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就是要許願。」
「好啊,許就許,妳想許什麼願?」
「我要……要你一輩子寵我愛我,永遠不可以離開我!」
「傻瓜!這還需要許願嗎?」
「為什麼不用?」
「不管妳有沒有對流星許這個願,反正都一定會實現的。」
「……女孩聽男孩這麼說,好開心。那天晚上,他們看到了最美的流星雨,女孩也偷偷閉上眼,跟流星許了願。可惜女孩的願望沒實現,因為她太任性,後來她跟男孩,還是分開了。」說到這兒,映苓喉頭忽地一梗。
男人默默聽著,沒什麼反應,一動也不動,眼睛盯著浮在湯麵上,白蘿蔔雕成的流星。
映苓深吸口氣,繼續說故事。
「男孩離開以後,女孩很後悔。長大後,女孩成為一個廚師,生活中最快樂的事,就是讓那些上門來的客人,都能開心地吃她做的料理。她尤其希望,每一對有情人,都能得到幸福,所以,她才做了這道湯。」
故事說完。
男人還是一聲不吭,只是拿起湯匙,一口一口地喝湯,直到湯碗見底,一滴不剩。
映苓別過酸澀的眸,偷偷地以手摀唇。
他真的吃了她親手做的東西了。這麼多年的願望,總算能實現。
她好想哭。
如果不是因為他就在面前,她可能真的會不爭氣地流眼淚。
她清清喉嚨。「請問先生的意大利面,想要紅醬、白醬,還是青醬?喜歡海鮮的口味,還是培根香腸?」
「不用了。」他站起身。「我已經吃飽了。」
「你……要走了嗎?」
「嗯,買單。」他掏出皮夾。
「不用了。」她搖頭。「這碗湯算是本店招待,謝謝先生大駕光臨。」甜甜地微笑。
看著她的微笑,他似有些失神,兩秒後,他忽然不悅地皺起眉頭,轉過身。
她惘然目送他背影,片刻,忍不住揚聲。
「晏銘!」
聽聞她叫喚,他身子一凜,停住步伐。
「你真的……同意婚事了嗎?」
他點頭。
他真的答應了。映苓迷濛地望著他,掩不住滿腔欣喜。
「謝謝你!晏銘,謝謝!」
聽出她激動的口氣,鍾晏銘身子更僵硬,兩秒後,他轉過一張表情平板的臉。
「妳不用那麼高興,只是公證結婚而已。沒有婚禮,沒有喜宴,更沒有蜜月旅行,我沒時間搞那些。」
「我知道。」她微笑地接下他的警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這些外在形式我都不在乎。」
鍾晏銘瞠視她,一時無語。
「你今天,是特地來這裡找我的嗎?」她柔聲問。
「我只是順道過來看看,我跟客戶約在這附近見面。」他多餘地解釋著。
映苓凝望他,微笑更深更甜。「這麼晚還跟客戶應酬,辛苦你了。」他是特意來的。她確定。
鍾晏銘沒再說什麼,輕哼一聲,擺擺手,瀟灑地離去。
她癡癡目送。
第五章
「沒想到我才出去兩個月,妳不但搬出去,還結婚了!」秦寶兒對著許久不見的好朋友感歎。
這兩個月,她忙著在上海拍戲,好不容易跟導演拗到兩天假期回台灣,立刻直奔映苓的新居。
和鍾晏銘結婚後,映苓搬進了他在信義區買下的豪宅,一層只有一戶,空間寬闊,管理嚴密,環境跟從前兩個女人租的舊公寓截然不同。
秦寶兒環顧室內南洋風味的裝潢。「這裡看起來不錯,空間很大,裝潢也很有格調,是妳的主意嗎?」
「是晏銘之前請設計師設計的,我搬進來就是這樣了,只買了一些小裝飾品而已。」映苓解釋。
「我知道了,這些燈啊、紗簾啊、蠟燭啊、靠墊啊,應該都是妳買的吧?」秦寶兒微笑,順手抓來沙發上一個柔軟的抱枕,抱在懷裡。
「是啊。」映苓微笑。女人總是喜歡這些柔軟的玩意兒,將屋子點綴得不那麼硬邦邦,充滿浪漫情調。
「啊∼∼看到妳家,我忽然好想去度假喔!如果能休息幾天,去巴里島玩就好了。」
「等拍完片妳就可以去了。」
「那還要好久呢!妳不知道,連我要請假回台灣,導演都囉哩囉唆的。」秦寶兒哀怨地撇撇嘴。「而且拍完片我還要忙搬家的事。我的經紀人一直要我換一間比較好的房子,說是符合我的身份,既然妳都不住那裡了,我也打算搬了。」
「乾脆妳也在這裡買一層住好了。」映苓建議。
「也對耶!」秦寶兒眼睛發亮,握住好友的手。「這樣我們當不成室友,還是可以當鄰居。」
映苓微笑。「就怕徐松翰不願意妳繼續住在台灣,他應該想把妳帶去日本吧?」
「放心吧,松翰最聽我的話,我要他跟我一起住台灣,他一定會答應的。」這點,秦寶兒很有把握。
「他真寵妳。」
「我也寵他啊!」秦寶兒嬌笑。「我每天拍戲那麼累,都還記得打電話給他噓寒問暖耶。」
真甜蜜。
映苓望著好友那微微有些泛紅的臉,好羨慕。
寶兒的情況其實跟她有些類似,兩人都是在十年前,錯過自己的初戀,經過一番波折,寶兒跟徐松翰總算言歸於好,恩愛無極,而她呢?
