫌惡地皺眉。
秋水心輕咬下唇,抑住被刺傷的感受,以及深濃的難堪。
「是你救了我?」她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房內,又將視線定在他身上,想起了昏迷之前,那雙將她抓離憂懼浮沈的黑暗中的有力臂彎……有這個可能嗎?不是幻覺?
「你說呢?」看出她的迷惑,他微傾下身,與她近如咫尺的對視。
「為……為什麼?」他不是一心想置她於死地嗎?
「我改變主意了。」他再逼近寸許,鼻尖幾乎與她碰上,輕緩低柔、卻全然冷酷地說:「我要你活著,而且要活得……生、不、如、死!」
就這麼讓她死了,未免太過便宜她,妹妹小蝶所受過的苦,他會要她一一還來,否則,難消他心頭之恨!秋水心敏感地一顫,突來的寒意,裡住她脆弱的芳心,一瞬間,她恍然明白……
「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要我死,只不過想折磨我,看我在死亡邊緣掙扎的恐懼,是嗎?」
谷映塵沒否認,一點也不心虛地直視她。「原來你不笨。」
「可你卻把我當傻子耍。」她悲慼地閉上眼。
他探出手,捏住她細緻的下巴,微一使力,便逼得她張眼看他。「那又如何?
比起你父親加諸在我們身上的一切,這根本不算什麼。別以為人死就算了,即使是在九泉之下,我都要他看著他鍾愛的女兒背負他的罪孽,倍受磨難,讓他悔不當初,連死都心痛得無法安息!我妹妹的苦不會白受,我會代她由你身上一一討回!」
面對他的悲恨,秋水心已無力再說什麼。「我似乎沒有拒絕的餘地,是吧?」
總該有誰來為這一切負責,那麼就是她了,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她的認命、她眼中的哀淒曾有一瞬間勾動他的心,但似海深仇在心頭刻劃太深,極迅速的取代了一切。
是的,她是無辜,但那又如何?他谷家上下就不無辜嗎?秋德生幾時動過惻隱之心?又有誰來同情他們?
思及此,黑眸漾上點點幽寒,食指輕佻地劃過她優美的下顎,滑下纖細香馥的玉頸,神情有著三分浪蕩、七分邪氣,狀似惋惜地哼吟道:「嘖,可惜了這一片凝雪冰肌,我真是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失禮、失禮。」
細緻的頸項,柔滑白皙,稍一使力,便會留下痕跡,何況他幾乎是惡意地想捏斷她的頸子,一道觸目心驚的勒痕,清楚地橫亙其中。
秋水心因他這近似調情的舉動,心跳微微失序,下意識的欲避開他擾人的氣息,這才留意到被子下的自己僅著單衣……
心跳頓時亂了拍。「是……你替我換上衣裳的?「「不然你預計驚動多少人?」被子一扯,隔著單薄的衣料,大掌貼上她纖盈的腰際,順著曼妙的曲線往上移。「忘了告訴你,該看的、不該看的,我全都看了,你很有魅惑男人的條件。」
秋水心一陣輕顫,隨著大掌的移動,酥麻的戰悸感傳遍全身。
「你……你……」她根本說不出完全的句子來。
他更是肆無忌憚地貼上她,厚實的胸膛貼上柔軟的女性香軀。「如果,我誘惑你來愛上我,是不是能更輕易地折磨你,讓自己更有報復的快感?」他自言般的輕哼。「不過……你會蠢到明知我存心想毀掉你,卻還對我動情嗎?」
他以舌尖輕舔了下她的唇,惹得她驚喘了一聲。
「說呀,你會嗎?」挑弄的舌尖,沿著她的唇線輕畫。
用不著他誘惑,她的心早已淪陷。
她覺得自己好悲哀,明知眼前是萬丈深淵,卻還是義無反顧地往下跳,可預見粉身碎骨會是她唯一的下場,她卻阻止不了如飛蛾般撲向火裡去的心,任他將她燒得體無完膚。
沒等她回答。他的唇覆上了她,粗狂地與她廝磨,舉止不見溫存,沒有憐惜,反倒像是粗蠻的蹂躪。
他微張嘴,不輕不重地往她下唇一咬,刺疼感令她嚶嚀出聲,他更加密密封住她的唇,不帶情感地交纏、摩挲,一手隔著衣衫,覆上她豐盈的乳胸,盡情揉捻。
她不住急喘,意亂情迷,再也無法思考,只能任由他將她擺佈……
孰料,一轉眼,他突兀地放開了被吻得紅腫刺麻的朱唇,抽身退開。
瞬間冷卻的激情,教她無所適從,星瞳迷濛。
邪魅地挑起眼,嘲弄著她的情不自禁……女人,全是一個樣!參「我說過,從來只有女人求我,我從不強迫女人。」此言一出,他欣賞著她立現的羞慚。
他讓她覺得自己像個不知羞恥的女子,纏著他不放,乞求他的垂憐!「我以為你會求我。」睇視她抿緊唇的倔強模樣,他突然間不想太輕易放過她。
「不。」她唯一僅剩的,就這一點點的尊嚴,她不想讓自己淪陷得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