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啦,我怎麼吃都不會變胖,體重也不會增加。拜託啦!你做了那麼大的黑森林蛋糕,人家只吃到一小塊,小氣鬼!」
「那是我爸、媽他們的份,不許你動歪腦筋!」雪柔硬是沒得商量。
「可以啦!桑姨愛漂亮愛得要死,為了她美妙的身材,她絕不會吃那些高熱量的食物。」
「死丫頭!你說什麼?」桑敏菁狠狠地在姿姿頭上敲一記。
姿姿痛得差點掉下淚來,但仍硬著頭皮諂媚阿諛道:「沒有啊!我說桑姨是全天下最美麗、溫柔、善良、大方的女人了,所以方叔叔才會愛你愛得要死。」
「嗯哼,繼續。」
她咬緊牙關,可憐兮兮地繼續諂媚,「可愛、無邪、純真、脫俗、清秀、……」說得她快吐了。
「行了、行了!」桑敏菁笑瞇瞇地拿起一塊蛋糕。「姿姿,要記住,以後說人壞話時,要看當事人在不在場。嗯,好吃!柔柔你吃一口。」她餵她寶貝女兒吃蛋糕。「手藝愈來愈棒了,以後你要想嫁人,我會捨不得耶。」
姿姿受不了地頻頻打哆嗦,覺得噁心死了。
「媽,我不要結婚。」雪柔堅決地道,「我要像詩織阿姨那樣,生小孩就好了。」
「為什麼?」姿姿好奇地問。「追你的人不少耶!」
「他們太煩了,而且又吵,一點也不穩重,媽媽不會喜歡這種男生的。我覺得啊,這年頭會思考的男人已絕種了,而稍微聰明的人早就死會了。」
桑敏菁哭笑不得,「那你小孩要怎麼生?沒有男人的精蟲,你一個女孩子怎麼生得出來?」
「媽──」雪柔不認同。「現在有個叫精子銀行的東西和人工受精這種手術。」
桑敏菁想不到她溫柔可人的女兒想法竟如此前衛。
她並不是一個古板的母親,女兒的想法她可以接受,畢竟女兒現在才十四歲,以後的事還很難說,搞不好明天女兒就告訴她,「媽,我戀愛了!」明年上高中,也可能不到一年便回來告訴她,「媽,我懷孕了!」
這些並不無可能,現在的風氣不比以往,未婚生子的人大有人在,未滿十八歲就結婚已不稀奇了。
況且,她女兒可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胚子呢,哪有可能一輩子單身?她才不信世上所有的男人都瞎了眼睛,會放過這個大美人,打死她都不信。
「柔柔,你的想法,媽可以接受,可是以後的事,誰會知道呢?」桑敏菁愛憐地揉揉她的長髮,「你才十四歲,說不定幾年後你的想法就不同了。」
事實上,若女兒多年後有好對象,她會逼女兒嫁了。
做人父母的,不就希望自己捧在手心呵護的子女能有好歸宿,何況她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雪柔,你別鬧了,你想你那些學長們,還有你申請的那所高中裡有多少你的愛慕者?我敢賭你會是我們四個裡面最早結婚的!」再加上巴黎那些對雪柔仰慕已久的舞者們,以及未來的追求者……總有一個會讓她心動的吧!所以姿姿覺得雪柔不結婚是不可能的事。
「你也一樣,小女孩,你的追求者比雪柔更多。」桑敏菁提醒這個鬼靈精。
姿姿沒好氣地回嘴,「那叫舞迷,不叫追求者,OK!」
「哦!我怎麼不知道你在台灣也有舞迷?」
因為瑪琳及魯西的保護,除了巴黎及莫斯科。其餘城中並沒有姿姿的詳細資料,也因為這樣,她在台港才能安然過她的國中生涯。
她解釋道:「他們的目標是雪柔、薇和薔!」
「少來了!別把那些人扯到我們身上。」雪柔看不下去了。
其實她們心知肚明,她們四人皆各有一支親衛隊,煩死人地整天黏著她們,想甩都甩不掉。
「我們一定要討論這個無聊的話題嗎?」姿姿開始覺得無趣。「吃東西好不好?」
「不會無聊!姿姿,告訴桑姨你喜歡哪種類型的男孩子?」桑敏菁打探道。
「拜託!」姿姿嚇得連點心也不吃了,拎了舞鞋趕快溜。「我未成年,不會對這種事有興趣。」
「那雪柔呢?」她將目標轉向女兒。
「我去陪姿姿練舞,媽,拜拜!」雪柔也腳底抹油,趕快溜。
桑敏菁不覺莞爾,看這兩個小妮子像逃命似的,她不過問問而已,又沒有要介紹,瞧她們緊張成這樣,只差沒把她笑死,或許年代真的不同了,她暗忖著。
