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雪柔熱烈的掌聲,在場練習的舞者們紛紛清醒過來。
「請問……是否能麻煩你?」學生們派代表出來與姿姿說話。
「什麼?」姿姿邊擦汗邊享用雪柔送上來的檸檬汁,覺得幸福極了。
「我們下個月就要公演了,舞碼就是『天鵝湖』,不知道你趕不趕時間,能不能看一下我們的表演,給我們一點意見和指導?」代表發言的是學生中最優秀的舞者,他大約二十歲左右,是相當俊的一個男孩子。
姿姿怪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比你們小耶!」
「可是你跳得比我們好,就值得我們學習。」
姿姿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不會看你們的舞。」
她的話給了大夥兒不小的震撼。
「我只給你們建議,就像魯西所說的,一個好舞者要去煩惱怎麼跳好舞,而不是去想要怎麼跳好舞,想和煩惱有很大的不同哦!」姿姿以同樣身為芭蕾人的態度來說,「還有,在你們心目中,王子是怎樣的一個青年?奧迪兒和奧迪特不同的地方在哪裡?在你們心目中,他們是什麼樣子?犯不著被傳統綁死,這是你們的舞、你們的舞台,要怎麼詮釋是你們的事,不必要為傳統壓抑自己舞蹈原有的活力及特色,如果一直維持現狀、裹足不前,很快的殘酷的芭蕾界將淘汰掉安於現狀的人。」
姿姿的話給了在場舞者們不小的震撼,這麼新穎的觀念是他們的世界中所不被允許的。在老式教育下,他們所學的便是傳統概念,如有一個小小的現代思想,就會被視為異數,不尊重芭蕾、沒資格學芭蕾。
「如果每個人的舞都一樣的話,那還有什麼好看的?一點風格也沒有。」雪柔以觀眾的心情來說。
對呀!為什麼他們要和別人一樣?「謝謝你!」代表學生真心地感謝。「你的話比指導更有用。」
「不客氣!」姿姿拎著CD音響,和雪柔相偕離去。「祝你們公演順利!」
「請問你的名字是?」
姿姿展開連日月星光都為之黯淡的笑容,頑皮地說:「我的名字是連姿妍,很快地你們會再一次聽到我的名字。」
「亞瑟,走!」
「哎喲!等一下嘛陳姨,我還沒準備行李。」亞瑟從容地拿起毛巾擦汗。
「你再不快點,你的死期就到了!」陳詩織放下狠話。
「別緊張,放輕鬆。」他抓起放在一旁的白開水,狠狠灌了一大半。「呼!痛快。」
「亞瑟.席維斯先生,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亞瑟不在乎地聳聳肩。「有什麼好緊張的?反正你來巴黎也過了一個月風平浪靜的日子,沒有姿姿那小麻煩整天煩你多好,飛機走了還有下一班嘛!」
見他不在乎,陳詩織也不在乎地說道:「說得也是哦!反正飛往台灣的飛機又不只這一班,過幾天再回去好了。」她提起行李準備回去。「啊!差點忘了,姿姿知道我要坐這班飛機回去,搞不好會準備到機場來接我,如果接不到人的話……」
「哦!我美麗又可愛、善良、大方的陳姨,我知道你最好了,等我一下,只要十分鐘,我們就可以飛去台灣了。」亞瑟連忙討好,極其諂媚。
「我準備去退機票了耶!」
「不用了、不用了,只要你大發慈悲,等我十分鐘……」
「你說的,十分鐘若看不到你拿好行李出現在我面前,我就自己回台灣。」
「OK!」亞瑟連忙衝回房內,換下汗濕的舞衣,帶了幾件換洗衣褲、舞鞋、舞衣等,再加上皮夾,七分鐘後他已出現在陳詩織面前。
「死小子,動作挺快的嘛!」
他乾笑兩聲。「因為我還想活命。」
若姿姿到機場去接機卻沒看見他,她非整死他不可。
早在上個星期,姿姿就打電話通知他得來台灣陪她練『森林之詩』,如果他敢不來……
開玩笑!姿姿連他老爸都敢戲弄,更何況是他?他老爸吉姆在巴黎、莫斯科都是有名的芭蕾教師,那脾氣大慨也只有老媽瑪琳才會欣賞。而吉姆疼姿姿疼到心坎兒裡去了,誰教他父親沒女兒,常恨不得亞瑟為女兒身,害自己嫉妒得快抓狂了。
