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吃,他走前是這樣說的吧?她看看火鍋,連它都有情有義的知道她一個人根本吃不下而替她以燒焦做了結,而他卻無情的開口叫她自己吃。
自己吃,她到底該怎麼吃才嚥得下去?
落寞的一笑,她將那鍋火鍋倒進垃圾筒,開始著手屋內一切的善後。打開窗戶讓屋內空氣流散、整理剩餘未下鍋的食物、刷洗所有鍋碗盤筷……曾幾何時,她快樂的背後就只剩下這些東西?她不知道。
「砰——砰、砰!」
門外突然傳來的急切敲門聲讓她停止了洗碗筷的動作。
這麼晚了會是誰?她一邊忖度著,一邊伸手抓了條干抹布將手抹乾走向房門。確定扣上安全鎖後,她將房門打開一小縫,卻訝異的看到去而復返的葛木輝。
「輝?」
「快把門打開。」他神色緊張的說。
雖然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淺野芷茜還是立刻聽他的話將門打開,然後她看到了他懷中的女人,一個似乎剛遭受到暴力的女人。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關心的問。
葛木輝沒有回答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荒木晴子扶進屋,直接安置在屋內惟一的一張床上。
淺野芷茜一瞼關心的跟在後頭。
「晴子,你覺得怎麼樣?不叫醫生看真的可以嗎?」
晴子?她就是晴子?淺野芷茜一瞬間瞠大了雙眼,這個女人……她覺得自己之前的自哀自憐真是太過分了,竟然跟一個全身是傷的女人……
「發生了什麼事,她不要緊吧廠她輕觸了葛木輝一下,面露關心的問他。「芷茜,你能不能準備條熱毛巾幫她擦擦臉,我去買些冰塊,她需要冰敷。」
「家裡有冰塊。」
「那你快拿來。」
克難的做了個冰袋交給他,淺野芷茜迅速的弄了條熱毛巾在他的示意下替躺在她床上的荒木晴子擦拭,然而也不知道傷口碰到了熱毛巾會痛,抑或她不小心弄痛了荒木晴子,荒木晴子瑟縮的輕呼了一聲。
「你小心點!」葛木輝倏然抬頭朝她吼道。
「對不起。」她立刻道歉,然而他的注意力早已轉向床上的荒木晴子。
「怎樣,很痛是不是,晴子?」
「嗯。」
「我就說要帶你到醫院,你卻……」
「我不能到醫院,你知道我前幾天上過報紙,如果到醫院的話,他不用找我,別人自然會告訴他我在哪裡,我不要回到他那裡,我不要!」荒木晴子淚眼婆婆,激動的朝他說道。
「好,不回去就不要回去,小心點,別再弄痛自己了。」他溫柔的說。
「輝,這世界上就只有你對我最好了,我……」她不能自己的硬咽道。
「噓,別哭了,我記得你以前並不是這麼愛哭的呀。」他溫柔的取笑她,目的當然是為了阻止她的眼淚。
「我哪裡愛哭了,那是因為身上的傷痛,所以才……你怎麼笑人家啦!」荒木晴子忍不住的朝他露出小女孩家的嬌態,縱使她現在臉上、身上都是青一塊。
紫一塊的,那樣子依然讓人感受到她本身所散發出的無與倫比的魅力。
淺野芷茜明顯的感覺到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晴子絕對不是他的姊姊、妹妹或者是什麼勞什子的同事,而且他們倆的關係絕對、絕對不是普通朋友那般簡單。
至於她剛剛口中所提到的「他」,或許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人,亦或許那個人是晴子的老公,但是那都無關緊要不是嗎?因為不管如何,她有種感覺,知道這個晴子也許正是結束她和葛木輝這場長達兩年多戀情的關鍵性人物,而這個結局可能再也改變不了了。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替荒木晴子冰敷多處傷處,又是噓寒問暖的替荒木晴子調整枕頭、拉被單的,淺野芷茜自我嘲弄的想,不知道他是否有考慮過她,這張床是她的,給荒木晴子睡了她要睡哪?而她昨晚甚至已因為照顧他而一夜沒睡,今晚又得……
悲淒的笑容不自覺的在臉上泛開,她將直想往外衝的淚水默默的吞下肚。
「我看我還是去買些藥膏回來幫你貼好了。」再周到的溫柔依然抹不去她身上的青腫,葛木輝皺眉看了荒木晴子半晌後,忍不住說道。
「你要把我一個人丟下嗎,輝?」好不容易放鬆的荒木晴子在一瞬間緊繃了起來。
「有芷茜在這裡陪你呀。」他溫柔的說。
「我不要貼藥膏沒關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她拉住他衣角。
「可是……」
「我去買吧。」聽著他們倆的對話,看著他們倆分不開的身影,淺野芷茜突然開口道,「是不是一般跌打損傷的藥膏就行了?還是要我到醫院跑一趟?」她看著他問。
「醫院現在還開著嗎?」葛木輝看了一下她床頭的鬧鐘,上頭指著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先到藥局買些成藥好了。」他沉思了一下說。
「嗯,那我現在就去買。」淺野芷茜點頭後,轉身就走。
「芷茜。」他突然叫住她。
淺野芷茜回頭,心喜的以為他是想叫她小心點,畢竟晚上十點多一個女孩家走在路上挺危險的。
「買正記,一種有綠色外包兩片裝的那一種,那種比較有效。」他說。
迅速的轉回頭,不想讓他看見已然落下的眼淚,她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隨即匆匆的走出了家門。
不能哭、不要哭,想想人家是受了傷,所以他才會這麼的關心,如果換做受傷的人是她,想必他的態度一定也是一樣,所以沒什麼好哭的,不要哭!她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然而直線落下的淚水卻聽不但她的意思,仍然不停的掉落。
淚眼模糊了視線,然而這對在夜晚時分走在街上的她並無太大的影響,反正前方的路亦是那麼的昏暗不明不是嗎?只不過她忍不住想,她現在的樣子一定難看得嚇人吧?
