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在那段時間裡,他很專心的守在我身邊。」
「你覺得他對你好,那你還要走?」
「為什麼不走?我已經不再是他的惟一了,留下來做什麼?」
「你不是說你相信他什麼都沒做?」
「瑪格麗特的事只是個開端,他那天留了一夜,馬上就會有第二夜、第三夜,然後……」祝上虞苦笑著聳聳肩。「是我會錯了意,以為你情我願的肉體關係好歹也代表了一些意義,但現在想想,真是傻,注定無法天長地久的戀情,即使他在短時間裡對我再好又有什麼用呢?」
望著好友的苦歎,周楚安哭著傾身抱住她,泣不成聲。
「別難過了,不該我的緣份,原本就不該強求的。」
「只是……我以為……我以為你會為了他而留下,我以為……」她想到自己曾有的「樂見其成」,不由得又淚流滿面。「我以為,他會讓你快樂,而你會心甘情願的打定主意留下來……」
不願告訴楚安,有一段時間的確是這樣,她的確很願意留下來;一輩子的承諾,只為他而活。可惜,美夢易碎,她,夢醒了!
「上虞!」除了哭歎,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別再動搖我的決心了,你讓我走吧。」
「可是,我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
「你是怕我會怎樣?」噙著淚,她不覺失笑。「我的膽子沒有大到可以了結自己的地步,所以,別替我胡思亂想。」「上虞你……我……其實,說不定,撒冷只是一時的迷失,給他機會,給他時間,他會改的。」
「他開始將腳跨到別艘船了,你以為我能適應夜夜枯守在房裡等他『寵幸』的生活?你忘了楊政宵曾給我的傷害?留下來,我受的傷會更大,回到台灣,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後,我會讓自己安下心來,一切從頭開始。」
「上虞……」
「別勸我了,沒用的。」
她也知道上虞下定決心不願回頭了,可是,追根究底,這些錯幾乎是她那天的失言而引起的,要她如何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這對情人勞燕分飛、各走各的路呢?
第十章
撒冷沒料到她會有想離開的念頭,更沒料到的是,她竟然捨得下他!
他以為這幾天她對他愛理不理是因為鬧彆扭、情緒未開罷了;女人家嘛,哪個不是三天兩頭噘嘴、拿喬,以達到目的?等到脾氣發完了,不就又順服得像只波斯貓般當當叫了。
然而,經楚安點醒後,他才知道原來她吃起瑪格麗特的醋來了。
女人為他吃醋鬥氣也不是頭一遭,他從不習理會過,連安撫都懶,隨她們狗咬狗一嘴毛;可是,因為是她,他第一次正視起女人家吃醋鬥氣的心境,甚至,心中有絲他逐漸承認的竊喜。
但她卻要離開了。
就在他開始清楚她在他心中的份量時,她喊著要走了……
「你想回台灣了?」
「嗯。」
他愣了愣。「為什麼?」
「打擾了這麼久,我也該回家了。」
打擾?他不喜歡她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像是無關緊要的人在說著無關緊要的客套話,很疏離,教他打骨子裡起了份莫名的顫凜。
「你……咳咳……修果不是跟你提過了,你也可以當這兒是自己的家呀?」
可是,這話不是你說的呀!
駁斥的話差一點就溜口而出,但她忍住了。
「卯吃寅糧,我也該回去找工作賺錢了。」
「你沒錢?」
如果不是太過傷心,她真想狠狠的將他嘲笑一番。
「我是個窮光蛋,沒人跟你說這一點嗎?」
「那更別急著回去呀,只要你開口,想要什麼我都會買給你!」總算找到她執意要走的癥結,他心情大好。「說呀,你缺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
「呃?」
「我只想回台灣。」她笑不出來了,只想哭。
她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所以心中更悲;看來,他似乎急欲將她納入豢養的行列裡了。
「為什麼?」再笨,再遲頓,他也看得出她的去意已堅。「是因為我?你真的那麼急著離開我?」
「對。」她的聲音很輕,但是,很執意。
他頓然一震,久久,才勉強拉回聲音,「你就這麼走了,萬一,懷孕了……」
「我沒有,你別亂講!」臉色微變,她忙不迭地打斷他的話。「別太高估自己,你沒那麼有『種』!」
「上虞!」
放蕩一輩子,他不曾思考過自己隨興而歡的行徑可能會招惹什麼禍端,也大概是幸運之神眷顧他,他始終沒被這種麻煩事纏上身。但這次反了,他不想放過她,就算她沒懷孕,他也不願意她就這麼走了。
「放心,我沒有懷孕。」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凝望著他,她突然笑了,而浮在唇畔的笑容苦澀得讓他看了就不禁心酸且心疼。「你不是都有效防範措施嗎?怕什麼?」
「你以為我這麼——收——發——自——如——呀?」明知道現在不是鬥嘴的時機,但他忍不住就是想反諷她的篤定。
不知道她有沒有察覺,只要她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他的慾望就蠢蠢欲動,自制力薄得像層紙,而她大概也忘了,幾乎有一半的次數,沉膩在激情歡愛的他其實並沒有做任何的防範措施。
有誰身邊隨時都帶有保險套以防不時之需的?
