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陽的臉對她來說實在不容易忘記,尤其是那天在山谷的櫻林 一別之後,她幾乎無時或忘著塞陽,每一想起,總要惆悵個老半天,怨自己生在深宮內院的帝王之家,否則以她端捷公主的花容月貌,有哪一個男子不曾為她心動呢?而她當日卻匆匆與塞陽擦身而過,連姓名都沒有留下。
「見過公主。」塞陽禮貌的向端捷請安後就擺出一臉的受寵若驚,因為公主眼中分明對她有愛意,這連白癡都看得出來,莫非這位公主天生豪放,想要對她來個一見鍾情?
想到這,塞陽不由得全身為之一僵,頓時一個念頭閃進她腦海:媽啊!這怎麼得了?
正糟糕情急,端捷就細聲細氣的開口道:「過去不曾聽聞過塞陽貝勒進宮來,不知道皇帝哥哥這回召見,是有什麼大事嗎?」
端捷掩著袖口,忍不住開心的偷笑。太好了,她早盼晚盼的,總算知道塞陽的身份了。
原來她的夢中情人是堂堂碩親王府的貝勒爺,而且蘅妃還是他姊姊呢!總算是皇親國戚,身份匹配得過,如果她能和輔國將軍之子解除婚約,那麼,她不就能與塞陽雙宿雙棲了嗎?有塞陽這麼俊俏的郎君相伴,可要羨煞死一大群人了。端捷在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皇上一笑,閒適的說:「也沒什麼大事,塞陽今天在舞劍比賽上刺傷了鎮親王府的薩放豪貝勒,我特地要他人宮,瞭解真相,以免將事情鬧大了。」
「既是比賽,必有所損傷,皇帝哥哥何必太在意。」端捷嬌聲的說,她的心現在已經一心一意的放在塞陽身上了,彷彿他們的事已成定局似的。
「我明白,只是詢問而已,我自有分寸。」皇上如此說。
他當然不曾真的怪罪於塞陽,本來他就是因為今天在擂台上的簾幕後對塞陽產生好感,才急著在晚上就召見塞陽人宮的,塞陽台前的玉樹臨風和不羈,令他有想一窺究竟的好奇。關切薩放豪傷勢既只是個藉口,現在又怎麼會怪罪於塞陽呢?更何況塞陽的外貌,真不是普通的出色,已堪稱得上是醉人了!皇上在心 笑著,當然,他的心思,現在沒有人知道,而端捷的心思,也同樣沒有人知道,只不過他們兩個人的目標,都是同一個人罷了!
第五章
「儲秀宮」 ,皇上一邊吃著蘅妃親手剝的果子,一邊讚賞有加的說:「愛妃,你的七弟真是英雄出少年,昨晚我宣他覲見時,他非但沒有懼色,反而顯得從容優雅,膽色過人,且人品一流,很令人欣賞。」 貴為一級寵妾的蘅妃漾起了甜美的梨渦,以為皇上和她打情罵俏,她抿著嘴角,嬌意濃濃,不依的回答:「皇上開臣妾的玩笑吧!我可不來哦!」
「我哪裹開你玩笑了?所謂君無戲言,難道我的話會有假?」皇上沉穩自若,懶洋洋的攬住了她,春風拂面的說:「你有個出色的弟弟是件好事,不必太過謙虛,過些日子,我打算讓他入宮任職,想必他會有一番作為,也會勝任愉快。」
蘅妃可無法敏捷的答應了,她的笑容凍在嘴角,這皇上口 的人,是她娘家碩親王府的人嗎?怎麼她聽也沒聽過她有哪個兄弟如此爭氣,還得到皇上親口嘉許的?
「皇上剛才是說,臣妾的「七弟」膽色過人,人品一流?」蘅妃的心不規則的怦怦亂跳,乍驚還疑的重複了一遍。
「是呀!」皇上談笑風生的拉長了聲音,昨晚見塞陽的愉悅心情還留著,塞陽那雙水靈靈又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教他到現在還有點神不守舍,只是未免有點無稽,塞陽可是個男人哪!「端捷公主也見著你七弟了,剛才我去她那 ,她還讚不絕口,能讓端捷那丫頭看得上眼的,總沒有幾個吧!話說回來,你們姊弟也應該很久沒見了,要不要改天我再召他入宮,讓你們好好敘敘?」話雖是這麼說,但實際土是他還想再見見塞陽。
「七弟?」蘅妃實在狐疑,不懂皇上那飛竄出的滿意是從何而來。
蘅妃記得,在她人宮以前,她額娘親生所出是六男三女這是絕對錯不了,而碩親王府 的兩位側 晉進府也有數十年了,從來也沒聽說過有哪一個什麼時候懷孕生子的,怎麼現下她突然跑出個七弟來,真教她搞不 楚狀況。
「塞陽指婚了嗎?」皇上聲音暖如醇酒,詭譎的揚起濃眉。
「塞陽?」蘅妃眼皮直跳,怎麼話鋒一轉,又問到塞陽身上來了?「她還沒有指婚,大概是因玩性還重吧!」
「你知不知道,塞陽有沒有中意哪家的小姐?如果沒有,安親王府的三格格才貌雙全,知書達禮,倒是配他得過。」
蘅妃睜大了眼睛,皇上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啊!真是胡來!
