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戎,你還是回去和你爺爺和解吧,祖孫倆好好談談,不要把事情弄得這麼僵。」
「我跟他若還有得談,我就不會三年拒回家門了。」她憤慨地說:「你不知道我爺爺有多麼惟利是圖,他眼小中只看到錢錢錢,完全不管我和麥家二公子有沒有感情就硬要我嫁給他,我連他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哩!」
「那個麥肯尼長得還不錯。」正芳連忙接口, 「我看過財經雜誌的報導,他蠻優秀的,還有柏克萊大學的學歷,不一定你爺爺是欣賞他的人品才要你嫁給他。」
「是朋友的話,就幫我想想怎麼安頓我的未來,不要再替我爺爺講好話。」
戎戎煩躁的走來走去,苦思隱姓埋名過日的對策。
一直以來她的經濟來源都來自爺爺,所以這次離家出走不可以再刷卡了,除了身上僅有的現金兩萬塊之外,也不可以動用金融卡,否則肯定馬上被家裡發現她的行蹤。
找到工作和落腳處是當務之急。
但是她在巴黎學的是對討生活英雄無用武之地的藝術,是很高雅浪漫,卻不切實際,除非她成名,成了名畫家,開始有人買她的畫,否則她畫出來的東西根本和垃圾沒兩樣。
那怎麼辦呢?她要藏到哪裡去才好?
天哪,想得她頭都大了!
唉,果然!她不得不承認,她們就像二姐常掛在嘴邊的不知人間疾苦。
平常養尊處優慣了,連一點養活自己和處理危機的能力都沒有,死到臨頭才來抱佛腳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她決定了!這次離家出走她要當成一種自我磨練,考驗她鍾戎戎能不能脫離鍾家的羽翼好好活著,不再是溫室裡的小花朵……
「戎戎,你不要走來走去嘛,看得我頭都昏了,我可是孕婦耶。」正芳忽地挑眉,「我想到了,如果你真的暫時不想回去的話,我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你去。」
戎戎眼睛一亮,立即撲到恩人面前。「什麼地方?」
天下之大,總算有她鍾戎戎的容身之處了。
感謝上帝!中國人的話沒錯,出外靠朋友,她有正芳這個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哪!
她微微一笑,「我姨母在鄉下開的幼稚園。」
「幼稚園?」她一愣,「我能做什麼?」
正芳嫣然一笑,「當然是老師啊,難不成你想煮營養午餐?我記得你廚藝很爛。」
「老師?」她皺起眉頭。 「可是我又不是學幼保的,也不常接觸小孩子,我……」哪能勝任啊?不要誤人子弟就好。
她笑了笑,胸有成竹。 「你不是會畫畫和彈琴嗎?當幼稚園老師只要會這兩樣就行了,鄉下地方不會要求太多的。我幫你寫封推薦信,我姨母一定會錄取你,那裡還有員工宿舍可以住,免錢的,你可以安心住一陣子,沒人找得到。」
「可是——」
她真的對小孩子一點經驗都沒有啊,不知道幼稚園的小朋友都幾歲大!她彈的那些莫札特和蕭邦作的曲子他們可以理解嗎?她畫的那些抽像派的畫,他們看得懂嗎?
「別可是了。」正芳不容置喙,輕鬆的拋下一句,「除非你想回家。」
第二章
據說,這裡是依山傍水、好風好景的福地小鎮,名喚石盤鎮。
它是縣裡最美麗的示範鄉鎮,整潔的街道和古色古香的建築常在週末假日吸引許多觀光客,也因此當地的年輕人都願意留下來。
在小鎮上,無論從事民宿、民俗藝晶店或小吃餐飲,只要做得認真實在,都有不錯的收入。
聽說這裡的人都很和善,也很有人情味,如果旅者到這裡,盤才用盡了,他們還會熱情招待一宿,讓人充分感受鄉間的溫情。
戎戎知道這裡的人都很好,也相信他們都很有人情味很熱情,可是,老天!誰來救救她啊?
看著四面一望無際的稻田和遠處的山巒疊翠,她是欲哭無淚。
怎麼會?她心愛的跑車怎麼會在此刻拋錨?
枉費這是爺爺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斥資百萬買給她的進口高檔雙門跑車,居然這麼禁不起台灣鄉間小路的顛簸,三兩下就掛了。
為了顯示離家出走的決心,她連手機也沒帶出來,現在好啦,當真求救無門。
如果一直到晚上都沒有人經過……雖然正芳說這是個純樸小鎮,可是也難保不會有壞人啊。
這一趟離家出走如果沒有達到抗議爺爺及試煉生活的決心,反而落得被姦殺棄屍田野的下場,她即使在黃泉之下也會淪為大家的笑柄。
本來還以為開車離家出走會方便些,現在反而成為她的累贅,她真是有一千個後悔,非常不想自己的抗議之行才進行了兩天便得草草結束。
如果有人來解救她此刻的窘境,要她做什麼都行,就算是以身相許也沒問題
驀然,她眼睛一亮,遠處緩緩駛來一部小貨車,彷彿上帝聽到她的禱告,實現她焦慮的心願,她簡直感動得想哭!
