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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蘭京

  「你又要怎麼好好兒謝我呢?」

  「謝你?」

  「若非我在皇太子面前推薦你這主意,你哪會得到如此大的功勞?」

  穆蘭僵硬地回他一笑。

  她知道額勒春在開玩笑,想逗她高興。可是他對她越好,就越令她心虛。額勒春對長輩們內定好他倆婚事的事,似乎相當滿意,可她一點也不願意。他太溫柔、太貼心,斯文周到得令她窒息。

  他簡直和善到今她備感壓力。

  「穆蘭,我希望你能真心地拿我當自己人看。」他慨然輕歎道。

  「啊……有啊。」

  他搖頭,柔聲響應,「我始終感覺自己在你面前只是個客人。」

  她尷尬地保持沉默。這時再否認下去就真的太虛偽了……「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嗎?或者希望我改進什麼?」他誠懇輕問。

  「我…反倒想問你,你究竟看中我什麼?」以他的條件,不差更好的福晉人選。

  「我不會故作清高地說是看中你知書達理的性格,但我實在受夠了滿洲格格們的剽悍。你的氣質跟我比較進,都不喜歡鬧,也懶得爭什麼,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安安靜靜的做事。當然啦,你百看不厭的臉蛋也是原因之一」他眨了眨右眼。

  她寬心一笑。「你很會安慰人。」

  「是你不瞭解自己的魅力。」

  魅力?她的表情像是從沒聽說過這個詞。

  「算了。」這樣也好,勝過她拿自己的美貌去征服男人。「我跟人約了去看戲,不能久留,記得下個月初九的花糕宴,我們得一道向嬪妃們請安。」

  宮中每逢重陽都設花糕宴,總不忘點名穆蘭赴宴。或許是因她貌似早夭的小公主,或許是大家體貼皇上失去亡女的心情,也或許是她溫吞的個性很合宮中嬪妃的胃口,讓她活像皇上嬪妃們的掌心寶貝。

  但,對她而言,只覺得好累。

  「為……為什麼我們得一起赴宴?」萬一人家把他們看作一對可怎麼得了--雖然他們遲早會是。

  額勒春疲憊一歎。「算是幫我一個小忙吧。皇上近來對我誤解越來越深,好像認定了皇太子不學好是因為我帶壞了他。其實皇太子的事我哪有權干涉,我只是他堂哥,他卻是未來的皇上,向來只有我聽他的份,他豈會聽我的?」

  「你可以跟皇上說明白呀。」

  「就算尊貴如皇上,對於兒子的事他仍舊是個普通的父親,千錯萬錯,不會是他兒子的錯。所以,我只好靠你,替我撐撐場面了。」皇上對他再有意見,也捨不得在穆蘭面前弄僵局勢,傷了女娃兒嬌柔的心。

  唉,豪門貴胃間盤根錯結的複雜利害關係,她這輩子恐怕是擺脫不掉了。

  送走額勒春後,她無奈地收拾起自個兒的東西,略略瞟到屋裡他忘了帶走的兩名侍衛。

  「你們也退下吧,跟額勒春少爺回府去。」

  當她背過身去整理桌上散亂的詩稿時,一個意念霍然閃現:侍衛應該守在廳門外,怎會站在她的堂屋裡!難道是……她駭然猛地轉身,不見那兩名高大的侍衛,但見一隻巨掌火速撲襲而來,凶狠地掐住她的頸項,企圖直接施勁箝斷她的頸骨。

  穆蘭眼前一片黑旋星光,脖子上殘暴的勁道截斷了氣息與聲音,使勁之猛,令她完全無法站立,幾乎被騰空箝起。

  「朱雀,她還有利用價值。」另一名侍衛淡然出聲。

  可是比起她難得的高度利用價值,朱雀更恨有人中途破壞他的行事。他不能容許絲毫差錯,更無法接收些許閃失。

  「朱雀!」那人鄭重警告。

  「你以為你在皇上和貴妃那兒玩的小把戲很了不起,是嗎?」他咬牙低吟。

  救命……她的脖子、她的呼吸……突然逼近的死亡讓她看不見任何東西,聽不見任何聲音,她雙瞳發直,渾身戰慄,生死的交界全凝結在喉頭上。

  「朱雀!」情勢頓時無法收拾,「咱們說好是來談判的!」

  「這就是我的談判!」他捏緊了掌中細弱的頸項,瞠目怒視穆蘭渙散的雙瞳。

  「你這是幹嘛?」那人煩到有些火了。「事情有嚴重到這種地步嗎?」殺了穆蘭,他們要到哪裡再去找如此珍貴的一顆棋子?」

  無所謂,失掉這顆棋子也勝過任務上的敗筆!朱雀冷冽地將所有情緒箝入掌心。等他宰了這小妮於再說。

  他不在乎。已經沾上污點的完美戰績,再多添一記敗筆又何妨。

  「我拜託你,快點冷靜下來,否則事情就無法收拾了!」

  「你之前明明只說來探究事實的?」

  「你清醒一點!」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朱雀!