幸好這個時間街上的行人少之又少,光線又暗,所以她可以不必擔心嚇到人之後還要理賠哈,還能開自己玩笑,這是不是就表示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傷心呢?可是真是如此的話,為什麼眼淚掉不停?難不成它是在傾洩過往兩年來她未流一滴淚所累積下來的淚水?也許吧。
嘴角勉強的扯出一抹無力的笑,淺野芷茜伸手拭去臉頰上的淚水,然後跨步走在斑馬線上,打算越過馬路到另一頭去,因為她記得那頭轉角不遠處有間藥房,然而說時遲那時快,一輛機車以百米速度朝她衝撞了過來,嚇得她頓時立足不穩整個人撲倒在地。
「喲荷!」機車騎士一見戲弄得逞,樂不可支的留下一聲喲荷狂飆而去。
人著衰,種胡瓜都會生絲瓜,這句話用來形容她似乎再適合也不過了,淺野芷茜慢慢的由地上爬起來,自嘲的忖度著。
低頭檢視了一下身上隱隱作痛的傷,她看著剛剛撲跌倒地的兩隻手掌與膝蓋都磨破了皮,暗紅色的紅液正一點一滴的滲透出來,傷口旁邊還夾帶了一大片紅腫。這樣的傷應該可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她開朗的想道,並未多心疼自己的繼續朝藥房前進,不過因為膝蓋的傷痛愈來愈劇烈,她的行動明顯的變慢了許多。
謝絕藥房老闆的好意,沒留下來讓老闆為她手掌與膝蓋的傷處抹藥,淺野芷茜為的是不要他擔心她為何買個藥需要花那麼久時間而遲遲未歸,所以買了藥之後她便馬不停蹄的趕回家去,在這期間,她手掌和膝蓋的傷病也愈來愈劇烈。
好不容易爬完樓梯站在家門口,她拍了拍因痛而僵化難看的臉,試著微笑幾次,直到覺得瞼上的表情不再那麼僵硬後,她這才拿出鑰匙開門進去。
「我回來了。」
「你到底跑到哪裡去買了,怎麼花了那麼多時間!你知道晴子為了等你的藥,等到連想睡都不能睡嗎?」
葛木輝生氣的說道。
身後的門還沒關上,手中的藥就已被奪了過去,淺野芷茜僵直的站在原地,承受這一連串劈哩啪啦的責備。她茫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回到荒木晴子身邊,並小心翼翼的將荒木晴子手上的碗接過手。
「來,這粥等會兒再吃,我先幫你貼藥。」他用著溫柔的語氣對荒木晴子說。粥?
直覺的轉頭看到瓦斯台上燉粥的鍋子,淺野芷茜不以為那是他出去買,或者是荒木晴子自己爬起床煮的,那麼結果便只有一個,那是他煮給她吃的。
真可悲,向來他都是坐在一旁等著張口的,何時曾經碰過她房內的廚具一下的?而今他卻為了荒木晴子……
「來,手伸直些,這藥膏貼下去可能會有些涼,你忍一下。涼?忍?淺野芷茜覺得自己實在應該放聲大笑,看他寶貝荒木晴子的樣子,竟然連涼都要用上個忍字,相對的看看她,紅腫、淤血再加上破皮,他有沒有關心的看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