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跟著點了點頭。
金彌天絕望地尋求後援。「靖、靖雲,你也一樣要放棄爺兒我嗎?〞這次他找對人了!
不懂玩笑話的封靖雲嚴肅地說:「爺兒是金華城的支柱,對方想把爺兒挾持到王都,目的就是想借此分散我們的勢力。如果真把爺兒交出去,我們就只能等著被各個擊破了。」
「說得好!靖雲,你說的沒錯!」眼睛一亮,拚命點頭的金彌天,回頭朝著況賢等人說:「你們幾個聽見沒有?這才有道理啊!哪有人賣主求榮——求安的呢?我會努力不成為諸位的絆腳石,所以你們一定要想辦法守住這金華城啊!」
況賢好氣又好笑地說:「爺兒,你有點主子樣行不行?瞧見你的窩囊樣,在場的人全都沒了鬥志。」
「咦?會、會嗎?」
眾人哄堂大笑。在這樣危急的時候,還能夠有說有笑的,或許就只有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斬妖客了。水寧躲在大廳的角落,看著他們的集會,自己因為沒有參與其中的任何工作,也不好意思露臉。
現在的她,徹徹底底是個食客而已。
「先把所有的人手以兩兩一組,分成幾批在城內城外巡邏,前哨站一發現有任何動靜,立即封鎖城門。目前城內的囤糧,足可供應三個月所需,長期戰鬥不成問題。鬼卒的體力全靠幻妖這毒物支撐,沒有幻妖,他們是不可能耗持久戰的。等他們急切地進攻時,我們再分幾路前後夾擊,應可解圍。」
擅長運籌帷幄的況賢,把基本策略定好後,場上的人開始討論起如何分組、誰與誰一組巡邏。
想想自己這些日子來都沒有任何貢獻,水寧不由自主地跨出一步。「我……也想加入巡邏。」
在場的人紛紛吃驚地望著她,特別是靖雲。
「水兒,不要鬧了,現在不是可以讓你任性的時候。」
「我也想做點什麼啊!哥。」
「可是你——撇開能不能和鬼卒戰鬥,就連基本逃跑的速度都沒有。」同樣無法與鬼卒戰鬥的靖雲,起碼鍛練過腳力。
況賢也出面直言。「你加入巡邏不但沒有幫助,水兒姑娘,反而是種阻力。同組的人為了照料你,還得花額外的心思,恕我無法同意你參與此次任務。」
垂下雙肩,水寧起初的衝動也漸漸退去。他們說得對,自己什麼都不會,不過是絆腳石罷了……
「讓她參加吧!我會負責她的安危,也自願與她同組。」此時,整場討論中一直保持著異常緘默的商子喬,邊說邊起身。
「子喬,你瘋了不成?」況賢瞪著他。
水寧也是這麼想。
「我不是沒有思考過就這麼說的。」子喬沒看她,逕自對著眾人發言。「她和靖雲哥同樣出身唯鐵村,也應有同樣卓越的眼力——否則是無法煉出魂劍的。根據這點判斷,我認為她應該也能看出鬼卒的死穴,只是沒有經過鍛練,所以無法成氣候。這次巡邏的機會,或許是可以促成她覺醒的契機。」
他竟然願意相信她?在場的人都不願相信她的時候,他……竟然站在她這邊?水寧緊緊地扣住自己的手。
「有必要冒這種險嗎?」況賢疑慮未消地蹙著眉。
子喬微笑地說:「我們總不能一直依賴著封哥一人吧?缺乏人手是目前最大的問題,在鬼卒大軍殺到之前,如果水兒姑娘有心想協助我們,何不讓她也多一次演練與學習的機會呢?」
嗯……突地陷入思索中,況賢難以決定地看向金彌天。
「我也贊成子喬的決定。」
金彌天爽快地道出自己的看法。「既然子喬自告奮勇要提拔水兒姑娘,想必是對水兒姑娘有信心,不妨讓他們試一試。靖雲,你是水兒的哥哥,你來做最後的決定吧!要不要讓令妹加入?」
哥——水寧以眼神懇求著他。
「我還是無法贊成。」靖雲沉痛地閉上雙眼,再徐緩地睜開。「水兒,你不能放棄這想法嗎?算是哥哥求你。」
咬著唇,她失望地垂下雙眼。
「那就沒辦法了。」金彌天聳聳肩,朝子喬說:「小子,你不得信賴,人家不肯把妹妹的安危交付在你手上。」
「我不是這意思,爺兒!」靖雲趕緊澄清。「子喬,你別誤會,我是不想水兒礙了大夥兒的行動,所以才這麼決定的。」
哥哥的話,再次刺痛了水寧的胸口。為什麼商子喬都能站在自己身邊,哥哥卻不願意相信她呢?不對,不是的!一定是過去她都絆著哥哥的手腳,所以才會使哥哥無法信賴她,他眼中只當地是那永遠長不大、愛撒嬌又緊黏他不放,沒有辦法自我保護的妹妹。
