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是遠洋漁船的船長,他要航行好多個國家才回來。」徐天娜略顯落寞的說道。
為之一怔的方靜湖只是撫撫她的頭,憐憫她不懂事。
在魏天揚的解釋下,她已明白他口中的朋友其實是獄友,對方在受刑時對他諸多照顧,還教他功夫好對付他人,所以他才能平安無事的度過六年的牢獄生活。
因此他一出獄就想要有所回報,謊稱她父親托他帶了生活費給她們母女,暫時不能回家團聚。
「不過魏叔叔會代替爸爸陪我,教我作功課,應該不算太壞。」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想起人家昔日對她的好又趕緊改口。
「魏叔叔是不壞,他還是很愛老師。」總不能在小孩子面前說他壞話。
「那他幹麼多個未婚妻,這麼貪心呀!」像隔壁的建成,一下子喜歡由美,一下子又說愛佳子,真是討厭。
嗄!這……「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大人的事你還不懂。」
徐天娜不服氣的小撅嘴巴。「你們大人真奇怪,每次都不講清楚,總是騙我們說,你們長大就會明白了。」
多大才叫大,她十五歲了吶!
她的話讓方靜湖不自主地發出輕笑聲。「大人的確都很狡詐……」
聲音乍歇,幾道陰影擋在眼前,她腳步一停地輕逸歎息,該來的總會來。
四周的景物依舊,來往的人潮較平日少了一半,停擺的工地裡,只有零星的幾個工人在整理倒塌的鷹架,她看不到足以讓她依賴的背影。
大概送受傷的工人到醫院吧!
「你要自己跟我走,還是要人架著你走,自己選擇。」看她還能走到哪去。
方靜湖一臉平靜地看看身後兩名壯碩的保鏢,心中不免有些矛盾。「你不能脅迫人身自由,這是犯法的。」
白雪亞冷冷瞥去一眼,
「用不著跟我談法律,我旗下的律師團有十幾名,他們會教我如何脫罪。」精神方面有疾病是不受法律約束。
而一張病歷表不難取得。
「值得嗎?」她為她感到難過。
一段情走到最後要捨得放手,固執地守著逝去的回憶很辛苦,同是女人她不想她那麼苦。
「值不值得不需要你來評論,少擺出勝利者的姿態虛情假意,沒人會領情。」她才是贏家。
她的確是最沒資格勸誡她的人。「我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單向付出不會有結果。」
「沒錯,就是多了個礙事的你,我們兩個的感情本來好得如膠似漆,都是你的介入才會讓他和我漸行漸遠。」白雪亞不講理的反指責她擾人情路。
是她嗎?眼底閃過一抹黯沉,方靜湖好笑的將頭髮撩到耳後。「我想你只是找我聊聊而已,何不到前方的咖啡屋坐坐?」
「你……」她想了想,先下個馬威也好,不信她骨頭那麼硬。「好吧!反正你也跑不掉。」
方靜湖清雅的面容浮現莫可奈何,情緒波動不大的側過身拍拍徐天娜。「你先回家去,老師有點事要和這位姊姊談。」
她才不是什麼姊姊,根本是老巫婆。「老師,你不要跟她去,她不是好人。」
「人的好壞不能看表面,她只是心情不好脾氣大了些,本質還是不錯的。」教育、教育,總要教育人性本善的一面。
雖然她本身不認同自己說出的話。
「老師……」
「乖!快回家,別讓你媽媽擔心。」一想到自己的母親,方靜湖的心口像壓了一塊巨石。
母親最常說的一句話是——快去彈琴,別偷懶。
至於關懷的話她從來沒說過,就算她開窗彈琴受了涼,她也只會說真麻煩,你什麼時候才能彈琴?然後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趕著去赴宴。
她是保母帶大的,可是保母和她也不親,她就像生活在方家的陌生人,每天與琴音為伍,孤立在自己的世界裡不需要溫暖。
不羨慕人家有母親呵護,寂寞是她第二個朋友,她已習慣了它的陪伴,如果她沒遇上天揚,那麼她會繼續孤獨下去。
「嗯!老師,你也小心點哦!看到不對勁就要趕快跑。」徐天娜不放心的叮嚀。她要去通知魏叔叔來保護老師,以免老師被人欺負。
心頭一暖,方靜湖窩心的一笑。
和徐天娜道了聲再見,她穿過人牆似的保鏢不帶畏懼,神情淡雅地和平常沒兩樣,優雅、高潔,宛如一朵盛放在嚴冬的清艷荷花。
沒想到她敢單獨赴會的白雪亞楞了一下,隨即生氣的瞪著她如風背影,不甘心又被她搶先一步奪回主控權,她怎能落於人後。
快步趕上前揚起下顎,她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推門走入妙妙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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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離開魏天揚,多少代價我都願意付。」
好像女人的開場白都大同小異,以金錢來衡量感情,以為愛情是可以買到的。
環顧客人坐得半滿的咖啡屋,方靜湖朝櫃檯裡忙著煮咖啡的年輕女孩微微一頷首,再和女孩身邊的男人打過招呼,逕自坐上她習慣的老位子。
心裡有數的她早料想到白雪亞會說什麼,果然一字不差的如背課本一般傳入耳中,她輕啜一口曼特寧將笑意含入口中,一面回味咖啡澀味留在口腔的餘香。
常聽一句,女人何必為難女人。
但是女人不為難女人又能做什麼呢?真能去挑戰男性社會的權威嗎?
