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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決明

  這是兩人間的默契,她討厭乎心裡空空蕩蕩的感覺,而他也知道這點。

  「你瞧,像燭光和宵明那兩個孩子,在後頭玩得不亦樂乎,那才叫逛大街。」

  兩人同時回首朝後方望去,燭光和宵明正在鬥雞圈外拍手叫好。

  「那有什麼好看的。」她冷哼,紅紗掩覆之下的嘴兒撇了撇。

  「對那兩個孩子來說,是挺新奇的。」他笑,拈起方才為她而買的簪珥,「來,我替你簪上。」

  玄武唇邊那抹笑容乾乾淨淨的,這樣的笑,卻被她眼前的紅紗給染上一抹艷色。

  「不適合……」她陡然低聲自語。

  蔽眼的薄紗,毀了那般單純的笑。纖手撩起蓋頭紅紗,還給玄武乾淨的素色,不知怎麼的,她只覺得……

  他,不適合血般的紅。

  「怎麼了?」玄武為她半掀紅紗之舉不解,「蓋著頭紗,很熱是不?」

  艷兒搖首。她只是不想隔著紅紗瞧他。

  玄武簪妥了她左耳珥珠,繼續朝右耳奮戰。

  耳朵上沉甸甸的珥珠,對她而言無疑是累贅,然而……這樣的累贅非但不會令她生厭、排斥,反倒是心頭湧起一股甜孜孜的喜悅……

  「好了。」他將幾綹散發撥到她耳後,露出點綴在她粉嫩頰邊的白亮珠貝,「好不容易才遇得到人間城鎮,我幫你多買些玩意兒,否則明兒個起程,十天半個月都得在山野林間度過。」

  「你們究竟要往哪裡去?」艷兒問,一邊動手將紅紗覆回面前。

  「去天庭,為王母娘娘拜壽。」他壓低嗓音,因為正巧與兩個凡俗世人擦肩而過。

  「趕著去拜壽還這般拖拖拉拉?」

  玄武輕笑,「離壽宴還有五個月,不急。況且以往我和燭光宵明都將時間花費在迷路之上,現下有了你,助咱們免去迷途之苦,也多了不少時間能四處逛逛大街、賞賞景。」

  兩人繼續前行,逛了好些個攤販,在她的反對及悶不作聲之下,玄武又買了好多東西給她。

  艷兒看著他臂彎間的「戰利品」越來越多,而且全是些姑娘的胭脂水粉、精緻繡鞋繡帕、制裳布料、零嘴玩意兒,應有盡有。

  這男人是買東西買上癮了嗎?

  「不要再買了。」

  終於在玄武又停在一攤專售陶土娃娃的販子前,欣喜地拎起一隻娃娃轉向她之前,艷兒開了口。

  「為什麼?你瞧,這娃娃的模樣與你好像,你一定會喜——」

  「我不喜歡。」她搶話,冷冷瞥了他掌間那尊笑得天真無慮的陶土娃娃。

  像她?只有鮮紅的衣著像吧?她可從不曾露出像陶土娃娃那般蠢笨的表情。

  「那另外這尊——」玄武放下紅衣娃娃,又準備拿起別尊。

  「我不喜歡。」

  「若是攤前的陶土娃娃,小姑娘都看不上眼,我這裡還有各式各樣的小動物、花啦、鳥的,小姑娘要不要瞧瞧?」小販慇勤地從身後挖出一口大木箱,裡頭裝滿了陶土娃娃。

  「我不要。」艷兒瞪了小販一眼,明擺著:你敢給我拿出來,試試!

  「你不用擔心銀兩之事,宵明那邊還很多,而且一尊泥娃娃花不了幾文錢的。」

  「我沒擔心銀石,我就是不喜歡買這些玩意。」這是表面話,實際上她只是……只是不喜歡他買多了,左手全用在捧那堆無用東西上,右手卻每每在經過一攤位時,便會放開她的手,專注於選購商品。

  雖然每件物品都是為了她而選,但她寧可什麼也不買,就是不要鬆開他的手。

  艷兒沒同玄武吐實,即使讓他覺得她像個使嬌的蠻娃也不以為意。

  玄武卻看穿了她的心思,右手緩緩牽起她的手,「要不,咱們就買最後一樣,由你來選。」

  「最後一樣,就不再買了?」艷兒的掌心塞滿了他的溫暖,原先不滿的悶火也一點一滴消弭,口氣不再像方纔那般沖。

  「嗯。」他用笑容蠱惑她。

  「好。」她低首望著滿攤的陶土娃娃,左翻右揀,就是沒半個中意。

  小販不斷推薦一尊尊的陶瓷,從七仙女、十二生肖、十八銅人、二十四孝、三十六計全給搬到攤位上來,她就是不為所動。

  這筆生意真難做。小販暗付,換了一箱又一箱,眼前的冷艷姑娘連挑個眉都下曾。

  「來,最後一箱,再看不上眼,我也沒辦法了。喏,這箱全是些書冊上提過的妖魔鬼怪,虎妖、九頭蛇精、吃人怪獸……」小販不抱希望地拎出十數隻尋常姑娘壓根入不了眼的奇形怪狀陶塑,「朱雀、白虎、青龍、玄武——」