一身粉紫色系的舞衣和舞鞋,配上那張充滿精靈氣息的臉蛋,如黑夜般烏黑的長髮以絲帶繫上,因學芭蕾而擁有的筆直修長美腿,加上舞者特有的優雅氣質,令姿姿成為練習場地中最引人注目的焦點。
姿姿做完熱身操,便在場中開始她的基本動作練習。
在台灣,學芭蕾的風氣並不像歐美那樣盛行,更不用說能夠比得上巴黎和莫斯科。在那兒有所謂的舞蹈學校,所收的學生包含各年齡層,換句話說他們從小就學芭蕾到大。早上是一般的基本科目,包括語言、數學、芭蕾歷史……等,下午則是練習時間,如有學生住宿,晚上更有練習室開放供學生練舞,而一天的練習量最少六個小時。
在台灣,大概也只有那些富家子女才有資格去學習芭蕾,一星期兩堂課,一堂課約兩個小時,相較之下,差距就非常明顯了。台灣更沒有舞蹈學校,因此許多優秀人材就被抹煞於練習不足。
就以正式舞鞋來說,因鞋尖部分有木片,使舞者能夠以踮腳的方式跳舞,而穿上正式舞鞋的一段時間內,腳趾會腫、會痛、會流血,這些痛苦都必須忍耐下來,為了他們心愛的芭蕾。
姿姿四歲學芭蕾,經過三年嚴格的訓練,瑪琳才肯讓她穿上正式舞鞋,三年來未曾間斷的練習,每天的練習時間平均為八個小時,如果當初姿姿在台灣學芭蕾,那今天的她就不會有這樣的技巧。
最主要的理由就是台灣並沒有很多像這樣練習場地──木質地板、把手及一面和牆一樣大的鏡子。
在台灣這個寸土寸金的國家內,要找一個空曠的場地做為舞蹈室實在太難了。
幸好陳詩織有先見之明,將家中三樓改成姿姿的舞蹈室,七十坪的空間夠她跳個盡興。
原本姿姿可以在家裡練習的,沒人盯著看,可以自由自在的舞蹈,可是……她媽要她別回家了,所以她只好委屈地在這不到三十坪的舞蹈室內練習,裡頭有許多學生……沒辦法,她是來跟藝術學院借場地的,地主比較大,她這外來客最好收斂一點,別搶盡別人的光彩。
「姿姿,」雪柔在旁喊道,「好多人在看你喲!」
「哦!」姿姿不痛不癢地回應。
瑪琳老師交代每天必做的基本動作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是她自個兒的練習時間。
自十二歲以後,除了基本動作的練習外,她只練二十分鐘。
她和舞伴──亞瑟有志一同的認為,過度的練習會影響舞蹈本身,所以通常一練習完畢,她和亞瑟就溜了,常氣得瑪琳跳腳。
一個是她的獨生子,另一個是她最疼愛的學生,兩人一起向她的威嚴挑戰,瑪琳不氣炸了才怪。
「你怎麼那麼不開心?她們的眼神好可怕……」
不待雪柔嘮叨完,姿姿滑步至場地正中央,面向鏡子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做了三十二回的大旋轉,其間又做了幾個雙迴旋轉的動作〔即在轉一圈的時間內轉兩圈〕,無任何的補助動作!
這……這女孩不簡單!學生們暗自讚歎。
她今天只打算練五分鐘,就練『垂死的天鵝』吧!
無視場內學生驚訝的眼光,姿姿在CD音響內放置一片柴可夫斯基的經典CD,選好自己所要的曲目,便在場中隨著音樂起舞。
在芭蕾名劇『天鵝湖』的詮釋上,有兩種不同的版本──一則為喜劇收場,一則為悲劇收場。而『垂死的天鵝』便是悲劇版的最後一幕,表演白天鵝垂死前的掙扎。舞步是由天才舞者帕芙洛娃所創,舞曲由柴可夫斯基所譜。在五分鐘長的舞曲時間,擔任白天鵝奧迪特的舞者必須用腳尖舞完,詮釋白天鵝的痛苦及心理直到死亡,這是一項高難度的舞蹈。
當音樂乍然流洩於室內,眾人不禁驚訝地注視姿姿。心想這麼小的女孩能夠詮釋這高難度的舞蹈嗎?她的技巧夠嗎?她……許許多多的疑問在姿姿開始舞動時,便得到了解答。
悲傷的奧迪特在得知王子已對奧迪兒許下愛的誓言後,心碎地回到湖畔,幻化為人形。而詛咒也已靈驗,在失去心愛的人後,她必須忍受身上的劇烈痛楚,忍受詛咒加身,最後慢慢死去。
當音樂停止時,場中鴉雀無聲,人人皆震撼於她的舞蹈,久久無法反應過來。
「哇!姿姿好棒哦。」雪柔不吝嗇地給予掌聲。「你最棒了。」
「謝謝!」姿姿甜甜地朝她笑笑,拿起毛巾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