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麟及時扶住她,擔憂輕問:「你怎麼了?」
白艷睜開迷濛大眼,對黑曜麟展露一個冶艷的笑容,雙手攀住他的頸子,柔聲呢喃,「我終於找到你了。」聲音中滿是興奮。
黑曜麟凝望那抹幾乎奪去他心魂的笑容,驀地,他聞到她身上的香味,那是一種獨特的濃郁花香,與他第一次扶住她時聞到的清淡香水味不同。
白艷緊緊纏繞住他,無限深情的訴說她的思念,「我等了你百年,找了你一世又一世,你讓我找得好苦。」
黑曜麟不明所以的輕拉開她,檢視她的神色。
「你被下藥了?」他記得她連飲料也沒暍,是怎麼被下藥的?
她的臉上寫滿失望和哀傷,雙手撫著他的臉,輕問:「你忘了我?」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了,她哀傷的動人表情深深扣住他的心,雖然聽不懂她的話,心底深處競有個部分因她的指控而自責。
「心之所繫、魂之所牽。」她輕輕的說著,踮起腳尖,仰首吻住黑曜麟的唇。
「白艷?!」小王簡直不敢相信他看到的,白艷居然主動吻一個男人。
小王的突然出聲令白艷又一陣暈眩,回過神,她驚愕的對上眼前與她近距離接觸的男人的面孔,並立刻放開她環住他的手,紅了臉,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我……我很感謝你救了我,呃……再見。」她的腦袋一片混亂,只記得那個男人救了她,接下來呢?
她只記得她回過神就是剛才她主動環著他頸項的姿勢,她是怎麼了?
白艷不敢看黑曜麟,拉著小王快步離開。
「白艷,你是怎麼回事?」小王焦急問道。
白艷蒼白的臉僵硬著沒有回答,所有的情況無法解釋,只有混亂可以形容。
黑曜麟凝望著白艷的背影,唇上是她留下的溫熱及令他迷戀的香味,耳邊是她性感深情的柔聲話語,沒有頭緒的句子縈繞在腦中,抓住他的思緒。
他發誓,他要找到她。
☆☆☆
身穿艷紅色連身套裝的白艷走進正在辦喪事的房子,直直的望著靈堂上大姊白雲的遺照,面無表情的她沒有讓悲傷顯現,若不是因為姊姊的喪禮,她不會再踏入這個家中。
「白艷!你……」白連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嚇得連連退後。
她的瘋女兒沒死!身穿紅衣的模樣嚇著她了,一度,她以為她看到了鬼魂,她的瘋女兒化為厲鬼回來參加喪禮,找她報仇。
白艷就是白「厭」,她是父母討厭的小孩,所以她的名字是艷,與厭同音,每當她的名字從她的父母嘴中喚出,便提醒她她名字的含意。
白艷斜眼望著她的母親,她佈滿驚懼的臉讓她起了一絲快意,轉身面對她,她慢慢走近她,冰冷的開口。
「她怎麼死的?你有告訴警方實話嗎?或者,你根本不敢報警,害怕他們知道她是被你逼死的。」
她不知道這個家中唯一對她好的大姊是怎麼死的,但她敢肯定絕對跟眼前這個沒有母愛的女人有關。
「白雲是上吊的,她瘋了!她說的是鬼話,沒人聽得懂,就上吊了,你……可以去問警察。」白連枝抖著音,硬著口氣回答。
她不敢相信,她發了瘋、失了蹤的小女兒居然沒餓死在外面,還回來嚴厲逼問她。
她的大女兒的確是瘋了,自從一個晚上她打破了鏡子,就開始瘋言瘋語,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但死的不是她的大女兒,是被她關在房間裡二十多年,那個與白雲是雙胞胎的智障兒。當時她看到她大女兒的瘋模樣,氣得隨手拿起鐵棍就打,誰知道那個智障居然衝出來擋路,她氣得拿鐵棍想架走她,誰知一時失手不小心勒死了她,只好顫抖著拖著她的屍體,佈置成上吊的樣子。
因為智障兒是沒有能力上吊的,為了讓人相信她的女兒是自殺的,她只好向外人謊報上吊自殺的是白雲。
向來乖巧、聽話的大女兒居然為了抗拒相親而瘋了,讓她不知該如何向時家交代,這下,大筆負債可怎麼辦?偏偏另兩個女兒已經嫁了,人衰,倒霉事就接二連三的來,失手殺女兒的事雖然能遮蓋,但時家要不到女兒,還是會要債的啊!數目太大,唯一能在金錢上幫助她的四女兒上次拿出兩百萬時就說了狠話,警告她這幾年是分遺產的關鍵,這次她是不可能向她要了。