  「我就要這隻。」纖指落在小販手上正巧高舉唱名的玄武陶塑。

  「這只烏龜?」小販再次確認。

  艷兒望著陶塑頷首,不自覺地漾起淺笑。

  小販愣了愣,「你的眼光真獨特……這只玄武龜,兩文錢。小姑娘,你要不要順便將其他四靈給搜集齊全?這朱雀、白虎、青龍比玄武貴個幾分錢,但你要是喜歡,我算你便宜些。」

  「為什麼玄武龜比較便宜?」發問的人正是玄武,他可好奇自己比其他四靈同伴來得廉價的主要原因。

  「龍和鳳原本就是吉祥象徵,虎型陶塑也有『虎虎生風』的美意,玄武充其量就是只長壽龜,更有所謂『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的排名,所以玄武龜硬是比其他威風凜凜的四靈少了點賣相。」

  玄武受教地點點頭,見艷兒無意買下其餘四靈,他向小販道了謝,牽著艷兒離開了陶塑攤位。

  「知道自己的評價在世人眼中如此,心裡不甚痛快?」艷兒一面把玩著玄武陶塑,一面同玄武龜的「正主兒」說道。

  「怎麼會呢,這種評價也無不妥。」玄武族系不愛爭戰、不愛爭名利,自然心態怡然。「況且他說玄武龜賣相不好,可現下只有玄武龜為他賺進一筆生意,不是嗎?」事實勝於雄辯。

  艷兒紅唇一勾,「反正你能看開是最好。」

  「有許多事毋需太在意或太過於比較,只要不違背自己的真實心性就好。」玄武朝身後看,「見不著宵明和燭光的身影了,幸好咱們事先約好碰頭的地點。先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歇腳可好?」

  「當然好。」她可不像他對逛大街有這麼高的興致。

  艷兒任他牽領著往西方走去,她忍下住緩緩說道:「那方向是死胡同。」

  「咦?」玄武瞠大眼,一派無辜。

  艷兒翻翻白眼。依她看,即使約好了碰頭地點,這三個路癡男人要重逢還是得花上個把時辰,甚至是整整一天咧。

  換艷兒牽著他,朝反方向走。「這邊。」路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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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怎麼平和的小城鎮,仍存在著某些害群之馬,專司用來破壞社會安寧的。這種人,有個美稱叫地頭蛇,又名混混,再名癟三。

  而今,正坐在一處涼茶亭裡的玄武及艷兒就倒楣給遇上了。

  「英俊小哥,你不是這裡人,咱兄弟沒瞧過你。」一張方桌,四個彪形大漢不請自來地坐在玄武及艷兒的桌前,毫不客氣地分享著他們的涼茶及茶點。

  「是,我們是路過此地,明兒個就起程。」玄武不改和善的笑容,慢條斯理回道,艷兒則是連理都不想理那群男人,逕自喝著茶。

  「唷,買了不少東西,這些首飾衣裳的,不便宜耶。」

  「是挺貴的。」

  「瞧你們一身打扮,是富家公子?咱兄弟最近手頭很緊,借個幾兩來花花,小哥你不介意吧?」地頭蛇老大不再拐彎,直言勒索。

  「不介意。」玄武想也不想,將錢袋奉上,反正銀兩再變就有了,毋需惹是生非。

  地頭蛇沒料到竟有如此合作的肥豐,霎時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玄武喚醒他們的神智。

  「你們點點看那些銀兩夠是不夠,不夠再開口。」

  「夠、夠了。」地頭蛇甲教玄武輕揚慢詢的嗓音所誘哄,傻傻應聲。

  這反應當下換來地頭蛇老大的爆栗襲擊,「錢哪裡嫌多的?!滾一邊去!」他再轉向玄武,「小哥,你這性子我欣賞,夠爽快!」

  「好說。」

  「既然你爽快,咱兄弟也不為難你,你留個十……不,五兩在身上,其餘的銀子全交出來,就當咱們交個朋友,你看如何?」地頭蛇老大開出不合理條款。

  艷兒發出冷冷輕哼,掌間的茶杯重重地碰回桌面,濺出澄黃的茗液。

  「唷,方才沒瞧清小姑娘,沒料到是這般頂級的美人兒。」地頭蛇老大轉移目標,「披著紅縭,是等相公我來掀蓋頭嗎?」挑逗的手一把便扯開了艷兒的覆頭紅紗。「我掀了你的紅縭,叫聲親親相公來聽聽——」

  輕薄的話語甫完,地頭蛇老大乍見艷兒鮮紅而清澈的妖眸,著實嚇了好大一跳,但來不及發出驚叫聲響,他的身軀已被一股極寒極冷的冰霜給劃開,眼前不僅那天仙美人的眼是紅的、唇是紅的、衣是紅的……所有景物都染上了腥紅——那全是由他一分為二的軀殼間所噴濺而出的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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