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一聲,整盤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你這是做什麼?」無雪無畏的迎視他冷冽的目光。
「常大哥,這是我選擇的命運。」歐陽華來到無雪和無常之間,伸直雙臂護住他,與無雪面對面,「這不關他的事,一切過錯我來承擔。」
無雪輕佻了下眉,「喔,這些打翻的藥怎麼辦?」
「我想莊主研製新藥一定還留有備份吧?」
歐陽華渾然沒發覺身後無常深邃的眸中流露出難以實信的震撼和感動。
這是頭一次有人不顧己身安危保護他,她不怕假扮莊主的無雪,也沒被無雪俊美的外表所迷惑。無常凝視她纖細的雙肩微微瑟縮,明明她自己也很害怕,為什麼要不顧一切保護他?他是人人唾棄的妖怪,為什麼她不怕?為什麼?忽然間,他整個人像是被注入一股暖流,暖烘烘的竄入胸口。
「你倒挺瞭解,不過,損失這些珍貴藥材要重新調配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無雪氣定神閒的負手踱步,骨碌碌的靈瞳溜向歐陽華背後仍處於震驚和困惑中的兄長,唇角不自覺彎起,「只要你把你身後的常大哥交出來……」
「他只是想幫我。」歐陽華退後一步,捍衛著他。
無常幾乎可以聞到她頭髮上淡淡的馨香,撩動著他內心深處的情弦。
「你們不能傷害他,他是無辜的。」
無雪緊抿著嘴硬是忍住笑,強裝酷冷的模樣,「在落日山莊,我想讓誰生誰就生,我要誰死,誰就絕對活不到下一刻。」
「放過他,我什麼都聽你的。」歐陽華深呼吸冷靜下來,即使犧牲了自己,她也要保住他。常大哥讓她想起了臥病在床的雪弟,她無能救雪弟,但是至少她能盡全力救護他。
「是嗎?你真的任憑我處置?!」無雪露出含有深意的笑,「那麼,我要你嫁給怪醫無常的提議……」
無常惡狠狠的瞪視攪局的無雪,以眼神暗示她住嘴,並要她出去。
無雪跺了下蓮足,「算了!」枉費她一片苦心。「無言,我們走。」
門「砰」的一聲被帶上。
「你有沒有怎樣?」
「你沒事吧?」
兩人四目相接,同時出聲,互相梭巡對方是否無恙。
「你的手受傷了。」歐陽華注意到他厚實的大掌沾了許多殷紅的血漬和瓷瓶碎片,忙不迭的執起他的手,「你先坐下。」
「不用麻煩。」
歐陽華端著水盆回到桌邊,又取來針和藥擱在桌上,「噓,別說話,免得我分心。」
無常只好噤口,凝望著她溫柔細心的檢視他的手。每一個撫觸如輕柔的春風般溫暖,使得瀰漫在他週遭的空氣漸漸暖和起來。她那專注認真的神情深深烙入他腦海,她不是最美的,卻深深吸引他。
「你知道嗎?這是第一次有人為我仗義執言。以前在家裡,面對大娘、二娘、三娘,母親早逝的我即使沒做錯事,身為長女就必須承擔所有的責任,被罰跪算盤、挨打挨罵是常有的事,而且因為我是老大,有好吃的妹妹先選,有新衣也是先讓妹妹。」
「直到弟弟出生,爹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弟弟身上,而我發現要讓爹爹注意到我,就得巴結弟弟。說來可笑,我懷著目的接近雪弟,討好他,只是為了讓爹爹多關心我一點,但雪弟卻真心把我當姊姊,在爹爹面前為我說好話。」她淚如雨下。
無常沉默,執袖輕拭去她眼角淌下的兩行清淚。她的淚讓他心疼。
歐陽華的眼淚一顆顆敲入他心坎,喃喃訴說著的過往聲聲揪緊他心扉。
「因此,我發誓無論如何要醫好雪弟的病。」挑淨瓷瓶碎片,歐陽華抹去眼淚,「好了。」她用濕巾清理他的傷處,並灑上藥粉。
無常看她站起收拾東西,也跟著站起。
「多虧你上次幫我搜集草藥,這回剛好派上用場。對了,這瓶給你,你身子不好,要多補身。」
接過她遞來的藥瓶,無常啼笑皆非,雖然他臉色過於蒼白,手腳冰冷,但也不代表他身體虛弱到需要進補。
「以後不管那個陰陽怪氣的怪醫無常威脅你做什麼,你都不要理他,當他是瘋狂亂吠,我讓你靠。」
她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保護他。不過,聽在耳裡,無常卻感到窩心不已。
歐陽華又接著道:「改明兒個我們溜去落日鎮逛逛,順便替你買些衣服,你別老是穿這種鳥漆抹黑、死氣沉沉的衣服,有我在,我會把你打扮得英俊瀟灑,省得那怪醫無常老是用吊死人的眼睛鄙視你。」
無常憋住笑,無雪那對水汪汪的丹鳳眼在她眼底卻成吊死人眼!
