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艷轉頭望向坐在地上發抖的母親,她害怕的望著那個房間,她到現在才發現她的母親真的瘋了。
「你的父親、姊姊,還有你的母親,他們將會受到最完善的照顧。」黑曜麟再次承諾。
「條件是我屬於你,是嗎?」白艷冷然的聲音中有著絕望。
「是的。」
第二章
在白連枝驚懼的尖叫聲中,白艷執意親手替她發瘋的母親鎖上二十幾年來,她用來鎖無辜二姊的鐵鏈。
「我要她永遠鎖著這條鐵鏈。」白艷平靜交代,眼中沒有同情,反而帶有快慰。
「照她的話做。」黑曜麟吸了一口煙,指示身旁精神病院的人員,並觀察白艷的神情。
他對她的家庭背景並不完全瞭解,在她截至目前的二十年人生歲月中,十二歲時被送去老家與獨居的奶奶同住,只確定她仍有受正常教育,直到奶奶去世之後,她同時間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再出現時已是現在的白艷,獨領風騷伴遊公司的紅牌。
十二歲的白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相信那是造就今日白艷的關鍵。
她大而黑的雙眼中有著不屬於二十歲女孩該有的冰冷與絕望,那是一雙對生命及未來,甚至是對所有事漠不關心的眼眸,好似她不活在這個多彩多姿的人世,冷眼看著身邊的一切事物。
甚至是對她執意要救出的姊姊,她看她的眼神也沒有特別的情緒,平靜地看著安置在病房中的姊姊好一會兒,輕撫著她已經神情呆滯的臉,一語不發的離去。
只有在對她母親時,他看得見她的情緒,報復,憤恨、甚至是殘忍,即使白連枝已經瘋了,她仍執意要讓她的母親時時刻刻活在恐懼中。
當她要求以鐵鏈永遠鎖住她的母親時,他清楚的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快意,顯然,那與她孩童時期的陰影有關,造就她冷若冰霜性格的因素之一。
白連枝,一個不愛孩子,甚至是殘忍的母親,她總共生了五個女兒,兩個被她以高價賣給有錢人,一個被她逼瘋了,智能不足的女兒甚至死在她手裡,只有這個小女兒有幸逃離了她的魔掌。
但在他看來,事情沒有這麼單純,白艷十二歲那年被送去與奶奶同住一定有其理由,他決定請人深入調查。
「你要如何處置我?」白艷直直看著望著她許久的男人。
「我要你二十四小時待在我身邊。」
白艷冰冷的道:「給我一天的時間。」
黑曜麟拿出一張名片,遞到她眼前。「給我電話,我會去接你。」
白艷接下名片,隨即轉身離開。
她的心處在絕對的死寂中,看來她永遠無法獲得真正的自由,注定無奈與悲慼,她的人生真是可笑極了。
白艷放聲大笑,譏諷的笑聲迴盪在精神病院長長的走廊,傳入黑曜麟耳裡。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黑曜麟再吸了口煙,思緒回到那晚和現在截然不同的白艷那深情的神態和話語,疑惑著。
☆☆☆
「家裡的情況如何?」王秋月看著白艷進門,關心問道。
白艷冷哼一聲,「一個死了、兩個瘋了。」
王秋月看著白艷的表情,不再多問,走入廚房拿出煮好的紅豆湯,舀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白艷突然大笑,她的笑聲引來王秋月的擔心。白艷從不大笑,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坐到白艷身邊,她憂心的凝望她。
白艷站起身,拿出皮包中的名片遞到王秋月手中,搖晃著身軀走入房間,丟下一句,「這個男人要我屬於他。」
王秋月看清名片上的名字,立刻緊張的站起身跟著定進房間,焦急地望著躺在床上的白艷,「你是怎麼惹到這號人物的?」
白艷直視天花板,淡淡的道:「他就是宴會那晚的那個男人。」
「什麼?!」王秋月詫異的叫道。
那晚白艷和弟弟回來,她就聽說有個男人救了白艷,還有當晚白艷失常主動親吻陌生男人的怪事,她沒有刻意放心上,今天才知道白艷惹了什麼禍事。
王秋月歎了口氣,略述了黑曜麟的身世。
黑曜麟,外號黑麒麟,是東方船王的繼承人,傳聞以海盜起家的東方船運,背景神秘、資本雄厚,與多家龐大企業互有往來,財力、勢力足以令各方人馬敬重三分。
白艷聽完,面無表情的說明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接著起身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物品。
王秋月望著白艷單薄的身子,同情的含著淚幫她收拾。
天妒紅顏,擁有足以令天妒的紅顏女子,似乎生來便注定悲情的遭遇。
☆☆☆
到哪對她而言都是一樣的,一樣的不自由,一樣的牢籠,老天似乎還沒打算放過她。白艷嘲諷的想。她還可以被命運玩弄到什麼地步?