吉姆和瑪琳所教的學生當中,除了獨生子亞瑟和姿姿外,沒有人會以戲弄他們夫妻為樂。以前姿姿還在接受秘密訓練,還未正式與其他學生共同練習時,就只有亞瑟一人在耍惡劣,直到姿姿十歲那年正式與他這個舞伴見面,亞瑟才曉得何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讓他覺得自己耍的小把戲太沒創意了,一點也不刺激。
對芭蕾界有興趣的人都知道,吉姆對瑪琳是呵護有加,她是他捧在手心裡的心肝寶貝,而姿姿這寶貝蛋竟慫恿瑪琳和愛慕者約會,只因吉姆太久沒回巴黎,害瑪琳一個人狐孤單單的,因此姿姿便著手安排男人與瑪琳約會,氣得吉姆立即從莫斯科飛回來,姿姿更可惡地在他身上噴上不少嗆鼻的香水,害瑪琳一見面就哭著要和他離婚!從此,吉姆對姿姿是又愛又恨。
想修理她,夫妻倆都捨不得,所以只好更疼她、寵她,所幸姿姿不是那種恃寵而驕的女孩,雖愛戲弄人卻是很有分寸的頑皮,絕對不過分。
陳詩織盤算道:「我們到台灣剛好是下午四點左右,那對雙胞胎姊妹上星期回來了,你們可以好好『聚一聚』,聯絡感情。」
「什麼?」亞瑟瞪大眼睛。「她們四個全湊在一塊兒了?」
「沒錯!」
亞瑟突然興高采烈地拉著她直奔機場。
「有好玩事要發生了。」他已等不及要看好戲了。
她也這麼覺得,便不再浪費時間,急忙趕到機場搭飛機回家去了。
陳詩織原本以為這會是個風平浪靜的旅程,只除了亞瑟會三八兮兮地對機上美麗的女孩展現魅力外,其餘的都還可以接受,只是沒想到又讓她碰到連喬漢了。
不曉得待會兒以豪會不會來接機?如果他也來了,那情況就真的很好玩了。她暗忖著。
連喬漢一臉驚訝,「詩織?!」
她尷尬地笑了笑,瞄了眼風騷的亞瑟,他又在騙人家純潔的少女心了。
「真巧。」她還以為連喬漢會先回台灣。
這下糟了!喬飛要來,那她得先跑再說。陳詩織暗忖著。
他高興地說:「你也回台灣?太好了,三弟會來接我,你們可以好好談談。」
讓女兒認祖歸宗是遲早的問題,可她還不想被丈夫修理,她還沒有心理準備,所以……待會兒叫亞瑟閃遠一點,免得被『抓包』,那就很難看了,而女兒呢?哦喔!願上帝保佑她。
「哇、哇、哇!亞瑟,你變帥了耶!」姿姿興奮地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亞瑟娥眉。「你沒吃是不是?比去年抱你時還要輕。」
「我有吃,吃很多蛋糕、巧克力,所有會讓我發胖的東西我都吃了!」
「哼哼!你慘了,你現在幾公斤?」
姿姿不敢回答,閉著嘴。
「說!」他心想這小妮子又不愛惜自己了。
「四十公斤。」
亞瑟驚訝道:「什麼?那身高呢?」
「一六五……」
「一百六十五公分只有四十公斤!你想死啊你!可惡,你沒變胖也就算了,竟敢瘦下來,我非把你養成四十五公斤不可!」他想想又不對。「你哥哥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你?」
「有啦、有啦!他帶我吃了很多點心和冰淇淋,可是……胖不起來又不是我的錯!」
「好,那我告訴媽去。」亞瑟想她肯定是練舞太勤了。
「不要啦!」姿姿哀求道。瑪琳會禁止她碰舞鞋,直到她胖到標準體重為止。
「現在我盯著你,一天連同基礎部分頂多練三十分鐘。」
「啊!你好狠,這樣對待人家……」
亞瑟威脅道:「那找我爸好了。」
吉姆更狠,會帶一些怪怪的東西給她吃,吃不完不准碰舞鞋,而通常她吃完那些東西也跳不動了。
「好啦、好啦!」姿姿委屈地答應。「我媽呢?」
「她……」他見來人便住了口。
以豪向他打招呼,「嗨!亞瑟,你怎麼來了?」
「哥?!你來幹麼?」姿姿奇怪地問。
「二叔回來啦,爺爺叫我來接他。咦?那你呢?嬸嬸不會也和二叔搭同一班飛機回來吧?」他的臉開始扭曲。
「好像是哦!我聽見陳姨喊一個男的叫二哥,結果一下飛機,陳姨就先坐計程車跑了。」亞瑟說出他所看到的。
「完了!大哥,我先走嘍!」姿姿拉著亞瑟就跑,怕會遇到不該遇見的人。
一個聲音響起,「喂,又蹺課啦!」
「啊……三叔……」以豪一臉錯愕地望向來人。
「你來做什麼?」連喬飛問道。他這侄兒上課不上課,就愛亂晃。
「我來接二叔,爺爺叫我來的。」以豪用眼角餘光瞄到姿姿和亞瑟已搭上一輛計程車走了,這下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