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連枝跪坐地上,道出發生的經過。
聽完,白艷恍惚的照著記憶走向那問關著她智障姊姊長達二十多年的房間,看到上面的鎖,她立刻拿起旁邊的椅子,用力的撞開門。
然後,她終於看到了她的大姊,抖著身體,紅了眼眶。
白雲縮在最角落,恍惚的表情,呆滯的眼神,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
白艷走近她,看著她害怕的在地上爬行,綁住她腳踝的鐵鏈喀拉作響。
鐵鏈!她居然鎖住她!白艷氣得發抖。
「大姊。」她輕聲叫喚。
白雲害怕的張開嘴,快速的呢喃著,接著頓了一下,呆呆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發出聲聲的傻笑。
白艷痛心的跪在她面前。她的大姊瘋了,真的瘋了,她被母親逼瘋了。
她欲哭無淚,所有的淚水已經在她悲傷的心中結了冰,積存在她永遠無法融化的心底冰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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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曜麟透過後照鏡冷冷的瞥向坐在後座的好友,要不是他們交情深厚,他真想動手殺了巽為風這個瘋子。
連叔挪用公款的事已經查出來,是他的姊姊白連枝背著他動用他名下的公款。
一千萬,這個數目連叔不可能還得出來,看在他為公司賣命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件事被壓下來,沒想到向來不管事的股東之一巽為風竟暗中約談白連枝,知道她有個年齡二十五歲的女兒沒有嫁人,便提出以女兒抵債的要求。
不知是他用了什麼手段,或是白連枝嚇壞了,總之,白連枝竟答應賣女抵債,結果一個禮拜後就傳出白連枝的女兒上吊自盡的消息。
這一切都是巽為風這個瘋子惹出來的,他竟還一派輕鬆的笑道:「我只是想御天禁慾這麼久傷身,幫他買個女人給他用,那蠢女人要自殺干我什麼事?」
場面瞬間引爆,處事厚道的御天當場發飆,氣得拿手術刀想殺了相交多年的好友,當時他意外的發現資料上一個令他詫異的名字——白艷!
白艷竟是白家的小女兒,為了她,他插手管了這件原本不干他的事。
架著巽為風,來向那個自盡的女人上香致歉,瞧他毫不心虛的自若態度,黑曜麟只能感歎好友的冷血,他的殘忍與無情他們這班朋友早已習慣,除了無奈接受,他們也無力改變。
「為了一個陌生女人你們對我發火?」巽為風隨口抱怨。頸上的刀痕就是時御天那個悲天憫人的爛好人送他的,他還威脅他若不去白家上香致歉,就再深三公分讓他去見閻王。
黑曜麟保持沉默,他向來不苟同巽為風的行為和態度,卻重視這個好友,盡量視而不見他扭曲的性格。
「怎麼,你也氣我嗎?死的又不是那個叫白艷的女人,你要的女人沒事就好。」他不明白這些好友氣什麼,不過是個陌生女人的一條命罷了。
「夠了,為風,別再說了。」對於好友的冷血,他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車子停在白家前面,黑曜麟聽見一聲淒厲的尖叫聲,立刻下車快步走進白家。
「我叫你放開她,你聽到沒有!」白艷抓著死不肯進房間的母親,拖她一步步到房門前。
白連枝飽受驚嚇後,不敢再踏入那個房間,怕看見白雲那張與被她失手殺死的智障女兒相同的臉,連連厲聲尖叫。
「怕什麼?怕看到大姊的臉,怕看見你親手殺死的女兒的臉?」白艷冰冷尖銳的問。
當她看見大姊腳上的鐵鏈,情緒立刻崩潰,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她從沒清楚看過關在那房間裡白家隱藏多年的女兒的模樣,只從門縫中偷偷瞧過幾次。
原來二姊被鎖了二十幾年,她在世的生命都被可怕的母親鎖起來,最後甚至死在她手裡!