「無論以前如何,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沒懷孕,而我也該……也該回台灣過我以前的生活了。」
「你真那麼急著離開……呃,這裡?」他無法相信對她來說,他不算什麼,他不信,可是,偏大咧咧的性子讓他無法直接說出噁心兮兮的探問,所以,他換了個方式,自口袋掏出支票本,他旋即簽了名,撕下支票,將它通到她的眼下。「如果你真的需要錢,那,這張支票你拿去吧。」
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你,給我錢?!」
「你不是急著回台灣賺錢?要多少錢,你自己填。」依她倔強的性子,大概真的缺錢也絕不會跟他嘀咕,所以,他沒將金額填上,任她索取。
這是他難能可貴的體貼心意,對她而言,卻是最錯誤的一次奉承。
「你……」酸淚盈眶的眼眸睦瞪著面泛無措的他,半晌,祝上虞才幽幽的帶淚輕問:「真的隨我填金額?」她問得有氣無力。
「對。」
凝望著他,再怔怔的看著他手中的支票,她因哭得過度而紅澀的淚眼閃爍著不敢置信的傷心,淚水卻沒再流下來。
跟楊政宵交往時,她始終守身如玉,不肯順意他的要求,所以,他聲淚俱下的要她原諒他的負心,選擇了另一個願意將身心都給他的女人;而撒冷,她半推半就的將身心都給了他,結果,卻是一樣的慘!
哭?為什麼哭呢?失去了貞操,失去了心,可是,為她換來了一張沒有面額的支票,是喜事呀,哭什麼哭?只要接過了那張支票,兌了現,她幾乎就可以稱自己是有錢人了呀,所以,她為何要哭?
☆ ☆ ☆
「上虞?」
「你來了。」她不意外楚安會來找她,事實上,她本來也預備要找她幫個忙的。直接拎起椅背上的外套,祝上虞反手勾著她離開房間。「你應該聽說了吧?」
「支票的事?」
「嗯。」她一點都不意外這件事又被傳開了。
在這棟大宅裡,若不是伯裡斯考家族在她身邊安插了神出鬼沒的匪諜,那就是針孔攝影機及竊聽器無所不在,總覺得消息隨時都像是飄在空氣中,任君取攫。如果不是大宅裡的僕傭彼此感情好得像一家人,沒有惡意,否則,她當真要開始怕了這種毫無秘密及隱私的生活。
「你拿了?」
「當然,為何不?」聳聳肩,她苦笑的歎了歎。「成天嘀嘀咕咕那些援助交際有的沒的八卦消息,誰知道自己有天竟然也會賺起這種錢來。」
「上虞,你別故意說話來傷自己。」
「是實話呀。」睨了周楚安一眼,她笑得相當勉強。「更何況,你忘了我向來愛錢?難得有機會可以躍身成為有錢人的一份子,何樂而不為呢!」尤其,她向來不受當打腫臉充胖子的那類傻蛋。
所以,她有十足十的充份理由需要這筆錢!
「我知道撒冷的行為很傷人,可是,你該知道他沒有惡意的。你、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
「不了。」
「你真這麼堅決?真的不再考慮?」
「沒錯,我一直嚮往優渥且衣食無缺的生活,實際上,我也愛上他了,問題是,我沒辦法面對自己竟是被豢養在他身邊的某個女人的那種精神生活。」
周楚安無語。
雖然,她不覺得撒冷對上虞會無動於衷,因為他的表現實在是不像,他這幾天的情緒相當壞,差點就被標上「生人勿近」的警告標示,她無法從他那裡套出任何足以改變上虞心意的消息來……
「要我抱著一堆鈔票跟別的女人分享他,甚至他的身體,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