當然要挑最弱的一環下手,強悍的男人不是女人能應付的,因此被犧牲的還是女人,鮮有直接找上男人報復的女人。
除非不想挽回失去的情感。
「人能論斤論兩的買賣嗎?你來告訴我一斤天揚值多少。」她也能喊價,價高者得。
「我是在給你留後路,讓你走得風光,有了錢你還怕找不到更好的男人嗎?」白雪亞誘之以利地放下身段說道。
方靜湖則笑笑的將話丟回去。「這錢原本就是你的,你找到好男人再來通知我一聲。」
應該說等她買到好男人再說,她很厚道不挑人語病。
「你在嘲笑我?」好不容易想和她平和談判的白雪亞又惱起火了。
「不,我是實話實說,既然你認為錢是無所不能,為何不將它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種善田,結善果。
耕一畝良田不如勻一畝善田,黃金結成米。
白雪亞冷笑的將一張金額驚人的支票滑向她眼前。「先瞧瞧數字再作回答,別讓自己後悔。」
「謝謝。」方靜湖看也沒看的收下,不會假清高的一把撕掉。
這筆錢可以造福不少不幸的人,她何必為這些有需要的弱勢族群推卻這等善舉,不是每一個企業家都願意捐出善款來救助他人。
「就這樣?」白雪亞為之傻眼地不知作何反應。
「你給我錢,我收下,有何不對?」不然要她開立收據不成。
「是沒什麼不對……」感覺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那我可以走了嗎?」也許天揚已經煮好飯在家裡等她了。
「噢!好,你可以……」嗯!不對,她幹麼被她牽著鼻子走。「等一下,你幾時要離開天揚哥?」
她納悶的眨眨眼,起身又坐下。「我有說要離開他嗎?」
「收下我的支票就給我滾得遠遠地,別再和他牽絲攀籐的牽扯不清,我不會容許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你的存在。」她膽敢裝無知。
「我沒收下你的支票。」方靜湖說得恍若沒這一回事,一切純屬虛構。
「你敢說謊,我明明看你把支票收到皮包裡,你還想抵賴。」臉色一變的白雪亞差點要奪她皮包,不讓她狡辯。
她一臉心安理得的拍拍放支票的位置。「你放心,不會丟掉,我會以你的名義捐到慈善機構,你會收到感謝函。」
近期。
「誰要什麼感謝函,你敢耍我——」千金小姐的驕氣一起,白雪亞憤怒的一拍桌子。
她氣得不知道手痛,恨不得將對面的女老師撕成兩半,叫她無法奪其所愛。
「行善要及早,我是善意的建議,絕無耍弄你的念頭,畢竟你送得毫不心疼。」物盡其用,貨暢其流,多餘的金錢自然要均分窮人。
白雪亞氣得發抖地捉緊桌子,以免失控摑她一掌。「我只問你一句,要不要離開魏天揚?」
沒有人可以戲弄她,以退為進的諷刺她不仁善,是個勢利的投機客。
她能掌管上千名員工的公司可不是徒具虛名而已,在商場上她對敵人的作法只有一種,那就是趕、盡、殺、絕,絕不遺留可能的禍害。
逼急了別怪她手下無情,為求勝利不必顧忌過程,她要的是結果。
「很抱歉,讓你遺憾了。」看似嬌柔的方靜湖其實很有主見,對於護衛愛情一事她絕不退讓。
愛情沒有條理分明,也無先來後到,純粹是憑感覺而行,感覺對了又何必放棄,堅持也是一種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