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那爹爹就不吵你了。」欣慰地摸摸女兒的發,宋其基安心地說:「好好睡吧,寶兒,人在睡眠不足的時候最容易想下開了,其實仔細想想,事情並不如你想的嚴重。等你明天醒來,爹爹就好好地幫你安排,一切都包在爹爹身上,我一定會讓我最心愛的女兒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爹爹晚安。」
「好,晚安。」
在這個時候,朱其基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並且樂觀地認為女兒真正長大了,不再需要自己操心,接下來只需要為女兒安排一樁好婚事,所有的一切將會圓圓滿滿地落幕。
豈料,隔天清晨,他就曉得自己心裡的那塊大石放得太快了!
「老爺!老爺!小姐她不在自己房裡耶!」
「阿秀,你太緊張了吧?寶兒不在房裡,也許人在花園或是書房啊?再仔細找找。」
「老爺,我都找過了,而且還找到這封留書,是要給老爺的。」
「什麼?快拿給我看!」宋其基放下手邊的事,三兩下地拆開封口,取出裡面的薄紙,攤開來一看。
爹,原諒女兒不告而別。
您不需要一位會扯您後腿的女兒,所以我離開宋家對您是最好的事。承蒙您拉拔女兒長大,女兒實在不肖,無法報答您的養育之恩,盼爹爹身子永遠硬朗,長個百歲。
不肖女寶兒筆
「福伯!福耀!去把全家所有有空的男了都找來,快去?」宋其基抖著手,自責著自己的大意,他沒想到寶兒這次竟會做出這種糊塗事,一個姑娘家竟離家出走,她這不等於是羊入虎口想送死嗎?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健丫頭!
***
家寶兒失蹤第三天。
京城內大街小巷都貼滿了一張人像告示,尋找一名女子,凡提供線索而尋到此女者,宋家重賞千兩。
高額的賞金引起了不少人的討論與往目,絡繹不絕的殺到宋家門口,每一個都說他們看到過畫像上的女子,但誰也沒能說出重要的線索,即使賞金再高也發揮不了什麼功用。
至於派出去的家丁們搜遍了整座京城,只差沒將城翻過來,卻還是找不到他們的小姐。甚至家丁們私下議論紛紛,說任性的小姐這回真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外頭壞人這麼多,說不定現下已遭逢不測了。
當然這樣的話,誰也不敢當面對宋其基說。
「難不成寶兒已經離開京城了?不可能的,我當天已經報請官府,拜託他們在城門前布下重兵把關,絕不可能有寶兒離開了京城,而咱們卻不知道的道理。」宋其基這三天來吃不好、睡不著,整個人更顯老態。
「是的我也動用了能動用的關係,相信寶兒小姐應該還在京城內才是。」在失蹤當日接到宋其基報訊的相茗樵,同樣也沒多好過,竭盡全力日夜不分地在找人,也使得他俊秀的容顏多了幾分憔悴。
「寶兒呀,寶兒,你這回真把爹給整慘了,你到底人在何方?「抱著頭,宋其基崩潰地大叫著。
「來老,請振作一點。我們不可以放棄希望,一定要把寶兒找到。」相茗樵又何嘗不懊悔,早知道寶兒會玩失蹤這一招,當天他無論如何都該把她架到自己家中,好好地把一切說清楚。
「抱歉,小老弟,把你也拖下水了。像我家寶兒這樣刁蠻,我看等她回來之後,也沒人敢要她了,這次她是真的身敗名裂了。我再厚額無恥也不敢要求你接受這樣的寶兒,所以你毋須介意,相家有那麼多事等著你處理,你可以回去,沒有關係的。」苦笑著,宋其基反過來掛意著他說道。
「宋老,您在說什麼呢?我是為了自己才留在這兒,我不把寶兒找回來,哪有心思去管什麼事。加油,千萬不能放棄,再花點功夫去找,一定能找著的。」
替已經心力交瘁的宋老背負起統籌的責任,相茗樵不氣餒的態度,鼓勵了宋其基,繼續拖著希望……
「老爺,有位自稱是邵家總管的人,說他有關于小姐的消息,要求見您。」
「快,快請他進來!」雙眼一亮的宋其基,幾乎跳起身說。
緩步走進來的,是相茗樵相當熟悉的一號人物,他吃驚地看著一身男裝打扮的邵家女總管,她為何會出現在這兒呢?寶兒又怎麼會和邵家總管扯上關係?