「哥,我求你,讓我加入吧!」水寧再次挺身,這回不是一時衝動,而是下定了決心。「我發誓,我一定會小心,絕不會給商大哥添麻煩的。拜託你!」
見靖雲蠕動雙唇還想再說什麼,水寧索性雙膝一跪。「請允許我,哥哥!」
「水兒!你——」靖雲左看看、右瞧瞧,發現眾人全都等著他的回答。
他不懂,平時乖巧聽話的水兒,今日怎會如此固執?靖雲以為還年幼的妹妹,何時已搖身一變,長成這般堅定、堅強的大人了?嚥下心頭湧現的不安,靖雲走到水兒面前,伸手將她扶起,歎口氣說:「和我約定好一件事,水兒,這樣哥才能答應你。」
水寧喜悅地張大眼。
「絕不能單獨行動,一切要聽從子喬的指揮,好嗎?〞「好的,哥!謝謝,哥!水兒不會讓你擔心的,哥!」給靖雲一個大擁抱,水寧很高興終於獲得加入他們的機會。
☆ ☆ ☆
以九方宮格劃分出金華城的區域後,一方格有三組人馬負責一天三班的巡邏,也許是顧忌到水寧新手的身份,她與商子喬巡邏的時段,是清晨到午間。另一個特例,就是配置了一匹駿馬給她。
「為什麼就我一個人騎馬?」坐在馬背上,水寧不由得好奇。
子喬徒步在旁,替她牽著韁繩,嬉笑著說:「這樣不好嗎?偶爾嘗嘗高高在上的公主是什麼滋味,瞧,還有忠心耿耿的侍從跟著呢!」
「我才不稀罕當什麼公主,更不必你的保護!」嘴硬歸嘴硬,水寧心知自己是理虧的,她只是不好意思承認「自己佔盡了便宜」。據她所知,斬妖客中也不是沒有女流之輩,而她們沒有人像她這般嬌貴,還有馬騎。
「喲?這氣嘟嘟的臉,越來越有主子的架勢了。」
水寧臉一紅。
「其實你一點兒都不必介意騎馬的事。」見狀,子喬歎笑道。「我們不是不騎馬,是騎馬也不見得能快過自己的一雙腿,所以不騎。我這樣子行動反而更方便。」
這話倒讓水寧想起,過去曾見過一次他和哥哥以超越常人的速度飛躍在竹林間的模樣。
「那種快得嚇人的腳法,我也學得會嗎?」
「你想學的話,沒有學不會的吧?」他將她的問話,再反扔給她。
眨眨眼,水寧嘟囔著。「這種說法好狡猾,擺明了我是非學不可,而且不學會就是蠢蛋一個!」
他哈哈大笑。「這樣就能激起你學習的心,也不失是件好事。」
不得不同意他的說法。水寧心想,自己對商子喬的印象,也許已經逐漸有所改變了?過去她總是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也討厭他油腔滑調的說話方式,可是近來她卻能理解他說的話有著兩面意思。
那些聽似刺耳或漫不經心,被子喬一笑帶過的話語底下,有時卻蘊藏著他獨特的見解與哲理,經常都是準確地說中了她的心思。以前水寧常為此而狼狽,並故意以生氣來掩飾,逃避著不去正視。
然而,一旦放棄抵抗後,她反而曉得,接納他的意見,對自己並沒有壞處。
此外,還有一點水寧得感謝他。
他隻字不提上回兩人不歡而散的事,讓水寧鬆了口氣。坦白說,她還不知道要怎麼去應對他所說的「喜歡」、「愛」以及他所宣言的「往後,不是你鑄的劍,我都不再使用了」的話。在她無法跳出「背叛哥哥」與「背叛自己」這兩個大框框前,她決定懦弱地逃避。
不管子喬是有意或無心,可是他能不提起那件事,水寧覺得萬分慶幸。
我現在還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
如果我能想通我想要的是什麼,也許我就能給你一個答案了,商子喬。
所以在那之前,請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這番老實的心聲,盼有傳送到他的心頭裡。水寧默默地垂眸望著他的頭頂,而恰巧此時他也抬眼望著她,顯露了抹略微稚氣的單純笑容。
「怎麼一直盯著我?噢,該不會終於發現,我是個比靖雲哥還好的男人吧?」
只要他改掉這種自賣自誇的缺點……
水寧翹起唇,扮個大鬼臉。「你還早得很!」
「哈哈哈!水兒姑娘講話還是這麼不給面子,就算假裝一下也好,不要這樣傷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