「他以為自己長得帥就了不起,不過就是那張臉能看罷了,走在揚州大街,人們會以為他是個小白臉,專門招蜂引蝶;走在京城大街,只會被人當作沒種的男人!」
「什麼?」沒種的男人?
「太監呀!」
無常再也抑不住笑意的縱聲大笑。
看他開懷大笑,歐陽華唇角也揚起笑,「對嘛!人生總是不能盡如人意,與其愁眉苦臉過日子,不如快快樂樂生活。」
「我可以吻你嗎?」
她依然笑著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我想吻你。」他聲音沙啞,迅速的托起她下顎,在她呆愣的同時,他的唇堅定而溫暖的覆上她的,柔軟甜美的觸感幾乎讓他歎息。
一股戰慄的感覺自背脊通過,抵達全身。歐陽華雙眼圓睜,忘了呼吸,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他在做什麼?
無常徐緩的以舌描繪她溫暖的唇,細細品味,忽然感覺她開始不安的想抽身,他的大掌立刻托住她的腰,將她壓向自己,讓彼此身軀緊密貼合不留一絲空隙,而靈滑的舌趁她驚愕的張嘴之際溜入她口中。
歐陽華猛抽口氣,訝異他突來的動作,更震驚自己身體的反應,心跳如擂鼓,脈搏加劇,體溫升高,而她的雙腿像沒吃飯似的虛軟無力。
這是吻嗎?歐陽華從不知道男人與女人親密接觸,會是這樣的情況,完全不知該怎麼辦。
她想說話,叫他停下來,可是才要發出聲音,他的舌已經滑過她的牙齒,他的吻貪婪得彷彿在吞噬食物,她只覺得嘴裡全是他濃郁陽剛的氣息,她快不能呼吸了。
無常用一臂鎖住她,另一手來回摩挲她纖細的曲線,接著托起她的臀部,緊緊的壓住,免得她一直扭動引發無法收拾的慾火,但她的柔軟緊貼著他的堅硬,也一樣不好受,他更激狂的吻著她。
歐陽華雙頰熱燙不已,當她的舌觸碰到他那熾熱且潮濕的舌,瞬間像有道火焰灼燙了她的舌尖,她微顫的低喘,不知所措的想退,但他卻不放過她,繼續探索她嘴裡的瓊漿玉液。她不知他要什麼,只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愈來愈猛烈。
「你可別昏倒了。」他失笑的望著忘了呼吸,只顧著貪婪汲取他嘴裡空氣的人兒,他怕她真的昏倒,只得無奈的結束這一吻。
「我身體好得很。」她低喘,視線更加迷離。
「那上次怎麼說?」盯著經吻洗滌益發鮮艷紅潤的唇瓣,雖然很想再來一次,可是顧及她的感受,他只得按捺下吻她的慾望。
「意外,是太陽惹的禍。」歐陽華感覺火焰依然在小腹繼續悶燒著。「而這一次……」盯著他溫柔的凝眸,她雙腿發軟,意識渙散。
「是你惹的禍。」瞪了他一眼後,她昏倒在他懷中。
「華兒!」無常瞼色丕變,連忙為她把脈。
將食指置於她鼻前,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他才鬆了口氣,哭笑不得的想,如果日後每吻一次,她就昏倒一次,那麼他心臟勢必要非常強壯。
……
那個吻是夢抑或是真?
許多天過去,歐陽華並未因落日山莊莊主威脅而換回女裝,至於嫁給怪醫無常的事,她也沒去理會,反而是那日的吻讓她頻頻深蹙娥眉。
常大哥應該知道她是姑娘家才會那樣做吧?可是他為什麼要吻她呢?而且一想到那個吻,她的身體總是莫名其妙的發熱,心跳突然加快,她該不會生了什麼病吧?
「歐陽姑娘,你在想什麼?」扮成莊主的無雪覺得調戲她有趣極了,彷彿上了癮似的,這會兒邪佞的以扇子勾起她的下顎。
「莊主,請自重。」她一驚,連忙起身,與無雪保持距離。
「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無雪悠哉的坐下。
「若你是送藥給我試就拿出來,若是來談婚事,請回。」歐陽華來到門口送客。
「你還是堅持要當草藥人,不當落日新娘?」無雪眸底掠過一抹激賞。
「生死有命,我不會為了活下去而犧牲自己的婚姻,何況姻緣天注定。
「本來她就不想讓媒妁之言決定她的未來,她只想找到一個與她心靈相屬的伴侶。才這麼想著,她腦中忽地閃過無常特別的臉龐。
「是嗎?在落日山莊我就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