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聽過拉布拉多犬吧?」見她搖搖頭,他甚覺不滿的大歎一聲,「嘖嘖,真是孤陋寡聞哪你,告訴你,拉布拉多犬還常是被訓練做導盲犬的,聰明機智,最重要的是,相當的忠心耿耿。」褶亮的黑眸散著寵愛俯視著乖巧伏在兩人腳邊的狗狗,「大暴牙才剛生下來時,我就從朋友那裡將它抱回來,親自訓練它,讓它成天跟著我,它很乖的,也很機靈。」他拉了拉它的耳朵,笑得很柔,「只要你得到它的心,它也會對你忠心不二的。」
這一點她看得出來。見到他的出現,那隻狗狗就快步躍到他腳邊,依著、傍著、追隨著他的前進腳步,睜著忠心耿耿又欽慕的狗眼片刻不離地跟著他的身影轉呀轉。
「可是你為什麼要叫它大暴牙?」這真的是太傷害一隻忠僕的心了
「哈哈哈,你該不會是想替它喊冤吧、」睨了她一眼,他忽地咧嘴輕笑,「你不覺得它的牙齒有好幾顆看來都突突暴暴的?」
怔了半秒,小笠原閣呆問:「不會吧?」
「喏,你自己看呀。」為了證明自己說得沒錯,他伸手將大暴牙的上下嘴皮掀開,「看,有沒有?」
「嘿,你別那麼用力嘛。」萬一狗狗覺得痛了,一個不小心地張嘴咬了他的手……驀然一震,心為之一揪,小笠原閣不自覺的將手微握成拳,伸到齒縫中咬著。喝,她在想什麼呀?
「放心,我不會傷害它的。」未曾察覺她的心情悸顫,石黑公敬依然扳著大暴牙的嘴巴,「來呀,靠過來看看。」
「這……」小笠原閣猶豫著,她剛剛……竟然是擔心他會不會受傷多於擔心那只看來乖巧的漂亮狗狗?
終於,她的猶豫換得了他的匆匆一瞥,「別怕,它不會咬你的。」他對她咧開了嘴,保證地笑著。
「嗯,我知道。」慢吞吞的,她移步上前。
石黑公敬哪捺得住性子等她蹲下來呀,早早就長臂一伸,興致勃勃地將她拉攏到身邊,大手移到她的肩頭頑皮的輕捏了捏,然後,就這麼穩穩的搭著。
「看,我沒騙你啦,那時,我就是看中它這副牙齒,所以才會將它抱過來……咦,別躲啦,我保證,它不會咬你的,它很乖的。」
唉,有那隻大手盤踞在肩上,她就算是想躲也躲不開呀。認命地留在狗狗身前,她瞧著,然後驀地瞪大了眼。
喝,不說還不怎麼覺得,經他這麼一個渲染,似乎大暴牙真的有一口暴牙哩。
「是吧,我沒騙你喔。」從她的表情,他已看出了答案是什麼。
「真的耶。」
「你要不要拍拍它的頭?」
「不要。」想也不想的,小笠原閣搖著腦袋。
「膽小鬼,拍個幾下又不會死人,大暴牙它不會咬掉你的手啦。」不由分說地飛快捉起她的手按在大暴牙的頭頂,他的大手沒有移開,就這麼將她泛著僵凝的小手夾在中間,「看,它不討厭吧!嘿嘿,我跟你保證,你只要拍拍他的腦袋,對它笑笑,大暴牙就會一心一意的對你忠心耿耿唷。」
「是嗎?」不必他的大手操縱,完全是情不自禁的,她的手緩緩地游移在那顆覆蓋著潔淨柔順短毛的小腦袋上。
這樣子細細撫弄著它的毛髮,胸口竟有著難以言喻的激動與形容不出的萬般滋味。
她怕動物,大大小小,很多、很多的動物都怕,這種恐懼說不出所以然來,就是覺得怕,而家人又從不勉強她得壓抑自己的恐懼心態去接近動物,所以她幾乎不曾碰觸過任何動物……
「閉上眼,感覺一下。」待她真依言闔上了眼,他的聲音細晃晃地在她耳朵響起,「大暴牙的短毛摸起來舒不舒服?」
「嗯。」她輕歎了聲,「很舒服。」
夾帶著她的手,他緩緩地將大手移到脖子上。
「大暴牙的脖子很修長喔?」
「嗯。」她又歎了聲,「的確是很修長。」雖然,她不知道別的狗狗是否都是短脖子,但大暴牙的脖子摸起來很有勁力。
一寸一寸的,這回,他帶著她的觸摸來到了圓潤的小腦袋瓜上。
「大暴牙的腦袋一摸就知道它很聰明喔。」
「這你又知道嘍?」倏然睜眼,小笠原閣笑嗔地瞪了他一眼。
「當然知道。」石黑公敬的臉沒有太移開她,仍保持著方才貼近她說話的距離,只不過,微揚了揚驕傲的鼻子,「你不看是誰將它從小教到大的!」
燦爛如光的開朗笑容將他的面容襯得亮眼,一口漂亮又飽滿的白牙教人欣賞,眼裡閃爍著憨直又爽朗的愉悅,挺直又漂亮的鼻樑規律的吐吶著熱呼呼的氣息……石黑公敬讓人感受到上天所賜予的生命是如此的源源不斷,而他也毫不浪費的享受著每一份珍貴的生命活力。
漸漸的,她似乎一點一滴的瞭解了他在蠻橫又強勢的個性下,竟然蘊滿教人窩心的溫柔及粗獷的善解人意。
知道她向來膽小,雖然常大小聲的數落著她,但仍費盡心思地為她打點著一切?那份心,幾乎不輸給她親愛的家人……喝,她竟不良覺的將他拿來與家人相提並論?!
