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吧!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行禮?」蘅妃又好氣又好笑,她拉過塞陽的手,仔仔細細的左右端詳。
真是個美人兒呢!勻稱的身材、如雲的黑髮、濃淡相宜的白皙面容、明亮的杏眼,長長翹翹的睫毛透著俏意,這等的不凡姿色,皇上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我入宮時,塞陽才十二歲吧!現在居然出落得這麼楚楚動人,如果我不入宮,想必咱們姊妹定有許多體己話可說吧!」蘅妃不禁感歎起來。
入宮五年,深宮 的日子有時也真乏味,若不是皇上待她還算寵幸,恐怕她就更寂寞了。
「東兒快別這麼說了,你是富貴之人,這些話要忘了才好。」 晉連忙迷信的打斷傷懷的氣氛。
「就是啊!」碩親王也轉怒為笑,「你在宮 甚得皇上喜愛,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身為你的家人,都深覺光彩,皇上時你好,我們都感到很欣慰。」
「孩兒知道,孩兒只不過是一時有感而發,阿瑪、額娘不必擔心。」蘅妃微一歎息,想起了此行的主要目的,便忍不住問塞陽,「妹子,現在你有什麼打算嗎?」
塞陽淡淡的掀起了嘴角,快意洒然的說:「船到撟頭自然直,再說皇上也許只是說說而已,他是個大忙人,日理萬機都焦頭爛額了,怎麼可能會記得這種小事?你們且暫時不要操心吧!萬一成真,看在阿瑪和姊姊的面子上,皇上也會恕罪,現在討論這些,不是言之過早了嗎?」
「我們是為了你好啊!」三張嘴不約而同的說。
「我也是為了你們好啊!想太多沒好處,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塞陽親暱的靠了靠蘅妃,神采奕奕的淡笑著,「再說,有姊姊在啊!我一點也不擔心!」
但願如此!希望塞陽這次闖的 ,也能像她過去所做的頑劣事一樣,雷聲大,雨點小,沒事!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塞陽,如此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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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父命登門探望薩放豪的塞陽,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才一踏進鎮親王府,塞陽就寒毛直豎的想逃,再一想到待會兒要看到薩放豪,她就 心的想嘔,而她薄薄的嘴角早掠過無數次輕微不易察覺的抽搐,更別說和薩放豪面對面時,細胞會死多少了。
沒天理嘛!只不過給他一個小小的懲罰,居然就弄得驚天動地,讓皇上召見了不說,還連累她姊姊想盡辦法的回府一趟,現在居然又要她硬著頭皮來探那變態的痛,這是什麼跟什麼嘛?這種倒楣事,都讓她接二連三的碰著了。
「南襲,你說一會兒見到了薩放豪那變態,我要說我是誰?」塞陽對著身邊的南襲,大剌剌的問。
今天的塞陽是以規規矩短的正統女裝出現,一身翠綠色的新衣裳加上長及地的銀白棉襖,襯托得她雍容華貴,眉目之中英氣道人,不由得令南襲心中大喜,她可是已經好久不曾看過她們家的格格這麼「正常」地盛裝打扮了,平時塞陽都是邋遢得不像話,不是以風流倜儻的男裝出入王府,就是不修邊幅的令人望而興歎,今天這種端莊秀麗的模樣,簡直像是脫胎換骨似的,她怎麼能不高興呢?只可惜塞陽的言談舉止若能稍加收斂收斂,那就更完美了。
「格格,拜託您小聲一點好嗎?這 是鎮親王府耶!」南襲連忙附耳過去,非常、非常、非常不安的提醒著。
「我知道啦!你別緊張兮兮的,難不成我們會教人給攆出去不成嗎?」塞陽揚揚眉微頓了一下,胸有成竹,嘴畔浮現起一抹笑意,「誰有這個膽量敢叫碩親王府的格格走人──沒錯吧!」
「人在屋簷下嘛!格格。」南襲已窘得無處安身,這麼大剌剌的挑釁言語,怕此時早已傳到鎮親王爺和 晉的耳 了吧!聽聞鎮親王府 的 晉是一級難纏的,這會兒又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事端了?
這格格又忘了王爺臨出府前苦口婆心的千交代、萬交代,竟在別人的地盤上捋虎鬚,還半點警覺性都沒有,這番是專為友好而來,可千萬不能變成反目成仇啊!