她再也受不了了!她要帶著大姊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天底下最可怕的母親。
「不!不要!」白連枝驚懼尖叫,當天的情景在她腦中出現,她看見那個智障的女兒斷氣時的痛苦表情,一雙大眼直張著,彷彿控訴著她,怨氣佈滿在她死白的臉上。
「你敢殺了她,佈置成她自殺的樣子,卻不敢再進去?」白艷悲冷的笑了幾聲。「媽,你什麼時候也會心虛了?」
白艷拖不動白連枝,索性放開她,看著她害怕的縮在牆角,眼睛一直不敢直視眼前的房門,然後,她悲慼的笑了。
黑曜麟看著這幕家庭慘劇,不是非常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凝望著狂亂悲笑的白艷,他疼惜她悲痛的模樣,他沒有看見她的淚水,更讓他深刻體會她悲痛到欲哭無淚的境界。
「讓我搞清楚,你們在演什麼戲碼?」巽為風一瞼看好戲的好奇模樣。
白連枝一看出聲的人立刻害怕的發抖,是那個跟她談賣女抵債的男人。
「你是誰?」白艷冷冷望向出聲的男人,更驚訝的發現他身邊的男人是那天宴會中的男人。
「只是個觀眾,繼續,我看你們能演到什麼程度?」巽為風譏諷的淺笑。
白艷冰冷的瞪著他。
巽為風蹲在白連枝身邊,極為感興趣的道:「你說說,說不定我一高興,就幫你一把。」
白連枝呆了好一會兒,不敢反抗的輕問:「真的?」
「說到做到。」
白連枝小心翼翼的說著,一再強調自己的失手,掩飾自己的罪行,語氣恭敬的向日夜害怕來索她命的債主訴說她的不得已。
「哦!」巽為風聽著,讚歎道:「看不出你一個女流之輩能手刃女兒,好!我幫你,這件事我扛下了,只要有人說出去,我幫你殺了他,包括你親愛的女兒。」他抬起頭,望向以殺人的目光看著他的白艷陰冷淺笑。
「為風!」黑曜瞵咬牙切齒的拉起巽為風,無法忍受他偏激的作法。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放開我。」巽為風陰沉警告,他應允的事誰都不能改變。
黑曜麟氣憤的甩開他,「你瘋了!」他知道眼前的情景喚起為風的某些回憶,他無法阻止他瘋狂的行徑。
巽為風整整衣領,命令地上的白連枝。「去拿鑰匙,她要那個瘋子就給她,留一個瘋子在身邊有什麼用處?」
白連枝立刻交出藏在身上的鑰匙,丟到白艷腳邊。
白艷拾起鑰匙,旋即走進房間打開鎖,誘哄著瘋了的白雲出來,扶著她準備離開這個家。
巽為風擋在白艷身前,彎身看看白雲,轉頭對黑曜麟笑道:「難怪御天氣得要殺我,我替他找的是個瘋女,哈……他一刀給的好,給的該!」
「瘋子!」白艷鄙夷的罵了一聲。
巽為風收起笑,直直望著白艷。「你是現場唯一會走露風聲的人,你說我該不該放你走?」
「你想怎麼樣?」白艷毫不畏懼的反問。
巽為風轉頭望向自己的好友一眼,滿臉笑意的告訴她,「他要你。」
白艷驚訝的轉頭望向黑曜麟,對上他平靜的眼神。
「屬於他的東西我不會碰,離開他,你就是死路一條。」
白艷無法接受,幾乎站不穩。
她到底惹到了什麼人?那個男人……是那天晚上她無法解釋的行徑為她惹來今天的禍事嗎?
「為風,夠了,停下來。」黑曜麟語重心長的提醒好友。
巽為風冷冷的笑了笑,走出去。
黑曜麟轉而面對白艷,看著她訝異的表情,平靜道:「是的,我要你。」
白艷感到腿軟,手不自覺的鬆開,讓她扶著的白雲滑落地上,她趕緊扶起她。
「你的姊姊、母親和父親,我可以遵照你想要的方式照顧他們,條件是你屬於我。」黑曜麟看著她的臉,注意她的神情。
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她因難的開了口,「為什麼?」
「因為我要你,沒有原因。」
眼前男人的直接令白艷感到身體裡冒起從未有的寒意,「如果我說『不』呢?」
「你沒有選擇的權利。」
「一千萬我可以還你們,今天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發生,只要讓我帶走她。」白艷直直的看著語氣平靜,眼神卻堅定的黑曜麟。
異樣的感覺又開始在她心底升起,一個陌生的男人,她卻有種不陌生的感覺。
「為風說到做到,離開我,他會讓你和你姊姊消失。」當然,這不是他要她留在他身邊的原因,只是陳述事實讓她明白巽為風的瘋狂守諾原則。
「你是告訴我,你在保護我?」白艷問得冰冷譏誚。
「不,如果我不要你,你的生死不干我的事,我不會插手。」他要她,僅只是單純直接的決定,在那晚,她奇怪的行徑和話語讓他非要她不可。
白艷感到恐懼和無助,但怪異的是,面對眼前的男人、眼前的情況,她竟沒有因他的霸道要求產生強烈的反感和排斥。
「你想怎麼處置你的母親?」黑曜麟的視線沒有離開她。
「我要她付出代價。」她回得堅定。
「永遠的痛苦嗎?你做到了,你的母親已經神智不清,她將永無止境地活在手刃自己女兒的譴責中。」在巽為風讓白連枝說明經過的時候,他就發覺她陳述的說詞顛三倒四,眼神閃爍迷亂,他斷定她已經神智不清,所以他沒有阻止巽為風對婦人的包庇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