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還不嚴重?」研研冷睨著她認為非常不知天高地厚的希希。「要不是有爺爺給你資金,你的餐坊和美容坊可以順利開業嗎?你以為每個人都可以在二十歲就創業當老闆嗎?」
希希揚揚眉梢,「所以我很用心、很用心的經營餐坊和美容坊啊。」
「你還敢說你用心?」她挑起眉毛,嚴厲的譴責道:「你的餐坊用的都是上等食材,卻只賣商業午餐的價格,每個月虧的錢都由爺爺自掏腰包替你補上,這樣叫心經營廠
希希一愣,半晌才找到一句話回答,「可是客人都很滿意。」
研研冷哼一聲,「他們當然滿意,有個傻子願意用豬肉的價格請他們吃龍蝦,用青菜的價格讓他們吃鮑魚,這樣的虧本生意會沒人上門捧場才奇怪。」
「客人會上門是因為我的手藝好,才不是因為我用的食材很高檔哩,不要把我看扁了。」她生氣地說。
「你們不要再吵了。」床上的老人終於忍不住開口:「我現在命在旦夕,你們這樣吵鬧不休像話嗎?」
希希忍不住噗哧一笑,露出漂亮整齊的貝齒。「哎喲,爺爺,反正又不是真的,三姐也還沒到,有什麼關係嘛。」
「我不管,總而言之,你們三個給我裝得哀戚點。」鍾自封板起面孔。「老何不是已經回報說戎丫頭下了飛機嗎?東堂,去看看她怎麼還沒到。」
「是的,老爺。」一名眉頭深蹙的俊美男子忍耐的掃了屋裡祖孫四人一眼,轉個身往房門走。
身為鍾家的總管,他真要有非比尋常的耐力才可以勝任,否則光被他們祖孫幾人不按牌理出牌的整法早就整死了,年紀輕輕的他肯定英年早逝。
言東堂打開房門,一名穿牛仔褲的長腿女郎適巧旋風般的奔進。
「爺爺!」戎戎梨花帶淚的跑進來,直直奔到床前才停住,聞到滿屋子藥水味,又忍不住掉下兩串淚。
世事果然是無常的,才三年的時間而已,爺爺怎麼就病成這樣?記憶裡,他老人家甚至連傷風感冒都很少,這番變化叫人難以承受。
「戎……戎丫頭……你總算回來了。」鍾自封奄奄一息的看著孫女,伸出一隻抖得厲害又滿是老人斑的手,為求逼真,又抖個兩下。
「爺爺,你不要死,戎戎什麼都答應你,什麼都答應。」
她不會再任性了,自小她們四姐妹就是爺爺一手含辛茹苦撫養成人的,她怎麼可以忘記爺爺的養育之恩,不孝地忤逆爺爺呢?
「真……真的?」鍾自封的手仍然在抖,不過是興奮的顫抖。
拖延麥家的婚約已經三年了,每每見到麥家人,他就覺得心虛,一張老臉不知要往哪裡擱才好。
麥家二公子明年就二十九歲,近來他們下了最後通牒,若鍾家再不履行婚約,他們就要退了這門親事,另和商場上的大戶葉家訂親。
這是萬萬不能發生的事,葉繁生那隻老狐狸,他向來就看不順眼,他怎麼可以讓姓葉的老傢伙得到麥氏這麼好的姻親呢?
所以他不惜裝病危騙戎戎回來,總之先把她騙進禮堂再說,之後要殺要剮就隨便她了。
反正他知道戎丫頭雖然行為叛逆,心裡還是挺尊重他這個爺爺的,等她嫁進麥家當少奶奶的時候,她就會感謝他了。
戎戎緊緊握住老人的手,拚命點頭,自責的淚水如雨下。
「當然是真的,我不會再任性,不會再離家出走了,爺爺,在你有生之年,戎戎都要陪在你的身旁,做你的乖孫女。」
「好、好,戎丫頭,你想通就好了,留在爺爺身邊做爺爺的乖孫女,不要再離開爺爺了。」鍾自封感動極了,差點就忘了這一幕可歌可泣的祖孫相擁畫面是他用卑鄙手段換來的。
「爺爺……嗚嗚……你不要死啊……戎戎還需要你的照顧,你不要丟下戎戎……」
突然間,她止住了淚水,因為她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不會吧?爺爺再怎麼老奸巨猾,也不會這樣算計她才對。
「怎麼了?戎戎,你怎麼不哭了?」鍾自封也覺得不對勁。
戎戎瞪著他,筆直的看進他眼裡,怒火漸漸高熾。
「你手上的針頭怎麼沒有插在血管裡呢?」
「什麼?」他頓時一傻,看看自己的手臂——
媽呀!透氣膠帶是什麼時候脫落的?他怎麼一點都沒有察覺?莫非是他作戲抖得太厲害?
