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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典心

  「我這個什麼啊?你倒是說清楚些。」她冷冷的問。

  那人喘著氣,怨恨的瞪著她,顫抖的爬了起來。

  「喂,我警告你,我薛肇可是薛家的少爺,要是讓我爹知道,你--」

  話還沒說完,鞭子又打了過來。

  「一家子全是多行不義,連你爹來了,我也照打。」錢珠珠口吻平淡的說道,嫣紅的臉龐冷若冰霜。

  人群裡靜悄悄的,沒半個敢開口。倒是雅席裡,響起一陣不贊同的咕噥,這群大漠漢子,可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女人。

  「這女人太囂張了吧?」

  「就沒人治得了她,全由得她當街打人?」

  楊嘯搖搖頭,一臉凝重,擔憂的看了海東青一眼。

  「錢家財大勢大,京城裡可沒人敢違逆。」連他也沒想到,錢家的女子竟會如此猖狂。

  被打得無處可逃的薛肇,深吸了一口氣,使出不到火候的輕功,急著想逃出鞭子可及的範圍。

  他竄進春日樓,勉強避開攻擊,橫腿一掃,踢中夥計手上的酒壺。

  熱燙的酒壺,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筆直朝錢珠珠飛去。那張美艷的花容月貌,眼看就要遭殃--

  那張紅潤的嫩唇,冷冷吐出兩個字。

  「找死!」

  長鞭陡然往前一甩,酒壺被劈成兩半,熱酒在空中濺成水花,接著嘩啦啦的全落了地,連她的衣角都沒沾著。

  水幕之中,錢珠珠的俏臉顯得更加冰冷。

  她輕盈的跳下馬背,以鞭柄輕擊著手心,冷冷的望著薛肇,一陣淡淡的花香,隨著她的腳步,飄散入樓。十來名白衣丫鬟閃身入了春日樓,訓練有素的替她開道,要閒雜人等讓路。

  薛肇臉色慘白,知道自個兒鐵定逃不掉了。他雙腳顫抖,心裡不斷咒罵著五個躺在地上,不知是被打昏,還是裝昏的奴才。

  又是幾聲讓他膽寒的鞭響,他整個人跳了起來,火燒屁股似的在春日樓內亂竄。

  錢珠珠瞇起眼睛,耐性已經用盡。

  「站住。」

  薛肇沒聽話,反倒跑得更快,急著想找地方躲一躲,好避開那痛死人的鞭打。

  耳後,長鞭呼呼作響,他驚慌的回頭,嚇得魂飛魄散,眼角瞄到雅席上一個巨大不明物體,本能的就衝了過去。

  鋒利的鞭尾,收不回勁勢,抽向雅席的主位,唰的一聲,劃破暗灰色的披風。

  布料滑落,在場的所有人,因為眼前的景象同時屏息。

  那個高大的男人,有著一雙詭異燦爛的綠色眸子,額間懸墜著一枚綠寶石。無論是那雙綠眸,還是那顆寶石,都璀璨得不屬於中土。

  錢珠珠那一鞭,沒抽著薛肇,卻招呼到了海東青的身上。鞭尾回迸,在黝黑的肌膚開了道細長的血口子,鮮血瞬間濺了開來。

  只差一寸,那雙銳斂的綠眸,就要被她毀了!