「喂!停車!停車!」
她急忙跳起來,用盡記憶裡好萊塢的電影中所有的攔車姿勢,或撩裙踢腿,或雙手交叉亂揮,就怕這個將成為她恩人的人沒看見。
小貨車果然停了下來,她欣喜若狂,連忙從駕駛座旁沒搖上的窗戶探進頭去。
「請你幫幫忙,我的車拋錨了。」
忽然,她一怔,耳根莫名發燙。
駕駛座裡是一名英挺非凡的男子,怎麼看也不像個貨車司機,饒是相貌堂堂的言東堂也比不上他。
他的眉宇間有股浩然正氣,剛毅的面孔稜角分明,一身健康的古銅色肌膚,幾乎使她在第一眼就單純的相信他是個好人,完全把剛剛會被姦殺及棄屍荒野的念頭全拋到九霄雲外去。
孔承傑看了一眼栽進田里的跑車,很懷疑地問道:「你有駕照嗎?」
來小鎮的觀光客不少,不過像她這樣把車開進田里的倒是不多,可以說相當離譜。
他的視線從車身轉到求救者身上,亦是一怔。
她像個明星。
無論是時髦的穿著打扮或那張漂亮的面孔,都是小鎮少見的漂亮女子。
一張心型的鵝蛋臉,宛如嬰兒般的白皙皮膚上鑲著明眸皓齒、五官俏麗,看來清純無邪、甜美而嬌慵。
或許她真是個家喻戶曉的明星也說不定,很少看電視的他對演藝圈沒有研究。
「有,我有駕照。」戎戎趕忙點頭,十八歲那年她就考到駕照了。
這幾年在國外生活少不了車,她自認駕駛技術一流,只是不熟這裡彎彎曲曲的路況才會出糗到把車開到田里去,熄火之後居然就再也發不動。
「我只能幫你把車拖到路旁,以免影響農人的耕作,至於修車,可能要請修車廠來處理了。」
她又是點頭如搗蒜, 「好、好!你怎麼說便怎麼做。」
他分析得頭頭是道,他適時的到來如同解救她的天神,她焉能不信服?
然後他一下車,她更心折。
老天!他身材比例完美得令她看呆了,再看到他拿出繩索,一會兒便輕而易舉地將頗有份量的小跑車拖到路邊,她更是傻眼加崇拜。
幾年沒回來台灣,現在台灣的男人都像他這麼夠力嗎?和他一比,她在巴黎那些男性朋友都是軟腳蝦。
那是一部真的車耶,不是玩具車,他居然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就憑單臂之力拖動,,這不是日本相撲選手才做得到的事嗎?
而且他看起來這麼削瘦,是從哪裡來的力氣啊?
「這樣可以了。」一回身見她恍如中蠱似地愣在原地,孔承傑淡淡地道: 「你把車裡的東西收一收,我送你到你要去的地方。」
「哦,好。」
看他看傻了眼,戎戎如夢初醒的趕忙鑽進車裡收拾亂七八糟的行李。
「天哪!五妹——」忽然從車廂裡傳來一聲大驚失色的喊叫。
「什麼事?」她的叫聲恐怖之極,他跟著探進車廂。
「五妹不見了,五妹不見了!」她急得快哭了,清澈的眼裡含著淚水。「它剛剛還好端端的待在車裡……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糟了,它還那麼小……」
五妹是她的心肝寶貝,不能有事啊!
此事重大,他蹙起眉頭。「你別急,我們先在附近找一找,若找不到,我帶你到警局報案。」
「也只能這樣了。」她心碎的同意。
事到如今都怪她不好,如果她多注意點,五妹也不會不見,都是她,都是她不好。
上了他的車,她焦急的在田野間四處梭巡,期盼見到心愛的小小身影,可是兜了幾圈之後,她失望了,咬著下唇,眼神益發焦慮。
「看樣子是找不到了,我先送你到警局報案。」
雖然她很糊塗,居然把自己的妹妹給弄丟了,可是她無助的模樣令他不忍苛責。
她六神無主地任他載著到警局,心裡忐忑不安,滿腦子都是五妹遇害的血腥畫面。
「咦,少館主?真是稀客啊。」石盤分局的何組長笑呵呵地迎上來,看到他身邊的妙齡女子,眼睛倏地一亮。「少館主不是要請我們喝喜酒了吧?這凌館主也真狠,又是嫁女兒又是娶媳婦的,再加上你的,短短一年就連敲我們三個紅包,哈哈,不過大家被敲得心甘情願,都是二十幾年的老朋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