「上吊?」白艷冷笑了幾聲,逼近她的母親,冷聲質問,「不是你逼的?你叫她做什麼把她逼瘋的?」
白連枝刷白了臉,嚇得不敢回答。她已經好多天晚上不敢睡了,自從她把智障的女兒弄死之後,她怕化為鬼魂的女兒半夜會來找她,現在像陰間厲鬼的瘋白艷又突然回來逼問她,更嚇得她心驚膽戰。
「說!你強迫她做什麼?」
「我……我哪有逼她?我只是叫她相親而已,人都還沒去,就瘋了自殺了。」白連枝心虛的抖著音叫道。
「相親?你會讓她出嫁?讓免費女傭和看護嫁人?」白艷語氣譏誚,斜眼望了坐在籐椅中,抖著身體,目光呆滯的父親。
她的大姊有著天底下最仁慈的心腸,總是為家庭付出而無怨尤,一人扛下家中所有的家務,照顧喝酒過量嚴重中風的酒鬼父親,還有那個她從沒真正見過面的智障姊姊,這樣一個免費的看護兼好傭人,母親絕不可能輕易讓她嫁出去,除非……是另有隱情。
「她值多少錢?能讓你放她想必是筆大數目,對方開的價碼是多少?」
她想起另外兩個姊姊,一個十七歲時被賣給可以做爺爺的老色鬼做四老婆,一個十六歲時賣給一個有錢人家的弱智獨生子,白家的女兒是有價錢的,只要買得起,白家就肯賣。
白連枝目光閃避,害怕得想逃走。十二歲就瘋了的小女兒居然像知道一切似的盤問她,她是個瘋子啊!她是怎麼變正常的?她明明瘋了,也在三年前從老家失蹤了,她怎麼知道這些年家裡發生的事?
「你說什麼?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白艷冷冷的看著眼前原本精明兇惡的母親。
十二歲以前,她都籠罩在她的陰影之下,她時常關她、打她出氣,賭輸了錢就罵她是掃把星,贏了錢就是神明保佑,趕快送香油錢。
白連枝是個令她害怕的母親,為了逃離她,她甚至選擇裝瘋,在一次無情的棒打之後她讓她以為她被她打得變瘋子,然後她在家中瘋狂的大吵大鬧,逼得父母送她去老家,讓她跟奶奶住。
那五年的光陰是她出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光,奶奶很疼她,即使她剛去的時候因為求自保而裝瘋賣傻,奶奶仍很疼她,陪著她,對著一個瘋了的小孩說話,當她是正常的孩子。
直到她肯定奶奶是真心對她好的,才讓她知道她的瘋傻是裝的。她記得,奶奶傷心得老淚縱橫,直向她道歉,她無力改變她無情的兒子和媳婦,讓無辜的小孩子受罪了。
天底下,只有奶奶知道她是正常的,偷偷讓她去上學,把她的棺材本拿出來讓她受正常教育。
她連家中唯一會照顧她,在她挨打時會以身護住她,跟著她一起挨打的大姊都沒讓她知道她是正常的,因為她要逃離那個家,不想再回去,每次大姊來老家看她,都流著淚陪伴著她以為瘋了傻了的妹妹,她的內心雖愧疚,卻不能讓大姊知道,深怕會被發現。
奶奶去世了,為了不回那個家,她沒有選擇,只能逃跑,她必須等到擁有足夠的經濟能力,不再受到父母控制才能再出現,本想成年後來找大姊的,但她晚了一步,大姊真的被逼瘋,上吊自殺了。
望著眼前神情驚懼的母親,她覺得她真的老了,不再有支配她的能力,她只是個害怕、迷信的老太婆。
白艷笑了,以幾近柔和的語氣輕輕開口道:「你不知道沒關係,大姊會告訴我,她會來我的夢裡,也會去你的夢裡,或者,她現在就在這個家中飄蕩著,放心不下這個家。」
白連枝嚇得臉色發青,身體抖得更厲害:心虛的望著四周。
「你伯不怕?大姊也許在心中怨恨你,認為是你害死她的。」
白艷的話刺激了已經被一連串的事弄得神經緊繃的白連枝,她驚嚇的睜大了眼。
「不是!不是我害死她的!我不是故意勒死她的!不是!」
白連枝的話令白艷震驚住。
白艷不敢置信的用力抓住她,「你說什麼?你勒死大姊?你親手勒死她?」
她居然親手勒死自己的女兒!
「是她自己跑來的,是她!不是我,她自己要替白雲死的!」白連枝精神恍惚,完全下知道自己說漏了事實。
白艷沒有聽懂,直搖著她,大叫:「你做了什麼?你說啊!」
白連枝一驚,這才發現她居然把事實說出來了。
白艷放開手,冷冷的道:「你說吧!事實已經呼之欲出了。」她的心已經冰寒到麻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