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陽笑了出來,「你也會跟人吵架?」
「我不喜歡,不過事情總有例外。」他拉掉不離身的護腕,護腕之下是個鮮明的齒痕,「上次那件事情發生時被聆歌咬的,雖然很痛,但其實還滿高興的,愛情就是會讓人做出一些反常的行為。」
「我想戀愛,不,焰哥,我確定要戀愛了。」
「你還是決定朝夏沁雅前進?」
「那當然。」他一副萬死不辭的樣子,「你不要阻止我,我有信心跟沁雅小公主一起墜入愛河。」
說話間,他們已來到武焰與何聆歌約定的街口。
人潮來往的繁忙通道,何聆歌撐著紅色的傘,紅色的絨毛大衣與絨毛帽讓有著異國血統的她裡得像個洋娃娃,看來極是美麗。
她一直望著他們的方向,待視線對上的瞬間,她綻出了笑容,然後在紅磚道上小跑步起來。
武焰張開雙手,將從街角奔過來的聆歌一把抱起,又攬著她轉了幾圈之後才放下來。
聆歌整個人埋在武焰的懷中,「我好想你喔。」
「再說一次。」
「我好想你喔。」
武焰在她左邊的臉頰上一吻,「真乖。」
她微笑著側過瞼,「這邊也要一個。」
他依言在她右邊臉頰吻了一下。
一旁的亦陽看到這出第五大道上意外上演的連續劇,頭髮都快豎起來了,現在已經二十一世紀了,怎麼還有這麼芭樂的對話跟這麼芭樂的行為?更讓他無法置信的是,其中一個主演的還是他的好兄弟。
雪花紛飛中,只見兩人你儂我儂的你想我、我想你,聆歌少女的思念全開,而武焰顯然也頗喜歡被撒嬌的感覺。
五分鐘過去,兩人還沉溺在愛情的氛圍裡。
亦陽忍不住了,「喂,你們,不要那麼目中無人。」
聆歌終於從甜蜜世界回過神,待她看清楚是誰之後,大眼中滿是驚訝,「咦,你怎麼在這?」
毫不掩飾的詫異讓亦陽大受打擊,生平沒遭受過這樣的冷落與忽略,他是亦陽耶,唯一登上時代雜誌封面的華人吉他手,在這裡站了五分鐘,她卻沒有注意到他?
「告訴我你是在開玩笑。」
「對不起啦。」她挽著武焰,一臉燦爛,「我是真的沒有看到你。」
再一次打擊。
「你不要生氣,過幾天我帶最近學會的西班牙菜去看你們。」
「為什麼不是這幾天?」
「因為這幾天我要陪武焰啊,」她一臉武焰為天,理所當然的笑靨,「沒有空理其他人。」
接著,兩人共撐一把傘,很快的消逝在吵嚷的人群中。
孤單留下的亦陽,百思不解武焰何以能對長距離戀愛保持信心,也百思不解何聆歌那個脾氣不太好的小記者,為什麼會變得這樣小鳥依人?
真想找人說話啊。
他拿出手機,撥了藍天新的號碼,助理說她正在上節目;而萱萱的直接轉語音留言;妮娜的打不通;恩麗正在練習短劇會用到的跳火圈;預玟講不到兩句,已經傳來導演大聲找人的聲音。
奇怪,他一直以為自己女友滿天下,但現在才發現,原來並沒有人像聆歌對武焰一樣的將自己放在第一位。
亦陽只好安慰自己,真是破天荒的認知!
