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笑艷的父母也微笑地看著他們女兒,完全不相信女兒的說辭。她父親向前一步,大聲說:
「艷艷!你這個不孝女!你明知道爸媽盼著你出嫁盼了好久了,你到現在卻還不承認你和邦慕的事。你到底打算瞞我們到什麼時候?你放心!爸媽絕對不會反對你們的事,而且--」
「叮咚!」
門鈴突然響了。秦可咪和鍾立文並肩站在門口。
「張伯伯!張媽媽!」秦可咪甜笑招呼,笑可艷人。
張笑艷乍見鍾立文之初,心微微酸,但很快她就將心情隱藏起來。
「阿咪,你來得正好,快幫我跟爸媽解釋,我跟趙邦慕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拉著秦可咪說,避開鍾立文。
鍾立文見張笑艷避開他,沉默地走進廳房坐下。眼光對上趙邦慕敵意的視線,微微地蹦出些火花。
「真巧啊!立文。」趙邦慕挑釁地將眉目一挑,卻聰明地消弭火藥味。
「怎麼?你們認識?」張笑艷母親問。
「唔……是……我們是同一機構的同事。」鍾立文回答得有點勉強。
「那太好了!」張笑艷母親將阿咪拉到身邊說:「阿咪,立文,難得你們今天湊巧來,別急著回去,吃過飯再走,反正你們跟邦慕也認識,大家都不是外人。你們也真是的,幫著艷艷瞞我們,太不應該了!」
「媽!」張笑艷無奈地喊一聲,眼神催促著秦可咪幫忙,秦可咪卻不曉得是不是不懂,還是弄擰了她的意思,只聽見她說:
「張媽媽,我怎麼會瞞您!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事。艷艷,原來你一直不肯我幫你安排相親,拒絕許仁平,就是因為這樣啊!你真壞,連我都瞞著,你老實說,你和趙先生來往多久了?」
「阿咪!」張笑艷真的被搞糊塗了。秦可咪明明很清楚她和趙邦慕的事,怎麼會說出這種話?甚至連鍾立文也驚訝地抬頭看他妻子。
「張媽媽,」秦可咪又說:「艷艷就是這麼愛開玩笑,我們別理她!你現在在煮些什麼?我來幫您!」
說著,秦可咪挽著張笑艷的母親走進廚房。
「我也來幫忙!」張笑艷跟在後面進去。
「阿咪,」她走到阿咪身邊低聲說:「你別亂說,否則我會被你害慘的!你知道我爸媽的個性,他們恨不得我早點嫁人,早點生子,現在突然冒出個趙邦慕,他又不曉得用什麼把戲哄得我爸媽相信他到這種地步,你如果不幫我澄清,只怕我逃不過這一關。」
「艷艷,」秦可咪正視張笑艷,清澄的眼睛蘊含了一種純潔的無辜。「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我怎麼會害你呢?你一直沒跟我提過趙先生的事,我以為你們早就認識,而你怕張伯伯和張媽媽催你結婚,怕我洩露秘密,所以連我也瞞著。」
「不是這樣的!我跟趙邦慕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在「紅磨坊」餐廳那次,我和你一樣,都是初次知道他這個人的。」張笑艷急忙解釋。
「好了!」秦可咪將手上的菜餚料理好,端給張笑艷說:「幫我把這盤菜端到前廳。別擔心!張伯伯和張媽媽是很明理的,我相信他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明理?才怪!虧她還是同她穿一條開檔褲長大的,竟會不瞭解她父母的脾氣!如果他們真的明理,就不會從她十七歲起,就不時要她「帶個男人回家」。
她想,她的父母跟別人家父母實在不大一樣--甚至有點畸形。他們的想法實在脫線得太離譜,當他們的女兒,實在是挺辛苦又累人的。
她也覺得她父母就像活在中古世紀的上流社會,不知民間疾苦,五穀如何。栽種的食祿公卿;最大的成就無它,就是幫女兒找個好丈夫,早嫁早了,如此而已。
而趙邦慕條件這麼好,論學識人品,論外形地位,都正是符合她父母理想的佳婿人選;他又不知安什麼心,故意將他們的關係加紅抹黑,這下她只怕跳到長江都難洗清。
她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秦可咪身上,冀望她為她澄清一切誤會。
她走出廚房後,她母親停下手中的動作,靠近秦可咪,壓低嗓音,神秘兮兮的。
