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你少在那裡虛情假意了,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廢話?哼,你不還手是因為你心虛。」
他不愛她哭喪著臉,也不想她成天怒氣騰騰,更討厭她用那副鄙夷的眼神瞪他。
「我為何要心虛?」
「瑪格麗特!」她乾脆挑明了講。
「瑪格麗特?關她什麼事?」
「不關她的事?你敢否認你昨天去她那兒過夜?」
「我為何要否認?」心直口快的他想也不想地駁斥她氣呼呼的指控。「沒錯,我的確是在她那裡過夜,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心情不好時都會跑到她那裡去住幾天,我幹麼不敢承認?」
聽她問得咬牙切齒、眼眶泛淚,他皺緊眉峰,怒瞪著她的一臉委屈,心口有點疼,可是,在氣頭上的他懶得更爽快一點的告訴她,昨天晚上他的確是在瑪格麗特那兒,但,沒有預料中會狂燃的性慾發洩。
喜孜孜的瑪格麗特盡心盡力的討好他,但他不理不甩,自顧自的猛灌著酒,喝醉了就往床上一躺,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如此罷了。
可是,此刻他的坦蕩震得祝上虞窒住了氣,半晌,仍是啞口無言。
千思萬想,就是不曾想過他會坦白承認,更不曾想過他竟然承認得這麼直截了當,一點遮掩的意圖都沒有。
「你連瞞都不想瞞我?」她心裡有點無法承受他這不該有的直率態度。
若他矢口否認,她會恨他的不誠實,她可以有理由借題發揮,全心全意的對他飆怒,可是,他沒有,而當他眼也不眨的承認了,她的心痛起了茫然。
難道,在他心中,她當真什麼也不是?
「為什麼我要瞞你這種事?」
「你!」他進一步的坦白重重的震醒了她的茫然,傻著眼,她的身子忽然抖起了細微卻冷峻的哆嗦。「那你當我是什麼?另一個陪你上床的女人?」
「你不是嗎?」想也不想,他脫口便是一句習慣性的反擊。
「你……原來你是這麼看待我的存在!」她的心涼了。
這次,他沒有出手打她,可是,他的話比那一巴掌更傷她的心!
「你說什麼?以後不准你說中文。」她愛跟任何人聊中文都無妨,甚至,她故意用中文跟他雞同鴨講,他也不在意,可是,此刻聽不懂她那句自言自語,而她彷彿被人剜了心的悲傷讓他的心緒相當的不舒服。「剛才的話,你再說一次。」
只可惜,祝上虞已經聽不進任何聲音了。
神情悵然的垂下肩,她沒望向他,奇跡似的在他的鉗制下掙回了自由,沒吭氣,像個失了心魂的人,腳步蹣跚的準備離開沒了煙硝味的戰場。
「我要一個人靜一靜,靜一靜,好好的想想……」
她的恍惚教他無措,不假思索的拉回她,他放軟了神情,好言好語的哄著她。
「你到底在鬧什麼彆扭呀?說呀!」想到她方才問到了瑪格麗特,「沒錯,我是去找瑪格麗特,可是……」
隱約聽進了他的解釋,祝上虞欲哭無淚。怎麼,他到現在還想再傷她一次?
「放開我!」
「祝上虞,你有話就直說,別耍小姐脾氣給我看。」
「就這一次,你別強迫我說話好嗎?」
「你……到底是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好累,想上床睡覺了。」歎著氣,她低頭扯回自己的手臂,幽幽的順著長廊走向自己暫住的客房。
現在,她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等天亮後……可不是嘛,天亮後,還有問題等著她解決。
☆ ☆ ☆
夜深了,雖然沒聽到敲門聲,也沒有太大的聲響傳出,可是,始終未闔眼的祝上虞知道撒冷進來了。
因為,她聞到了他的味道。
她感覺到身後的床鋪起了輕微晃動,旋即,他溫暖的雙臂摟上她的腰,將她攬進他的胸壑窩著。曾經,她以為倚在他懷中就是無窮無盡的幸福世界,一味的只想當只不理世事的鴕鳥埋首其中;如今,他的雙臂卻恍若炭火般灼人,以往的溫暖不再撼動她的心魂,甚至,靠著他,一股冷氣寒往心扉。
「別這樣!」她輕歎著拒絕,忍了一晚上的淚水悄然滑落。
「我只是想抱著你。」
「不要!」
「祝上虞。」撒冷無奈的磨磨牙。「你倒是說清楚,你到底在生什麼氣?」
他連她在氣什麼都不知道?
淚水滑得更徹底了,緊咬著下唇,祝上虞不肯在他懷中翻身,也抗拒著他的擁抱,掙不開他的臂彎,就這麼僵著身子,她靜靜的掉著眼淚。
緊緊的貼著她的身子,撒冷手足無措。他知道她還在氣頭上,可是,他拿捏不出她究竟在氣他什麼?偏她這次反了性子,不跟他開槓,將怒氣悶在心裡,什麼都不肯說,這叫他怎麼開解她的怒氣呀?