「我是邵家總管芝襄,見過來老爺。」
「芝嫁,你說你有寶兒的消息,這是真的嗎?」相茗樵已經等不及,扣住身前女子的雙臂問。
「是的,寶兒小姐現在人很安好地在邵府中,這三天來她都在邵府。」
「什麼?!」
話說寶兒離開宋家時,腦袋裡什麼都沒有想。
她既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也沒有概念,只是單純地不想面對爹爹,以及宣稱還會再找上門的相茗樵,因此憑著一股盲目的怒氣離家出走。走得匆忙的她,所帶的行囊中別說銀子了,就連點值錢的東西也沒有。
茫然地走在繁華的街市上,聞到路邊小販所賣的包子香味而想起自己一整天沒吃東西時,她掏空了自己的行囊,裡面除了替換的衣物就是些脂粉盒,寶兒才愕然想起:對喔,沒帶銀子,自己以後要吃什麼、住哪裡才好?
可是就這樣折返宋家,又太沒志氣、丟人現眼,她做不到。反正人餓個兩、三天又不會死,她決定先到城南一間香火鼎盛的廟宇去,那兒應該可以討杯茶水,暫時歇歇腿,讓她慢慢思考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辦。
也就是在那間廟中,她遇見了邵家的總管芝襄。芝襄陪伴著一名雍容華貴的白髮貴婦上香禮佛,寶兒則是坐在門前石獅子的身旁,和石獅子大爺商討著過夜的可能性(當然,全都是寶兒一人自言自語,石獅子大爺理都不理她)。她們倆四目相接的那瞬間,還是寶兒先咦地一聲喊出來。
芝襄的臉上也顯出一絲吒異。
「怎麼了?你認得這位姑娘嗎?芝襄。」貴婦和藹地朝寶兒一笑。
「啊,嗯,老夫人,我來給您介紹,這位是來……」
「送給人家的妹妹!」寶兒靈機一動地,搶話說。「我是芝襄姊姊小時候就被送到外地的失散妹妹!我叫落兒,寫作失落的落,念作大刺刺的落!」
「落兒?芝襄,你幾時有個失散的妹妹,我怎麼從未聽你爹爹提起?」貴婦吃驚地著著她。
芝襄也張大了嘴,可是她看見寶兒拚命的擠眉弄眼,最後只好說;「不是親妹妹,而是表妹。一位遠房的表妹,以前她爹娘住在京城時還有來往,後來就沒有再見面了。『落兒』妹妹,好久不見了。」
呼地鬆口氣,感激不盡的寶兒握住了邵家總管的手說:「是啊,真的好久不見了,我真想您啊!芝襄姊姊,我找你找得好苦喔!」
「芝襄,我看你就陪這位好久不見的妹妹聊聊吧,我進入殿去找住持。」
「謝謝好心的老夫人。」寶兒狀似親熱的抱住芝襄的手臂,一邊揮舞著手,目送著老夫人進入廟內。
「寶兒小姐,您這是……」
「抱歉,我知道自己這麼做有點卑鄙,硬拉你陪我演這場戲。」
吐著舌頭,寶兒懇求地說著。『咱們沒什麼交情,普通時候我也不敢做這種要求,但我真是走投無路了,求求你什麼都不要問,收留我吧!我只要有個能睡的地方就行,就算柴房也無所謂。」
「你這麼說,我實在也……」
「拜託你,我還可以幫你打雜,看你要吩咐我做什麼都沒關係。啊,當然不能讓邵公子看到我,那我就用塊布把自己的臉遮起來,這樣總行了吧?」寶兒緊握住這最後的機會,死纏爛打的說著。
林芝襄困擾的看著她。
「……事情就是這樣,寶兒小姐說什麼也不讓我通知你們,可是我看事情越鬧越大,讓來老爺再繼續擔心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得不失信於寶兒小姐,前來告訴你們。」
林芝襄在書房中,看著宋其基與相茗樵說:「寶兒小姐這幾天都留在我的房內,我並沒有讓邵家的人知道這件事。如果你們要將她帶回去,最好是趁著今日邵家老爺、夫人與公子都應邀前去狩獵,不在家的時候……」
「謝謝你,芝襄,你真的幫了我們一個大忙。」相茗樵立刻起身說。「我這就去把寶兒帶回來。」
「相老弟,你確定要由你出面嗎?這會兒還是讓身為爹的我出面比較……」
「不,宋老爺如果在邵家主人不在家時上門會啟人疑竇,不像我,平日經常出人邵家,萬一碰巧邵家人回來,也比較容易找到理由解釋。請讓我去帶回寶兒小姐吧!」相茗樵極力爭取著說道。
「那……好吧。」看在他這麼堅持的分上,宋其基也退讓地說。
「那就拜託你了,一定要把寶兒勸回來。不管有什麼事,都等回來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