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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決明

  「呀?」娃娃偏著腦袋,搔搔頭。「乖乖躺在床上為什麼會痛?」

  久久,仍等不到回答。

  「寶春姊,你怎麼不說話?」

  寶春笑得好僵硬。嗚……這種床笫之事,教她如何說清楚講明白呀?連她自個兒都是新婚之夜才懵懵懂懂體會出箇中滋味的酸甜苦辣,哪來的資格教導後生晚輩?

  皇甫接收到愛妻無聲的求救眼神,開口解圍。

  「被蚊子叮到也會痛啦,笨蛋!你問完了沒?有空在這裡發問,不會直接去執行你的迷姦大計嗎?擇期不如撞日,你今晚就行動。」

  「可是我還沒搞清楚寶春姊剛剛說的——」

  「反正你就乖乖躺平,別動、別掙扎、別說話,所有該做的事情龍步雲都知道該怎麼做,不勞你這小丫頭費心,你只需在隔天一早醒來,開始數落龍步雲的『惡行』,一切搞定。」

  娃娃遲疑地打量著皇甫。

  「怎麼,不想回到龍步雲身邊?既然如此,把藥丹還我。」皇甫佯裝要索回紅色小藥丸。

  「我要!」娃娃想也不想地嚷。

  「那還不去?等你好消息。」

  皇甫揮手歡送娃娃出門,一旁的寶春則是憂心仲忡。

  「相公……」

  「嗯?」這聲可應得諂媚極了。

  「這樣做好嗎?娃娃什麼都不懂,讓她去面對一個被下了藥的龍捕頭,這……」寶春一頓,「況且我們都不清楚龍捕頭的意願及想法,倘若龍捕頭對娃娃壓根沒有半絲男女之情,我們這麼做豈不害了娃娃?」

  「小寶春,你過慮了,一個男人的眼神和動作是藏不住他心底深處最真實的念頭,你放心,這絕不會是場獨腳戲。」

  「但是,龍捕頭他——」

  「你沒注意到咱們被『請』進龍府見笨丫頭那一天的情景嗎?」

  「情景?」寶春試著回想,只記得龍步雲一副準備將娃娃推給他們夫妻倆的漠然樣。

  「他的手自始至終都沒有從笨丫頭的肩上離開——半刻也不曾。」那種無意識的強烈保護欲是騙不過明眼人的。

  寶春瞭然地輕呀了聲。「所以相公才敢使出這麼大膽的計策,因為你早看穿了龍捕頭的心思?」她的相公除了醫術傲人之後,連識人之術也是頂尖。

  豈料——

  「不,我只是純粹想擺脫那個笨丫頭,讓她纏回龍步雲身邊,如此一來我才能享受和娘子你的兩人世界呵。」他可沒有寶春那等善良的月老心思。

  「相公,你……」寶春哭笑不得。

  「對了,小寶春,你過來挑顆藥丸。」他招招手,將娘子哄騙到他懷裡。

  「選什麼藥丸?」她看著桌上散落的七彩藥丹,裡頭還有不少顆方才皇甫遞給娃娃的迷姦藥丹。

  「這裡全是催情用的噢。」皇甫挑逗地眨眨眼。「反正今晚死丫頭沒空回來,咱們也……」未竟的句尾隱含太多曖昧的含意。

  「相公,你好壞噢。」寶春的嬌嗔裡參雜了一絲被皇甫帶壞的笑意。「那顆黃色的看起來好像很甜……」

  「娘子,有眼光。」

  接下來,當然是非禮勿視的繾綣春宵羅,呵呵——

  第七章

  夜夜晚歸幾乎成了龍步雲的例行公事。

  他忙著查毒手夜盜一案,忙著撥心思將二師弟揪下山來出賣勞力,忙著承接其他捕頭捅下的樓子,忙著捉偷兒,忙著除惡霸,忙著、忙著……

  他很忙,這點他自己是再肯定不過,身體及精神都處於緊繃狀態。但……在忙碌背後,卻是如浪潮般席捲而來的無力——他在無力些什麼呢?花了整天的時間處理一件件公務,心頭卻老懸著某人某事,不確定的擔憂感在收拾一天的忙碌之後更加驚人地湧上腦海,滿滿地佔據了思緒。

  是的,那個懸在心頭的某人,正是他親手推出龍府的娃娃。

  不知皇甫混蛋是否會待她如親妹?抑或對她惡言相向?

  不知皇甫混蛋是否會讓她餓著、冷著?還是壓根對她不聞不問?

  不知她是否受人欺陵而躲在被窩裡偷偷哭泣……

  不知她是否習慣了夜裡沒有他身上氣息所圍繞的睡眠?