  忽然間,他被穆蘭死凝雙瞳中的無聲呼喚怔住,錯愕於她眼眸中投映出的猙獰面孔。她看他,彷彿初次見面那般專注,那般認真而執著地凝視著他的一切。他剛烈的濃眉,深邃的眼,他的長睫;他高挺的鼻,傲慢的薄唇,深刻的輪廓。她看他,彷彿天真的孩子仰望繁星,那般憧憬,那般傾醉。

  她是如此看待要殺她洩恨的人……倏地,穆蘭如斷線木偶般自他鬆開的掌中癱倒在地,雙眼瞠得老大,毫無氣息。

  那人立即越過寂然仁立的朱雀,扶起穆蘭,檢視脈搏與鼻息,趕緊在她背後的穴脈發勁,讓她咳地一聲吐出了氣。緊接而來的,是她喉頭受創的連續重咳,咳得涕泅縱橫。

  她渾身戰粟地退坐至桌腳後,淚水無法控制地隨著咳聲不斷奔流。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這裡是她的家、她的院落,為什麼她會受到如此待遇!難道沒有一扇門擋得住危險的不速之客?

  「你究竟在宮裡玩了什麼把戲?」

  朱雀陰冷的輕柔低語嚇得她更加慌亂地退到桌底下,看都不敢看他。

  猛然爆出的砰聲巨響,伴隨穆蘭驚惶的叫嚷,與被朱雀一掌就打飛出廳門的沉重紅木桌一同砸在院外地上,殘破不堪。沒了大桌掩蔽的穆蘭,無助而恐懼地坐在地上抬望他,想退到某個安全的地方,卻發覺全世界似乎都已淪入他森寒的統治之下。

  「還躲什麼呢,何不直接面對我?」

  穆蘭極度畏怯而又氣憤地含淚回視。他的優雅、他的淡漠,底下包藏的根本是凶殘的邪魔面孔。

  朱雀雍容而閒適地高高睥睨著,醉人的雙眸冷地沒有一絲溫度。「為什麼出手破壞我的好事?」

  「我沒有……」

  「皇上和貴妃那兒的日光山人畫卷,你怎麼說?」

  「那是我送的,可是,我並沒有破壞……任何好事。你在做的……是壞事。」

  「你有資格評判嗎?」

  「有,而且……我比誰都有責任干涉。因為你是在利用我……去作你的壞事。」

  他忽然犀利地冷眼瞪看她那副明明怕得要死,又頑強不肯屈服的德行,他的氣焰就更加肅殺逼人。整座廳堂宛如陷人寒冰裡,半晌凝結不出任何聲息。

  「好膽量,正義姑娘。」

  穆蘭不敢響應,怕得連喉頭都抽緊。

  「你以為你很厲害是嗎?」他僅以眼神透露出難以察覺的冷笑。「那你就來干涉吧。看是我破壞的力量夠大,還是你挽救的速度夠快。」

  穆蘭愕然瞠目。他在說什麼?

  「朱雀……」和他同來的那人快被失控的場面煩死了。「收拾一下殘局吧。」

  門外早圍著一群聞聲而來的僕役及婢女,不知所措地望著屋內亂局及兩名奇怪的陌生男人。

  「收拾?」朱雀孤冷地旋身就走,哼然輕屑。「交給青天大小姐收拾就行。」

  「慢著……你……」在別人家裡居然如此橫行霸道!可是朱雀霍然回眼冷膘時,又懾得她嘩口戰慄。

  「等你正義俠客的遊戲玩夠了,我再來收拾你。」

  第四章

  可怕的夢。

  等你正義俠客的遊戲玩夠了,我再來收拾你。

  夏日午後,詩社的格格小姐們全聚在水閣裡,婉轉的談笑聲在綠蔭後咬織成一幅優閒的風景。穆蘭獨坐一旁,貪婪享受著現實生活中的靜謐與安全感。

  夢裡的大阿哥敵意好重,一點也比不上現實中的他溫柔。可是溫柔中的那份詭至氣息,倒與夢中相同。

  她忽然警戒起來。對自己的哥哥有大多椅思妄想,實在不應該,看來她努力這麼久,還是沒徹底改掉這惡習。不過,夢中的他可以輕易地轉變身份。現實中的他,有沒有可能也不是她真正的哥哥?

  「穆蘭,又在想朱雀哥了?」

  穆蘭倉皇起身,羞紅了慌亂的臉,過分激動的反應惹來水閣裡所有女孩的矚目。

  「坐下來談。」白蓮鎮定而閒適地輕搖團扇,挽救了她的不知所措。女孩們也回到各自的話題,方纔的異狀猶如船過水無痕。

  鎮定一點,別老這麼容易大驚小怪。穆蘭神魂未定地自我警惕著。

  「今兒個又是朱雀哥送你來的嗎?」白蓮故作沉醉地翻閱腿上擱的漱玉詞。

  「大阿哥最近盯我盯得很緊,因……因為我被阿瑪禁足在家,是他替我講情我才有機會出來參加詩社,所以他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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