最後,他帶著測試的心情撥了夏沁雅的號碼,她沒有在上節目,也不是語音或占線,更不是要練習跳火圈或演戲。
她接了電話,並且跟站在街角的亦陽愉快的聊起天來。
***
適應時差後,司雨照例跟著reaL去看演唱會場地。
只是,這一看之下才知道,主辦單位在紐約所訂的場地居然是莫內音樂廳,它雖然可容納八千人,但美中不足的是,音樂廳內的佈置是紅黃色調的安妮王朝視覺感,跟搖滾的感覺有點不太搭。
「感覺,」亦陽在舞台上走了一遍,「有點怪。」
「反正觀眾會把座位擠得滿滿的。」司雨比劃著台下的位子,「看不到那些鑲金邊的紅絨座椅,感覺應該就會好一些。」
「可是場地是圓形的,怕回音太大。」
「這個交給劉哥去煩惱,你現在應該做的事是將自己調整到最好的狀況,預備兩天後演出。」她看著亦陽,「你還好吧?」
這兩天,她覺得亦陽有些不尋常。
以前他思考很快,三五秒的時間就會立刻想通,馬上有結論,可這次不知道在考慮什麼,居然還會偶爾出神。
「我前兩天跟武焰出去,」他頓了頓,「正確的說法是,我跟他談話談到一半,他要去赴約,我不想談話中斷,於是跟著他一起走到約定的場合,在第五大道的一個轉角看到何聆歌,她以前是小老虎,現在變成家貓,改變怎麼會這麼大?」
「因為她愛武焰呀。」司雨回想與聆歌變成朋友的經過,不由得笑了起來,「聆歌爽朗、大方,心無城府,我一直覺得武焰跟她很配。聆歌很聰明,但她的聰明不是用在耍心機上。聆歌真誠,武焰又體貼,簡直可以當模範情人了。」
「你心裡永遠都是偏武焰多一點。」
剛開始,她是他們四個人的助理,待第一張工業搖滾專輯破百萬之後,WMM 恍似由夢中醒來,給了每一位reaL團員兩名助理。
那時武焰的瑣事最多,最熟悉reaL的司雨理所當然的就派給武焰,後來又加入媽媽型的小潘;靳煒現在的助理叫晶晶;莫烈喜歡玩神秘;至於亦陽,換助理就像是古代有錢的大爺在換小妾,那些助理每次都被他的惡口嚇跑,最後司兩自然得將他的事全部接收。
「我是偏心,不過跟你想的不一樣。」
「總不可能是偏我。」
「那可不一定。」她故作猙獰狀,「呵呵,reaL中我最愛的就是你了。」
亦陽聽了大笑,看了看一百五十公分高的司雨,「可惜我沒有戀童癖。」
開玩笑似的一問一答,司雨知道他不會當真才敢那樣說,但也因為他的不認真,心中頓時好似被細針輕紮著,感覺有點痛。
他過目不忘,卻不記得她。
談話間,他們已步行到莫內音樂廳的中央,司雨在紅絨椅坐下,笑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夏沁雅那一型的。」他跟著在她身旁坐下。
「那你又跟藍天新在一起。」
「天新只是一夜情……好啦,多夜情。可那不一樣,天新不是我喜歡的那種女生,我喜歡的一定要有雙大眼睛,有點冷,要聰明,我不能忍受跟一個沒大腦的人在一起。」他長腿一伸放在前座的椅背上。
「以前教授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中國人說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最簡潔有力的朋友論點,跟笨人在一起,有傷腦細胞,不過太聰明也不行,怕吃不消,在中間最好。」
「你再這樣東挑西揀下去,啊,等一下,我有預感了。」她閉起眼睛,一副聆聽天音的樣子,「我看見了,你最後的下場就是住到獨居老人安養社區,由護工陪你走完人生路。」
亦陽聞言,立刻給她一記爆栗,「你才住獨居老人安養社區。」
司雨按著剛才受擊的地方,笑了。
亦陽在這一點上真的很好玩,因為不想獨自走完人生,所以對於陪伴自己的伴侶非常挑剔,但是過於謹慎的結果,反而造成某種心理弱點就像迷信的人聽不得人家說他會不幸一樣,自命天下第一帥男的他,最怕的也是別人說「他會獨居到老」這句話。
「武焰說,等聆歌畢業就要結婚。」司雨看著亦陽的臉,存心刺激,「而且,他連房子都買好了,獨棟三層,裡面還有嬰兒房喔。」
亦陽咒罵了一聲,「他來真的。」
「那也沒什麼不好,如果知道這個人就是自己想要的,又何必費心去尋找不存在的人?」
「咦,司雨,你這句話有點禪機耶。」
「說我好話也沒用,我不收弟子。」
第二個爆栗又落,「去你的。」
司雨呵呵直笑,雖然遭受連續兩個爆栗襲擊,但亦陽能高興一點也就夠了。
一直以來,他都有著資優的驕傲,開開玩笑可以,但不太會認真的跟別人討論什麼問題,別人要花上幾天才完成的東西,他可能只要幾小時就OK,而長期不與外界溝通之下,總會有些地方看不清楚。
就像這一次,只不過看到何聆歌的變化,他居然就想不通了。
很簡單的東西,但教科書上並沒有教該怎麼辦。
「不要老說我,說你,WMM 又不是修道院,幹麼不交男朋友?」
亦陽問得很自然,但是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支吾了一下才說:「這有什麼好問的。」
「你二十五歲了耶,大小姐,現在是十二月,再過幾天就二十六歲了,你難道真要當老姑婆?」亦陽研究似的看著她,「臉色這麼古怪,你該不會是那種受過傷之後,就沒再交過男朋友的人吧?」
司雨一驚,「你,」說了一個字之後她突然想想不對,連忙硬生生的把「怎麼知道」四字給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