  瞧見主人受傷,五、六個大漢義憤填膺,紛紛發出咆哮,猛然站了起來,睜大噴火的眼睛,憤怒的瞪著錢珠珠。

  「該死!」

  「這女人,竟敢傷了海爺!」

  白衣丫鬟們也不甘示弱,圍成了一圈,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的瞪回去。

  「嚷什麼嚷?!早說過要閒雜人等全部讓開的,誰杵著不動,就是存心討打。」

  男人們氣結。「你們這些女人」

  「女人又怎麼樣?沒瞧過女人啊?」

  氣氛緊繃,像拉緊的弦,兩方人馬隨時可能開打。

  薛肇躲在桌子下,在一團混亂中苟延殘喘,眼睛繞了一圈,在心裡慶幸自個兒祖宗保佑,虧得他眼光夠好,挑了個不得了的人物當靠山,才能暫時免去鞭打。

  然而,被擋了路的錢三姑娘,心情可壞透了。她優雅的抬起手,丫鬟們瞬間鴉雀無聲,那雙漂亮的眼睛,睨向眼前的巨漢。

  這是一個上過戰場的男人,站在那兒望著她的模樣,讓她想起一群草食家禽中的肉食猛獸。

  他的五官深刻,嚴酷得令人膽寒,比女人更漆黑的長髮,以牛筋束纏,巨大的身軀內蘊藏著蠻橫的力量。

  這個男人的身上,有殺戮的味道。

  「哪來的礙眼傢伙?!」

  「西域大漠。」他淡淡的說道。

  她喔了一聲,鳳眼上挑。

  「原來是個胡蠻。」

  海東青沒開口,徐徐打量著她。

  鮮血從傷口滲出,他面無表情的用拇指揩去,舉到唇邊,緩緩舔去,視線還是留在她身上。

  璀璨的綠眸向下遊走,滑過她身軀的每一寸。從來沒有哪個男人,敢用這種眼光看她,像是用視線,就能剝光她的衣裳,瞧見她裸露的肌膚--

  那樣的視線,讓她全身緊繃。

  不知為什麼,就算這個男人沒任何動作,甚至沒說上半個字,僅僅是他的目光,就讓她怒火中燒!錢珠珠瞇起眸子,手腕一扯,如蛇的長鞭轉眼繞回手腕上。

  「別浪費我的時間,把姓薛的那傢伙交出來。」她不耐的說道。

  海東青微微偏頭,瞧見桌底下,瑟縮顫抖的男人。

  「他哪裡惹了你?」他問。

  「你不需要知道。」

  「如果,我說,我非要知道呢?」他的神情莫測高深,十分緩慢的問,綠眸挪回她美艷的小臉。

  「那就是存心跟本姑娘過不去了?」彎彎的柳眉,挑得更高。

  一旁的袁大鵬實在看不過去了,挺起光溜溜的胸膛,往前一擋。「喂,夠了夠了,你這娘兒們,竟敢這麼對海爺說話!」

  錢珠珠睨了他一眼,不怒反笑,緩緩往前傾靠,細白如春蔥的手,輕巧的擱上對方的肩頭。

  眼前是如花嬌靨,鼻端是如花香氣,肩上是如花柔荑,袁大鵬沒料到會有這「特殊待遇」,粗臉一紅,心頭大亂,立刻慌了手腳。

  「呃,你、你、你--啊!」

  還沒「你」出個下文,他只覺得肩頭一陣劇痛。半張的闊嘴裡,先是吼出一聲痛呼,接著只能呵呵哈哈的直喘氣,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白嫩的小手挪開後,眾人才瞧見,袁大鵬的臂膀以詭異的方式垂著,完全不聽使喚。

  他的手臂脫臼了!

  錢珠珠只是輕輕一摸,就讓他的臂膀移了位,手法之巧妙、速度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袁大鵬連退後幾步,疼得臉色發白,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滾下額頭。

  海東青綠眸略瞇,握住屬下的上臂,往上一推,只聽得喀啦一聲,脫臼的手臂又給推回原位。

  她挑起眉頭,大膽的舉步踏進雅席,從容的模樣,像是踏進自家的大廳,可沒半分客氣。

  礙於她手中的長鞭,以及她先前露的那一手,男人們敢怒卻不敢言,只能乖乖讓路,不敢阻擋。

  丫鬟們抽出手絹,拂淨梅花凳,恭敬的伺候她坐下,還替她端來熱燙的香茗。

  「喂,躲在桌子底下的,識相點,快把人交出來。」她淡淡的說道。

  桌下探出一顆腦袋,薛肇咬咬牙,硬著頭皮回答:「什麼人?我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漂亮的鳳眼瞇了起來。

  「先劈了桌子,再剝光他的衣裳,扔到街心上去。」她吩咐道。

  丫鬟們應了一聲,同時上前,但是指尖還沒碰著桌子,黑影一晃,海東青已擋住去路。她們抬起頭,一接觸到那冰寒如臘月冷風的視線,瞬間都僵硬了,無法動彈。

  「你出手太重了。」他從未見過,哪個女人出手如此凶狠。

  「是嗎?」她徐緩的啜著茶,以碗蓋滑過杯緣,嫵媚的眸子打量著他。「我倒還覺得,我的心太軟了些,否則就該先鞭斷他的雙腿,哪能讓他爬到這兒來求救?」

  躲在桌下的薛肇,選在這時爬了出來。他拍拍破爛的衣衫,擠到海東青的身旁,知道只有這個男人救得了自個兒,他非得攀緊不可。

  「你也別囂張過頭了,我是瞧你一介女流,才不跟你計較--」話喊到一半,瞧見那雙上揚的鳳眼,他的聲音陡然變小了。「呃,呃,好男不跟女鬥,我懶得跟你計較--」

  她挑起柳眉,擱下茶碗。

  「找到靠山了,說話也大聲了?嗯?」

  薛肇縮縮脖子,不敢答話,身子挪啊挪的,迅速躲到海東青的背後。他轉了個方向,努力遊說這票大漠漢子替他出頭。

  「各位壯士,你們可瞧瞧,這女人仗著錢家財勢,就恣意妄為,在京城內胡作非為。」他壯著膽子說道。「你們千萬要為我出頭,否則咱們男人的臉面,可要往哪兒擺?」

  男人們全凝著臉,緊握拳頭,瞪視著錢珠珠。

  她先前傷了海東青,又表現得如此霸道,早令人心生不快,再加上被薛肇挑撥,眾人已是同仇敵愾,對她充滿敵意。

  薛肇說得更加起勁了。

  「我爹可是薛談,東市大街上有三十五間店舖子,都是我薛家的產業,各位要是願意替我解決這女人,我爹肯定會大加酬謝。」

  一群男人怒目瞪著她,她卻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又啜了一口熱茶,這才彎唇淺笑。

  「你廢話說完了嗎?」她淡淡的問了一聲,還沒等薛肇有反應,手中的鞭子已經猛然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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