她跟晏銘,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從前的感情呢?
一念及此,映苓不覺有些黯然,握著茶杯,怔怔地凝思。
注意到她神情凝重,秦寶兒會意,她咳了咳,低聲問:「怎樣?映苓,那個鐘晏銘對妳還好吧?」
「什麼?」映苓回神。
「我說鍾晏銘。」秦寶兒端正神色。「他對妳還好吧?」
「很好啊。」映苓細聲響應,眼眸卻不知不覺垂下來。
「真的嗎?」秦寶兒不相信。「他不請酒席,不度蜜月,連白紗都不讓妳穿,擺明了就是要故意給妳難堪。」她頓了頓,蹙眉。「我問妳,他把妳介紹給他的家人了嗎?」
「家人?」映苓怔了怔,悵然搖首。「還沒。晏銘的爸爸前兩年過世了,媽媽也很早就跟他爸離婚,他弟弟現在在當兵,妹妹在國外唸書。」
「也就是說,妳結婚到現在都還沒見過他家人?」
「嗯。」
「這算什麼?該不會他弟弟妹妹連他結婚了都不曉得吧?他到底有沒有真心把妳當成他老婆啊?」秦寶兒大聲為好友抱不平。「映苓,這男人好可惡,他婚後該不會對妳拳打腳踢吧?」
「什麼?」映苓愣住,兩秒後,莞爾。「拜託!才不會呢,晏銘不是那種人,他不會打女人的。」
「真的不會嗎?」秦寶兒擔憂。
映苓歎息。「我知道妳關心我,寶兒。」她拍拍好友的手。「不過晏銘真的不是妳想的那種人,他只是對我冷淡點而已,沒什麼的。」
「冷淡?有多冷淡?」秦寶兒追問。沉默,有時候比責備更冷酷、更傷人。
映苓苦笑。
「我們結婚一個月了,他跟我說的話大概不會超過十句吧,而且他總是加班加到很晚,回家後洗個澡就睡了。」
「他是故意的!」秦寶兒皺皺鼻子。「哪那麼多班可以加啊?他一定是故意讓妳獨守空閨。哼,早知道妳就不用把餐廳的工作辭了!要工作大家一起來,誰怕誰啊?」
映苓搖搖頭。「工作是我自己辭的,我想多一點時間照顧他,照顧這個家──」
「可是他根本不讓妳照顧啊!」秦寶兒激動地打斷她。
「他只是……」
「只是怎樣?還不能原諒妳?還在怪妳當初拋棄他?那根本不能怪妳啊!是妳爸媽的錯,是他們自作主張拆散你們兩個!」秦寶兒為好友抱不平。自從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後,她一直為映苓感到委屈。「妳不該遭受他那種對待的。」
「妳不懂的,寶兒。」映苓幽幽地低語。「就算是我爸媽當初說了謊,可是重點是我相信了,他也相信了。」
「什麼意思?」秦寶兒迷惑。
「這表示我太軟弱,才不去查證爸媽說的謊,而他對我不夠有信心,才會相信他們說的話。」映苓深吸一口氣,眼眸略蒙上霧,微微淒迷。「因為那時的我太任性,太耍小姐脾氣,他才會相信我會因為怕他殘廢而拋棄他……歸根究柢,還是我不好。」
「所以妳就決定,不管他怎麼對妳,都要逆來順受嗎?」明白映苓的想法後,秦寶兒不禁心疼。「妳真傻,這樣下去妳不苦死才怪!」
「我不苦。」映苓微微一笑,振作起精神。「我很高興。我很高興晏銘還活著,很高興他願意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證明自己對他的愛。」
「唉!」秦寶兒歎氣,面對好友的癡,既不捨又無奈。「鍾晏銘應該覺得三生有幸,娶到妳這麼一個愛他的好老婆,如果他聰明,就應該好好珍惜妳,不該對妳這麼冷淡,把妳當花瓶擺在家裡好看!」
「我就知道妳對我最好了,寶兒。」映苓感動地賴在好友懷裡撒嬌。「我知道妳擔心我,不過沒關係的。」
「什麼沒關係?」秦寶兒輕輕推推她,回她一記白眼。「妳的意思是,老公把妳當花瓶,妳也無所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