倒抽了口氣,小笠原閣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大暴牙的身上,依戀著此刻溫馨又膩人心坎的祥和氣氛,緩緩的,帶著涼意的白皙小手好玩又頑皮的游移在狗狗身背那片短軟的皮毛上。
而石黑公敬的大手,依然是偎在她的小手上。
☆ ☆ ☆
「該死!」石黑公敬恨恨地跺了跺腳下的雪地。
不該冒著大風雪的天氣從東京趕回來的,嗟,遇到追場大風雪已經夠倒霉,怎知道該死的車胎竟在這個節骨眼爆了。
「你……車上沒有備胎嗎?」他的怒氣很盛,小笠原閣問得很小心翼翼。
「沒有。」這是他犯下的第二個該死的錯誤,竟然忘了將備胎補上,「車上就只有這四個該死的輪胎。」爆了一個,他的開車技術再怎麼好,也無法在風雪漫飛的天氣裡將人車安然無恙地弄回家。
真他媽的叉叉圈圈,早知道會落到這種狼狽不堪的鬼下場,從醫院出來時,就該先將她拐回家裡去避雪的。橫豎,在這種鬼天氣,也沒多少人會喪失理智的跑到她家去泡溫泉。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瑟縮著身子,她不安的望望他,再將惶然的瞳眸掃向冷寂的四周。
人聲、車聲,任何能教人稍微安心的聲響都沒有,只有冷冷且蕭瑟的狂風刮起陣陣的雪舞,坦白說,挺駭人的。
「找個地方先避避風雪再說嘍。」彎身自車扯出那件超大尺寸的雪衣,他回頭瞧著她,「你很駭怕?」
睜著倉皇的大眼,小笠原閣不敢發聲說是,卻忙不迭地點著頭。
輕歎一聲,他扯了扯她的髮絲,「膽子別那麼小,有我在,不是嗎?走吧。」將雪衣披在她略微單薄的身上,他推著她往回走。
「去哪兒?」很困難的,她仰視著他,發愁的眸子教疾飄的雪片給遮瞇了。
「我們幾分鐘前好像經過一棟屋子……」
「你是說河內先生的舊房子?」她知道他說的那幢屋子,可是……「那房子好像快塌掉了耶。」
「事實是它並沒有塌,不是嗎?」石黑公敬道。模糊中,似乎瞧到那房子有管筆挺的煙囪,若沒料錯,屋子的狀況可能真是慘不忍睹,但,如果壁爐的結構還算堅固的話,那可能就是他們惟一的一個避難所。
「萬一它偏在我們走進去時塌了呢?」她仍有些遲疑。河內先生的房子,很老、狠老、很老了耶!
「到那時候,我會護在你身上,絕對不會讓它們壓傷了你,OK?」
「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不管房子會塌在誰身上,她都不願意。
「不行,別蘑菇了,快點走。」他擰著眉眼,不悅地瞪著她。
嘴唇都開始泛著青白,她還拖拖拉拉的,她想怎樣?以為路旁隨時都會出現幾處善心人士蓋的溫暖避難小木屋?
「我……好嘛……你別拖著我……等等……哎呀!」
「閉嘴。」不由分說的,他抱起她略帶驚懼的身子,跨大腳步,挾帶著衝鋒陷陣似的剽悍氣勢往目的地邁去。
拖著她走,行動明顯受到綁困,但他抱著她走,速度可就快了許多,車行幾分鐘的路程,他們卻足足費了近半個鐘頭的時間才走到,當然,強猛的大風雪也助長了不少阻力。
「到了。」將覆蓋在她臉上的雪微撥開,石黑公敬滿意地看著自己新發現的避難所。
看來他沒料錯,那管煙囪還挺結實的,整座屋樑雖然已經掀露了大半,但靠近壁爐的地方還算密嚴,厚穩的磚牆甚至將原先可能是起居室的小房間安穩地護在其中,外頭風雪甚大,卻沒飄進多少雪花,最教他驚喜的是,磚牆的角落還堆著一些枯乾的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