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嘔……」
懷孕真不是人所能承受的事情,才不過一個月而已,她就已經為它吐得死去活來,難怪有句俗話說:養兒方知父母恩。她現在也才不過懷孕而已,便已經為肚裡的孩子吃足了苦頭,天知道媽媽當初在懷她。
生她、養她時又吃盡了多少苦頭。
虛脫的坐在水槽邊的地板上,她輕輕的想道,突然間她聽到了他的聲音,雖不是很清楚卻讓她迅速的來到他身邊。
「水……」
他在睡夢中吃語,儘管語焉不詳,她還是想辦法聽出來了。
「要喝水是不是?等一下。」她猶如他是清醒的對他說,然後轉身倒了杯熱卻不至於燙人的開水半扶起他,就著他的口一點一點的讓他喝下。
「晴子,晴子……」
突然之間,杯子由她僵直的手中滑落,碰到了床沿翻倒在地毯上,杯中水一下子便潤濕了石灰色地毯,在上頭留下一大片深深的印漬,如同她的心一般,也留下一片深深的傷漬。
淺野芷茜輕輕的將他放回床上,然後再緩緩的站起身,她的眼光茫然,動作遲緩,紊亂、毫無頭緒的腦袋瓜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呆呆的站在原地的有五分鐘之久,她開始在房內尋找抹布,雖說她平日生活一向井然有序,什麼東西放哪裡都有一定的位置,可是她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竟然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她要用的抹布。
放棄的抓起整包抽取式面紙,她一張一張的將它抽出覆蓋在地毯的印濟上,看若它們被滲濕再覆上新的一張,一張、一張又一張,她該感謝的也許正是地毯上的這一片水漬,因為若沒有它,也許散落一整地的濕透面紙上沾的便是她的淚水。
晴子,他醺醉卻還念念不忘的女人是誰?他之所以喝得酩酊大醉也是為了她嗎?
她知道感情事不能強求,可是為了這麼一個薄弱的理由——他念了兩聲晴子,就要她放棄他她做不到!
更何況誰知道那個晴子到底是誰,也許是他姊、是他妹、是他同事……算了吧,她連他有沒有姊妹、工作性質是什麼、有什麼同事都不知道,憑什麼猜測他口中的那個晴子是誰?
還是算了吧,別想那麼多,歎了一口氣她告訴自己,反正有緣則聚無緣則散,感情一事是絕對不能強求的,別想了。
頭有如灌了水泥般沉重,這種感覺他明明早已遺忘,怎麼……
記憶如潮水般沖刷掉腦中剩餘的醉意,他想起了昨天與晴子的約會、他倆發生的親密關係,以及事後借酒澆愁的一切。
葛木輝慢慢的由床上坐起,將沉甸甸的頭埋進雙掌間。
他到底是怎麼了?和晴子見面明明是為了任務,想試試看是否能從她的身上套出關於深日慶和的事,怎知話匣子還沒打開便被她帶進回憶裡,最後還情不自禁的與她發生了關係,最後又有如做錯事的孩子般的逃離她,獨自一人整夜借酒澆愁喝得酩酊大醉。
他是怎麼了,竟然會犯下如此大罪,身為PSK人員竟還和嫌疑犯的情婦……雖說她曾經是他心戀的女友,他對她至今還可能存有愛意,但是這和和她發生性關係,以及在這種情況之下……可惡!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讓事情變成這樣?