他尷尬的抬眼看著她,嘴角僵硬地扯了一抹笑。戎戎正握著小拳頭,氣得全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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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
尖叫聲富麗堂皇的歐式宅院裡響起,接著腳步紛沓的眾人奔向二樓的驚聲尖叫之處。
「什麼事?什麼事?」程程睡在戎戎對面的臥厲,聞聲慌張的跑出來,身上穿著柔美的銀白絲綢長睡袍。
「誰在叫啊?叫那麼大聲。」睡在戎戎右邊房間的希希也揉著惺忪睡眼走出來,她穿著可愛的米妮圖案及膝睡衣。
「發生什麼事了?」研研一馬當先衝上樓,她剛晨跑回來,一身精神奕奕的紅色運動服。
「誰在叫?」言東堂踱步而至,如往常一般,不到六點他就西裝筆挺,一年到頭、不分四季他都這樣穿。
「總管,三小姐又離家出走了。」發現紙條的陳嫂把戎戎的留書高舉,繼而送到言東堂面前。
這裡能主持大局的不是三位千金小姐,而是他們氣勢不凡的年輕總管。
「我就知道。」三姐妹異口同聲。
昨天那場戲演到最後竟「突槌」,她們早就猜到會有這種無言的結局了,沒啥奇怪。
「該死!那丫頭不是說什麼都答應我嗎?」隨後趕來的鍾自封氣急敗壞的高嚷。
「老爺子,你別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得了,三小姐走不遠的,我馬上派小龍、小虎、小豹去追。」忠伯連忙撫勸。
研研冷冷的看了爺爺一眼,語氣比西伯利亞的寒風更冷。
「爺爺,你要戎戎什麼都答應你,那也得要你先真一腳踏進棺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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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無論什麼天災人禍,我說什麼都不回去了。」戎戎指天指地的發著誓,語氣堅決。
身懷六甲的古正芳笑盈盈地看著好友,勸道:「別氣、別氣,先喝杯西瓜汁,夏天西瓜很甜,不但清涼降火,還可以養顏美容,多喝一點有益無害。」
戎戎凌晨五點就跑來按她家的門鈴,看到她一身風塵僕僕,她沒多問什麼,先安排客房讓她補眠休息。
此刻已經下午三點,戎戎睡足了,她們坐在獨棟小洋房漂亮的客廳裡喝菲傭準備的下午茶,她這才問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可憐的戎戎,事隔三年,仍然逃不過被逼婚及逃家的下場,生在首富之家的她,難道注定命運要如此乖違?
戎戎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五百西西的西瓜汁,還是氣憤難平。
「正芳,他們居然聯合起來騙我!要不是我眼尖發現了那針管怪異,現在我恐怕已經傻傻的走進禮堂,嫁給那個麥家二公子了。」
正芳笑著搖頭,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爺爺老謀深算,狡猾得像頭狐狸,怎麼還輕易地相信他病危的話呢?」
她揚起雙眉瞪著好友,「我再怎樣也想不到他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這多不吉利,中國人都挺忌諱的不是嗎?尤其是老人家更在意這種事,我真想不通是誰給他出的餿主意。」
正芳垂下眼眸,掩住笑意。「可見你爺爺已經山窮水盡,想不出什麼辦法騙你回來,所以只好出此下策,連自己也拿來詛咒。」
她知道鍾家四姐妹和鍾老太爺經常鬥法,遊走在鍾老太爺自定的嚴格戒律邊緣,挑戰是當人爺爺的夠權威,還是當人孫女的夠叛逆。
據說除了戎戎的二姐不負老爺子所望,對集團很有貢獻之外,其餘都是鍾家的米蟲,一點貢獻都沒有。
「總之,這次我不能原諒他。」戎戎握緊拳頭,N度對自己發誓,絕不能再困心軟而自毀幸福。
「那你打算怎麼辦?」她實事求是地說:「你們鍾家財大氣粗,你在台灣又只有我一個高中死黨還有聯終,他們遲早會找到我,然後就找到你了。」
「也就是說,我不能躲在你這裡嘍?」她失望地說。
原想把正芳夫家當避風港,正芳的老公是個好好先生,這棟小洋房又只有他們夫婦倆居住,容她小住一陣子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是照她所講,看來不出幾天一定有人找到台中這裡來,她不就像甕中之鱉等著被逮回去。
不行,她不回去,除非她是心甘情願把自己嫁掉……對了,只要她結了婚,到時回去爺爺也拿她莫可奈何,想到這一點她忍不住雀躍起來。
當然,也不是說隨隨便便就把自己嫁掉啦,人與人之間要講求緣分的,搞不好這回她離家出走就會遇到個有緣人,與她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