  但他卻提不起勇氣踏進客棧去瞧瞧她的近況,就怕自己會忍不住將她從皇甫夫婦身畔給搶回來。

  龍步雲自嘲地搖頭。

  打從娃娃離開了龍府便不曾捎來隻字片語,想必她過得極好,否則依她的性子早早便回來訴苦,賴著要留在他身邊,不肯離去……

  看來,過得不好的人是他吧。

  是他習慣了像雀兒般聒噪的她老是膩在他身旁,習慣了似笑軟語的輕喃,甚至習慣了每夜壓在他胸膛的重量。

  習慣,果然是種讓人不自覺深深執迷的玩意兒,沾也沾不得。

  他恐怕不僅是沾上了,也沉迷了。

  龍步雲進到龍府,通常他回到家時,整個府邸只剩守門的奴僕仍醒著,而這些日子他回府時總習慣地問:「今天娃娃姑娘是否有回府,抑或捎來手信?」

  就怕遺漏了她求救或委屈的消息。

  但得到的答覆往往都是搖頭,所以今日他也不再多問,直接進到闐黑大廳,夜闌人靜中孤寂而清亮的跫音迴盪。

  「少爺,您回來了。」管事龍伯在黑暗中突然現身,讓龍步雲著實嚇了一大跳。

  「龍伯,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少爺,屬下在等您回來。」

  龍步雲不由得失笑,打從他人衙門接下捕頭一職,龍府裡可從沒有人為他等過門呢。

  「府裡發生了什麼大事嗎?」他直覺地問。

  「沒事,只想送碗湯給少爺暍。」龍伯風霜滿佈的皺紋臉龐積起笑意,珍惜呵護地捧著一碗熱湯。

  「就為了一碗湯,你一直等到現在?」

  「是呀。再忙也要讓您暍碗湯。」呵呵。

  龍步雲直想為龍伯此舉而流下珍貴男兒淚,沒料到龍伯撐著濃濃睡意和八十來歲的硬朗老骨頭,只為了遞給他一碗熱湯暖胃。

  「龍伯,你……」忠僕,真是忠僕。

  「少爺先別忙著感激,湯涼就不好喝了,快喝快暍。」

  龍步雲當然沒有拒絕龍伯的好意,兩三聲咕嚕嚕就灌下熱湯,忽略了老人家在黑暗中賊賊的淺笑。

  湯碗見底,龍伯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喝完就快快回房去睡。」龍伯拖著蹣跚步伐走向廚房,不時回頭朝龍步雲笑,笑得他一頭霧水。

  不過一碗讓他祛除寒意的熱湯,倒不曾讓龍步雲再起疑心。

  龍步雲繞過大廳,步上台階。

  短短幾步距離,龍步雲的額際已被逼出十數顆熱汗,伸手一抹便是滿手濕淋。奇怪……龍伯遞給他的那碗熱湯究竟是什麼食材熬煮而成的,竟有如此強烈的祛寒功效——不,別說祛寒,他現在甚至覺得渾身躁熱難當。

  龍步雲嘴裡吁著熱氣,右手成扇地猛掘自個兒汗濕的臉。

  再向前行數步,他的輕喘變成濃重的鼻息,整個人就像快被烈火吞噬殆盡般的難受——

  「該死!那到底是什麼怪湯?!」龍步雲咬牙低咒,快步回到房內,只想拎套乾淨的衣裳,到浴間去沖場冷水澡。

  門扉一開。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龍步雲喃喃低語,目光落在那具伏在他床鋪中央,睡得不省人事的軟軟嬌軀。「就像泠溱說的,我近日太過勞累,所以才

  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看到不該躺在這裡的她……沐浴完出來,這些幻影和不適全都會消失。對,就是這樣。」他邊喘息邊點頭,匆匆拿了套衣衫便轉向內室旁的浴間沐浴。

  娃娃就是讓一陣陣的潑水聲及龍步雲粗重的喘息聲給吵醒,眨眨眼,發覺窗外仍是迷濛一片。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呼嚕嚕地打個哈欠,等待浴間的水聲停止,等著等著又陷入短暫熟睡。

  渾身水濕的龍步雲茫然站在床邊,幻覺仍在,而且更離譜的是眼前的幻覺還邊傻笑邊打盹邊嬌吁。

  龍步雲兀自怔忡,娃娃卻因鼻腔嗅得那股令人懷念到想哭的香氣而睜開睡眸。

  「你回來啦?我等你好久噢。」嫩軟的嗓音因酣睡而顯得輕啞。

  幻覺還會說話?

  「龍老大?」

  龍步雲雙手朝臉上一抹,彷彿無視她的笑靨及談話,逕自躺在床上,雙眼一閉,嘴裡不斷反覆嘟囔,內容不外乎「幻聽、幻覺」、「我一定是累出病」、—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之類的自嘲。

  娃娃翻身一滾,趴在他胸前。「龍老大,你在嘀咕些什麼呀?」

  「幻覺還有重量……」龍步雲潛意識抗拒——抗拒著焚身的火焰。

  「我才不是幻覺咧,你摸摸,我是真的娃娃噢。」娃娃揪住龍步雲的雙手,直直拍撫在她的粉頰,順勢還在他掌心磨蹭兩下,讓龍步雲接受事實。「你怎麼瞧見了我一點也不開心呀?」

  冰涼的觸覺享受近在咫尺,就在他的掌間,收攏十指便能輕易抓到……

  他想……

  龍步雲突地坐起身,害得他懷裡的娃娃咚咚地滾到床角,只見他走到桌前,猛灌著一壺茶,藉以澆熄體內某把無名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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