感情用事一向是他最鄙視的,然而在和她有了這樣的關係下,如果深田慶和真是那個罪犯,而她恰巧又有牽扯在內並非無辜者的話,他懷疑自己到時真能做到所謂的鐵面無私。
「輝?」
熟悉的聲音讓他抬起了埋在雙掌間的臉,他看到淺野芷茜一臉關心的站在床邊看著他。
「還很難過嗎?需不需要我替你買解酒藥,或者你知道吃什麼會讓你比較好過?」
她問。
微微發愣了一下,他這才注意到這裡是她家,「你昨晚睡在沙發上?抱歉。」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後沙發上的毛毯說道。
淺野芷茜搖搖頭,「好些了嗎?昨晚怎麼會喝那麼多酒呢?還好那家店的老闆認得你是我的朋友,要不然你現在睡的可能就不是一張床,而是大馬路了。」她逗弄的說。
葛木輝苦澀的一笑,什麼話也沒說,「可不可以給我一杯茶?」他問。
「當然,你等一下。」淺野芷茜立刻轉身泡茶。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揉了揉太陽穴,他問。
「你呢?我請了假,總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吧。」
「公司沒關係嗎?」
「女人一個月內總會有幾天身體不舒服的,這就是為什麼許多公司不喜歡用女職員的原因,而既然都已經注定被挑剔了,我若不好好的利用它,讓它來個名副其實,可是會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她俏皮的朝他輕笑道。
「這是歪理。」他忍不住撤了撇唇角。
「歪理也可以變真理,只要多數人認同就可以了。別忘了,女人在世界上可是佔了二分之一的人口數,所以……」
她以微笑做結,葛木輝為了佩服她的辯才無礙而搖頭,怎知頭部神經就這樣不留情面的一致發出抗議,讓他忍不住的呻吟出聲。
「你還好吧?」她立刻關心的來到他身邊問道。
撐開眼皮,他朝她苦笑,「記得下回提醒我別喝醉。」
「怕得是我見到你時,你早已像昨晚一樣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來不及提醒你別喝醉。」她將泡好的熱茶遞給他說。
接過茶杯,葛木輝看著杯中直冒熱氣的茶水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突然叫她,「芷茜。」
「怎麼了?」
他抬頭對上她溫柔的眼眸,「這陣子我有許多派對需要出席,但是卻始終缺少個女伴,你願意偶爾在下班之後充當我的女伴嗎?」
淺野芷茜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找她當女伴出席派對?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終於決定將她公開了?
陪他出席派對……女伴……她不是在做夢吧?
「如果你覺得下班之後又要陪我參加派對會太累的話,我……」
「不,怎麼會呢!」她霍然打斷他說,隨即又覺得自己答應得太過樂在其中了,遂又補充道:「當然,如果那天白天上班剛好累慘了,再沒多餘精力陪你去參加派對的話,我說不,你可別生氣哦。」
「你見過我生氣嗎?」他反問道。
淺野芷茜笑了笑,「好了,茶喝下去清醒些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去買。」
「如果方便,三明治好了。」
「OK。我先再幫你倒杯熱茶,你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看著她關門離去,葛木輝輕鬆愜意的表情立刻被憂鬱所籠罩。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好不好,竟然為了躲避晴子而拿芷茜當擋箭牌,尤其他和晴子又再度發生了關係,而他還在執行任務中……
握著溫熱卻不燙手的茶杯怔忡了好一會兒,他無聲的長歎了一口氣。
晴子、晴子,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呢?
第三章
難得請假一天又有他的陪伴,尤其在早上接受了他的邀請成為他參加派對的女伴,淺野芷茜一整天的心情都可以說是高亢的。
中午她煮了他最愛吃的豬排飯,陪他吃得津津有味;晚上她則大手筆的買了一堆大概三個大男人都吃不完的火鍋料,打算兩人躲在她的小套房內大快朵頤一番,然而一通電話卻輕易的破壞了這一切。
那通電話響起來時,該下的火鍋料都下了也熟了,他們正打算動筷涮肉。
「喂。」他接起電話,三秒後叫出對方的名字,「晴子?」
淺野芷茜聞言,涮肉的筷子頓時僵在半空中。
「你在哪裡?好,別動,我馬上過去!」
只聽他在這麼說後,立刻掛斷電話,忙不迭的抓起外套便急如星火的往門外走去。
「輝,你要去哪?」淺野芷茜呆愣了一下,立刻追上前的叫問道。
「我有急事要先走。」他動作迅速的套上鞋子。
「可是火鍋……」
「你自己吃吧!」他頭也不回的衝出大門。
淺野芷茜呆若木雞的站在玄關,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晴子,這個名字她才還忘了多久而已,為什麼它不肯放過她,又來糾纏?
晴子,她到底是誰?為什麼可以讓他緊張成那副德行,三言兩語就讓他以十萬火急的速度衝出去?而她竟然還知道他的手機號碼,知道一個已和他相交兩年但對自己而言依然是個秘密的號碼,她到底是他的什麼人?
他的離去讓小套房內由笑聲連連變得冷冷清清,而她的心更是由赤道變成了北極,房內惟一灼熱不變的只剩桌上那鍋直冒熱氣的火鍋,原封不動的等人大快朵頤,然而屋內惟一的人——淺野芷茜,已經沒有心情去吃。
不知過了多久,鍋內的水分漸被煮干發出滋滋的聲音,淺野芷茜才被驚醒的衝上前去將瓦斯切掉。看著幹掉的火鍋料與微微燒焦的火鍋底,她唇邊不由自主的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