多麼有趣,她以為她至少可以讓自己的身體乾淨,保持最後一點尊嚴,沒想到,連保留僅有的「乾淨」,對她而言都是這麼困難。
她甚至不知道她活著有何意義,不知道她為何該順從並屬於那個男人,為了她的大姊嗎?瘋了的大姊需要她的犧牲嗎?或者,她該帶著她一起去死?一起死是解脫大姊的痛苦,還是她的痛苦?
白艷站在騎樓,等著黑曜麟來帶走她,腦中思緒混亂。
黑曜麟,那個男人……每當他出現在她腦海中,就會毫無道理的佔據她腦中所有的位置,讓她只能單單思考他一人。
從那晚無法解釋的離奇情形開始,她對他的異常感覺愈加強烈,她幾乎無力反抗,好似心裡深處有個她無法控制的思想及感覺不聽話的想著他。
這是從未出現過的狀況,除了去世的奶奶與瘋了的大姊,她的生命中再也沒有任何人能讓她浪費一丁點的思考力。
黑曜麟停下車,拿過白艷的行李放置後座,打開車門請她上車。
她兀自深思著直到手中的行李被拿走,才發現他已經來了。
「不想跟我走?」黑曜麟語氣平淡。
「你說過,我沒有選擇。」她冷冷的回道,坐進車裡。
黑曜麟坐進駕駛座,望了白艷一眼,不發一言的發動引擎,一路上兩人沒有交談,半個鐘頭後他將車子駛進車庫。
「這是你的房間。」黑曜麟領著她進入他的居所,走到與他同層樓的獨立房間。
「這是你房間的密碼卡,能隨時更換密碼。」這房子每一問房間都有獨特的密碼鎖,是設計師,也是他的好友的一項獨特設計。「這是原先的密碼,照這樣輸入原始號碼,再輸入更改密碼就可以了。」黑曜鱗照步驟示範一次,帶她進入房間,交給她兩張密碼卡,補充道:「另一張是我房間的附卡,這一組是房間的號碼,你可以隨時進來。」
白艷愣了一下,僵硬的接過兩張卡片。
黑曜麟看著她不自在的表情,微微一笑。「你擁有絕對的自主權,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的事,只有一個要求,我要隨時都能看到你。」
白艷驚訝的看著黑曜麟,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擁有絕對的自主權?他的意思是字面上的意思嗎?
黑曜麟關上房門,坐進沙發,提出困惑他許久的疑問。
他直勾勾的望著她,「宴會那晚你說的話我沒有聽懂,能否告訴我其中的含意?」
聞言,白艷怔愣地回想,卻毫無頭緒。
「我說了什麼?」她的聲音細如蚊蚋。她不記得有跟他真正的交談。
黑曜麟仔細觀察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眼神,她表現得比他還困惑,她似乎完全不知。
「你……」他本想開口,不過改變主意不再多問。「時間不早了,你好好休息。」他站起身,準備走出房間。
「我說了什麼?」白艷急忙追問。
在那段她毫無記憶的失常片段她到底做了什麼?真相只有眼前的男人知道。
黑曜麟回過身,對上她不若以往冷靜的表情,淡然道:「沒什麼,大概是你多喝了兩杯,或是陳旺來對你下了藥。」
「我沒有暍宴會上的飲料,陳旺來也沒有來得及對我下藥。」白艷回答得直接。
「是嗎?」他凝視她清澈的大眼,與那晚攀附他身上時的迷濛眼神完全不同。截然不同的神情,卻是相同的容顏。
等了你百年,找了你一世又一世……心之所繫、魂之所牽。眼前清冷絕艷的女人曾柔媚深情的向他低語。
黑曜麟伸起手,輕觸她冰涼的臉頰,看著她身子畏縮了一下,極力壓抑自己想躲閉的模樣,她不是那晚深情攀附他,訴說著思念、找尋之苦的動人女子。
「你沒說什麼,是我多心了。」黑曜麟放下手,平靜的離去。
白艷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回想宴會當晚的情況,她知道所有的問題來自她失憶的片刻。
雖然她亟欲得知對他說了什麼話,卻害怕自己無法承受得知真相的後果。
她到底是怎麼了?難道她的精神真的有異常?他們白家是否有精神病的基因?或者她也瘋了,只是她自己沒有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