「阿咪,」張笑艷母親隆重地說:「我跟你張伯伯一直拿你當自己的女兒看待,有什麼事,我們二家也從來不分彼此的,你說是不是?」
「張媽媽,您跟張伯伯一直對我很好,我當然知道!我也是一直拿您們當自己的父母看待的。」
「這樣……張媽媽問你話,你可要老實回答,不可以騙張媽媽哦!」
「張媽媽。我怎麼會騙您哪!」
「那好!張媽媽問你……」張笑艷母親更靠近秦可咪,聲音也放得更低了。「你老實跟張媽媽說,艷艷是不是已經跟邦慕有了不尋常的關係?我是說,他們交往多久了?來往情形怎麼樣?艷艷有沒有跟你提過?」
天下父母心!張笑艷父母雖然急著出嫁女兒,但從她母親這些問話,顯示出了他們也並不是全然一味地看到人就要對方當女婿。他們只是選擇一種比較秘密,檯面下的方法來瞭解箇中情形。而他們的媒介,很顯然的,就是秦可咪了。
難怪張笑艷急著要秦可咪為她澄清。她也瞭解,在這種情況下。以兩家的交情來說,秦可咪的話絕對有左右局勢的力量。
秦可咪先是沉靜了一會,才慢慢地。眉頭微皺地像是在回想什麼似地說:
「張媽媽,老實說,我也不太清楚他們的關係。艷艷連我都瞞得好緊!我只聽說她在談戀愛了,也沒看過對方。我曾經問她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她也不承認。每次安排介紹她認識朋友,她都千推百托,就是不肯好好真交個男朋友。上一次在「紅磨坊」餐廳,她也是飯吃到一半,就借口有事要先走--對了!那一次那位趙先生也在!他是突然出現的。那次立文介紹他和艷艷認識時,我就覺得他看艷艷的眼神很特別,很……很親密的樣子……」
「真的!」
「我也不曉得,只是這樣覺得。有一次我去找艷艷,還看到,看到……」
「你看到什麼了?」
「是這樣的,張媽媽,那晚我去找艷艷,趙先生正好送她回家,我不好貿然出現,就先等在一旁。他們大概沒有看見我,所以並沒有刻意迴避什麼。那時我看到趙先生很……很親熱地親吻艷艷,而艷艷也很熱情地回應,後來艷艷還邀請他上去……」
「……」張笑艷母親若有所思的樣子。
「張媽媽,」秦可咪急急地說:「您別誤會,他們可能只是聊聊天而已,沒做什麼--真的!我等到十一點多,還看見燈光亮著……」
「直到十一點多了,艷艷還留著邦慕?」
「不!張媽媽……我……哎!我怎麼搞的!」
「你別解釋了!我都明白了。」
「張媽媽,」秦可咪像做錯事的小孩,用有點後悔的表情哀求著張笑艷的母親說:「你別跟艷艷說我跟您說了這些。我想,她會瞞著我們,一定有她的用意!她大概是怕您和張伯伯反對吧?」
「為什麼?她明知道我和你張伯伯一直希望她早點找到好歸宿!」
「是的!可是,可是……」秦可咪突然面有難色,像是在說人背後話般的難堪,就住口不言。
「可是什麼?你別怕,告訴張媽媽!你要知道,你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艷艷好,不必有所顧忌!」張笑艷的母親瞭解似地鼓勵她說下去。
秦可咪放心一笑,略有艱難她說:
「是這樣的,我聽說……聽說……趙先生在外頭的名聲不太好……」
「是這件事啊!」張笑艷母親釋懷地笑說:「這事我和你張伯伯早就知道了!邦慕這孩子很老實,他什麼也沒瞞我們。本來嘛!他的條件、人品這麼好,女孩子喜歡他是難免的,只要他以後全心對艷艷好,我們也就不計較太多了。」
「這樣最好了!」秦可咪拍手稱好,神情有著和她年齡不相襯的天真,乍看之下有點做作。「我看艷艷這幾天一直很煩惱,不知在愁什麼,大概就是為了這事。現在問題都解決了--不過……」
「不過什麼?」張笑艷的母親很納悶。
秦可咪扭開水龍頭,拿了個盤子洗淨,將流理台上的冷盤裝好,才說:
「我是在想,以艷艷的個性,她是絕對不會主動要求或者說明什麼的。張媽媽如果想早點抱孫子,可還有得費心了!」
「是啊!邦慕想的也是跟你一樣!」
趙邦慕想的,考慮的也是跟她一樣?秦可咪神秘地笑了。
她將冷盤端到小桌上,清洗好流理台,然後關水龍頭,看著一臉煩惱,不知如何的張母。
「張媽媽,您別煩惱,我瞭解艷艷。對付艷艷,就要攻其不備,讓她措手不及,她就沒有拒絕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