「我自有分寸,不勞你操心。」塞陽好整以暇,雙眼炯亮地堵住了南襲的嘴,鎮親王府 的管家領事在前頭帶路,想必南襲也不能再多說什麼了。
如果不是她阿瑪威脅利誘的要她來鎮親王府平息風波,而她額娘又淚眼漣漣的掩袖啜泣,整得她永無寧日加上煩躁不已,恐怕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主動來看薩放豪了。
繞了段長長的迴廊,終於到了薩放豪的寢宮了。
還頗為雅致的淋!沒想到那個無恥之徒也會住在這麼清高的環境,塞陽打量著眼前的景物喃喃自語著。
「格格請,我家主子就在 面,奴才已經先行通報過了。」管家打開了房門,恭恭敬敬的朝塞陽作揖。
「嗯!」塞陽故作鎮定的點了點頭,留下一班她帶來的隨身家僕立在原地。這些家僕全是碩親王爺安排在她身邊監視她行為舉止的,如果待會她忍不住對薩放豪口出穢言,想必他們一定會一五一十的稟告碩親王,她才不會自挖墳墓呢!所以她只帶了南襲,就快步的踏進了薩放豪的房中,頗有那麼一點壯士斷腕,一去不回頭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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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放豪身著簡便的睡袍,他肩夾上綁著紗布,看來氣色倒不錯,自從塞陽踏進這個房門口之後,他就一直笑咪咪的看著她,看得她卜通卜通的心臟直作響,像似快要跳出胸膛來了。
「四貝勒這麼目光炯炯的看著我,想必傷勢一定是沒有什麼大礙了,我還是告辭的好,以免打擾你的休息。」塞陽坐下才不到五分鐘,卻被薩放豪探索的目光弄得極為不耐煩,薩放豪對她目不轉睛,簡直是到了迷戀的地步。
「格格請留步,我很喜歡你來,一點都不會打擾。」薩放豪不疾不徐的開口挽留塞陽,這句話又把她的腳給綁住了。
所謂客隨主便,既然薩放豪都說話了,塞陽也就只好勉為其難的再留下來,更何況,這探病只探了五分鐘,顯得太沒誠意,若給家僕們回去嚼了舌根,她又要被刮得焦頭爛額。
「格格──今天怎麼會想來看我呢?」薩放豪收起了大膽的目光,改換一種溫文而含蓄的眼光,這令塞陽好過多了,她不喜歡被一直當成稀有動物來看。
薩放豪總算問到來因,省得她閒扯打屁,浪費時間,也該是攤牌的時候了,她阿瑪交代過,要她主動道歉,並且告之她的真實身份,不許再有半分隱瞞,「咳!」她故作正經的避開薩放豪直撲過來的深情壓力,「這說來話長,不是三言兩語能講得完的……」
塞陽擺出了一個準備好好長談一番的姿態,自覺得既飄逸又高段,計畫中,想必此時薩放豪一定給迷得忘了她的罪行才對,不料薩放豪卻微微一笑,倏然站起身走到她身邊。
「格格不必為難的解釋,其實我早就知道塞陽貝勒是格格你所扮的。」
就像一切皆停格似的,塞陽嚇了好大一跳,她迅速的望向薩放豪,不假思索的問:「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一定是舞劍那天不小心露出了馬腳,他靠她靠得那麼近,又死皮賴臉的一直糾纏過來,肯定是當時給他佔了便宜去!
薩放豪順理成章的回答:「就是當日與格格把酒言歡,格格又派人送信來和我討論京城 各家的青樓設施和名妓手藝之後,我『感謝萬分』,特意登門造訪,碰巧格格不在府內。托納貝勒這才告訴我,是這麼一回事。」
塞陽愈聽臉愈燥熱,瞬間像漫天燃燒的彩霞,如果照時間上算來,那麼……紫湖畫舫 的那個熱吻是……
天啊!塞陽張大了嘴,杏眼圓睜的瞪視著薩放豪。
這個超級混球!既然他早知道她是女的,為什麼還吻她?難道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古板大道理嗎?
忿怒刺激焚燒著塞陽每一根僨張的寒毛,「你……」她咄咄逼人的看著薩放豪,但礙於南襲好奇的眸子,一時之間她也問不出口,為什麼薩放豪要乘人之危的吻她,這點真是教她一下子想不明白。
薩放豪笑了,笑得低沉而深厚,輕漾著如釋重負的微笑,「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承認你是碩親王府的格格呢!」
薩放豪那副賊透又樂不可支的模樣,真教塞陽想打斷他的下巴,再把他吻過她唇際的那片下流嘴角給撕下來。
「你笑什麼?閉上你的嘴!」塞陽羞澀又不爭氣的耳根紅得落入薩放豪眼中,她不勝惱火的用指尖重戳他受傷的肩頭,咬牙切齒的瞪視著他。
薩放豪任她出氣,一會才倒了杯溫茶送到塞陽唇邊,柔情萬千的凝視著她。
「喝點水吧!你要怎麼出氣,都隨便你。」薩放豪一副要任憑塞陽宰割的樣子,這種樣子反而使吃軟不吃硬的塞陽完全使不上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