尤其,她竟然將背向著他,還哭得很傷心……她哭得他的心很慌張,他很心疼。
「你為什麼哭了?」
吸吸鼻子,她沒有回答他的話。
「說呀,你為什麼哭了?」撫著她倔強的排骨肩膀,他不允許她沉默以對。「看著我,有什麼事情你給我直接說出來,別悶在心裡。」
「我沒事。」
「沒事?」硬轉過她的身子,瞧她哭得梨花帶淚,他咬牙低咒,伸指拭去她蒼白冷頰紛紛灑落的淚珠,再將濕濡的指腹遞到她眼前。「那這是什麼?」他擰緊眉心,沉聲問道。「告訴我,你為什麼哭?」
「我……我不想說。」
「我沒什麼耐性。」
「讓我睡覺。」
「休想,除非你說出原因。」
「我真的累了,我真的想睡覺了,你別逼我好嗎?」
不好!
瞥見那雙蓄滿淚水的杏眸執拗的強睜著,卻仍然止不住熱淚縱橫,泛白的嘴唇被她咬出齒痕,卻不見她鬆口,他咒罵連連,強力將她的淚臉壓向自己的頸窩,再旺盛的惱怒也被席捲全身的心疼給滅盡了火氣。
「算了,你睡吧,可是天亮後,你最好能給我一個交代。」
順從的偎在他懷裡,祝上虞依舊無言以對。
或許吧,對於此刻在腦子裡形成的決定,她是該給他一個交代。
可是,她更該給又再愚蠢一回的自己一個徹底的交代!
☆ ☆ ☆
走進花房,周楚安看到的景象教她不由得鼻心一酸,眼淚撲簌簌的直線滑下。
祝上虞就坐在泥濘的地上,弓背靠牆,抱著膝,槁木死灰般的神情讓人瞧了就難過。
「為什麼躲在這裡?」
祝上虞沒聽到她的問話,周楚安連問了三次,才見她眨眨眼,像是突然被驚醒,瞧著她的神情有點詫異。
「楚安?!」
「你怎麼躲到這種地方來?也不找張椅子坐,地很濕耶!」
「我需要一個地方安安靜靜的想事情,發呆。」祝上虞失了神采的眸子朝她閃爍著茫然的疑惑。「你怎麼找到我的?」
還以為,人跡罕至的後陽台曝了光,那,乏人問津的花房夠隱秘了吧,沒想到還是被翻出來。
原來,這座大宅竟然這麼小,完全沒有她想像的大而寬敞!
「理查說的。」學她一樣坐在地上,半晌,周楚安才慢條斯理地開口問:「聽說,你訂了機票?」
「嗯。」乾澀的眸子瞟向她,祝上虞歎聲笑道。「這座大宅裡果真是半點兒秘密都藏不住。」
「理查他擔心你,也關心你,所以才會特別注意你的動向,你別埋怨他。」
「我不會!」她喜歡理查,而且錯不在他,更沒理由遷怒他。
遲疑了幾秒,周楚安緩緩的開口,「上虞,你真的決定回台灣了?」
「嗯。」
「那你告訴撒冷了沒?」
「沒。」
「後天晚上的飛機,你還沒告訴他?」周楚安微訝,吶吶的瞪著她的冷淡。「你預備什麼時候告訴他?臨上飛機的前一分鐘?難不成你想造成既然事實後,再將離開的事情公諸於世?」
「沒差啦,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早講晚講他應該也不會太在意。」
「你這麼決絕,是因為撒冷回頭找瑪格麗特?」上虞不比撒冷,她們交情夠深,所以,不算雞婆。
「嗯。」
看吧,她就知道問題鐵定在這裡!
「別說我胳臂往外彎,或許,撒冷那天晚上只是純粹去找她聊聊天什麼的,根本就沒跟她怎樣……」
「楚安,你相信你現在說的話嗎?」
「我……」該死,被上虞反將一軍了。
坦白說,她是不怎麼相信撒冷那個情慾動物會在妖嬈的瑪格麗特屋裡坐懷不亂。即使,修果發誓撒冷對上虞的好是很特殊的,可是,她就是不太相信撒冷有可能會是現代柳下惠。
「知道嗎?一大半的我相信他什麼都沒做。」
「咦?」周楚安驚愕得差點跌落下巴。
「撒冷是很花心沒錯,他也是個很重情慾的男人,可是,自從我們發生關係後,他不曾抱過別的女人,這一點我清楚,也很感激他。」
「感激?」上虞說的是什麼鬼話?「對自己的女人忠實本來就是應該的,有什麼好感激的?」照說,此刻她該拚命幫撒冷留住上虞才對,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願上虞傷心離開,也不願撒冷囂張過頭,所以更是左右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