「等讓塞陽封了官職,再為他指婚,碩親王爺一定會很高興。」深怕蘅妃沒聽清楚似的,皇上又自顧自的安排著,但讓人看不出他是真心還是假意?是試探還是有譜?
蘅妃芳心如麻,差點嚇得魂飛魄散,皇上現在嘴角 說的,可是她的親妹子呀!
「皇上的意思是,要塞陽……出任官職,然後……再為她指婚?」蘅妃心驚膽跳的追問了一句,就怕聽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當然就這麼決定了。」皇上捏了捏蘅妃的手心,他那輕鬆閒散的樣子和蘅妃成了明顯的對比。
這話彷如平地一聲春雷響起,無情地轟炸著蘅妃的心房,皇上意味深長的笑還留在嘴角,看來,她必須要弄清楚了,否則讓她的妹子入朝當官再明定婚配,她碩親王府可難逃滿門抄斬的厄運。
※ ※ ※
蘅妃派人偷偷稍了封信回碩親王府,要碩親王爺以作壽為由,使她得以順利回府省親,理由正當,皇上賞了許多體面的禮物和金銀珠寶給碩親王爺祝壽,而身份崇高、當紅納權的蘅妃就輕易的瞞過皇上,在塞陽被宣召入宮的半個月後,有驚無險的回娘家了。
蘅妃回府是件大事,處處講究面子的碩親王爺表面上辦得風風光光、既盛大又招搖無比,惹得全京城人發出讚歎的眼光。
但是一等到蘅妃前腳踏進王府,王爺卻馬上打發管家招待宮 來的大批人馬,獨獨將蘅妃迎入一座幽靜的內院,進行秘密的會談工作,此次出席會晤的還有福晉跟六位貝勒爺和吊兒郎當的塞陽格格。
「阿瑪,雖然說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可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您怎麼也不稍個信來,害孩兒一個人在宮 乾著急啊!」蘅妃埋怨的首先發言。
「我怎麼料得到皇上會有那種意思啊!」碩親王急得老汗直掉,心想他這次可死定了,進退兩難,說是欺君,不說也是欺君,這可怎麼才好?
「東兒,你說皇上要塞陽出任官職,這可是真的?」可憐的 晉驚慌失措,驚惶中叫出蘅妃出嫁前的小名,真不敢相信這事會是真的。
「額娘,難道要等皇上的聖旨都下來了,才來打算嗎?」蘅妃很不滿意眼前的情況,如果塞陽是格格的事爆發出來,勢必會影響碩親王府的形象,也會波及她在宮中的地位,這麼一來,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勢力,豈不是會毀於一旦?
「你額娘的意思當然不是這樣,現在出了這種事情,誰也不願意,得趕快想想法子啊!你在宮 ,何不找個機會向皇上說清楚?」碩親王異想天開的說。
「孩兒可不敢喲!」蘅妃沒好氣的說:「誰不知道皇上的性兒,他雖然平時溫柔有加,但陰狠起來也是有目共睹的,否則這大片江山是如何打下的?要孩兒去做開路先鋒,難保皇上不會在一怒之下,將咱們滿門抄斬哪!」
「那怎麼辦?可怎麼辦才好?」 晉一生順遂,從來沒遇過什麼風浪,誰知道竟會生出塞陽這個女兒來,好事不幹,烏龍事做盡,為她的後半生平添「坎坷」。
「阿瑪、額娘!我說事到如今,最好把塞陽送到別處,眼不見為淨,什麼煩惱都化解了。」大貝勒多 自以為聰明的插嘴,想做點有貢獻的建議。
但他的話才甫落就慘道幾雙白眼同時瞪視,均在想真是個破主意!
「虧你身為碩親王府的長貝勒,將來好歹也是要承襲爵位,居然說出如此不知輕重的話來,你敢說出口,我還聽不下去呢!」碩親王氣得跳腳,青筋都爆出來了。
多 吃了敗陣,只好乖乖的閉起了嘴巴。
沉寂了半晌,蘅妃 了 喉嚨,頗有威儀的開口道:「塞陽,你過來。」
一直一副懶骨頭樣子的塞陽受到召喚,總算振作起精神來了。
「塞陽給蘅妃請安,蘅妃吉祥!」塞陽雙手扶住左膝蓋半跪,二話不說的先行了禮,繼而抬起瑩亮有神的雙眸,眼 看不出憂慮,也看不出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