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無聊嘛!你都不來陪我。」施展計謀的她堅持自己只有十七歲,自動減去九歲。
反正她有本事二十年後還是一樣年輕貌美,誰敢說她老。
「堡中事務繁多,最近又忙著採辦婚禮事宜,難免冷落了你。」戰醒風滿懷抱歉的撫撫她憂鬱的面容。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碰上個鬼靈精怪的壞女巫,鬼王也要折腰。
先前還義憤填膺地決定要好好教訓她一番,誰知幾句軟言嗲語就融化了他的怒氣,剛硬的線條瞬間泛出柔光,原本的理直氣壯反成了賠罪的軟語輕哄。
誰不知道他為了迎娶刑家二小姐已備妥婚禮所需之用品,包括席開千桌的筵席都準備得無一絲遺漏,雞鴨魚肉早早送進堡裡候著。
可是為了沙芎芎一句「用了別人的東西無法白首到老」,所有現成禮品全數遭他打了回票重新採購,以她的需要為第一優先。
有些采禮可以退,但是生鮮食物要如何退?活雞活鴨尚可圈塊地飼養,供下人們食用,死魚腐肉卻只能任其發臭發爛,因為過了醃漬期。
這一折騰少說花上萬兩白銀,不過用在佳人身上是不心疼,鬼戰堡有得是銀兩供其揮霍。
「醒風,瞧你都忙瘦了,不急於一時嘛!我倒杯茶慰勞你。」最好是無限期延遲拜堂。
不急於一時?他挑眉接過她慇勤送上的冷茶。「禮多必詐,你又在使什麼鬼主意了?」
「人家變乖了也不成呀!你要我凶巴巴地叉著茶壺腰罵人才過癮?」比鬼還精。
「你保持原來的性格我比較習慣,溫婉可人的你很不真實。」那不是真性情的她。
「戰醒風,你有被虐待狂呀!不讓我吼幾聲骨椎會長刺是不是?」說她不溫婉可人,是他才有福氣看見這一面。
想她沙家那群女巫都沒機會享受到她的溫柔對待呢!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還敢嫌棄。
「文雅些,別掀了屋瓦。」他置若罔聞地飲著隔夜茶,味澀心甜。
「再蓋棟樓閣,反正你銀子多得足以蓋座皇宮。」拆房子她在行,一句咒語就可成事。
「你要?」要建不難,列入考量。
沙芎芎抱起她的貓撫順貓毛。「光是鬼戰堡就讓我宛如深閨棄婦了,我要個皇宮幹什麼?和烏龜賽跑呀!」
「這陣子忙了些,等我們成了親……」他要捏死那隻眼高於頂的礙事貓。
「還沒娶過門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承諾再多只會傷神,女人的青春有限,哪禁得起你舌粲蓮花的欺瞞。」哇!她好哀怨哦!
「芎兒——」
「你不用再花言巧語了,我會咬牙忍耐沒有你陪伴的寂寞歲月,孤獨地數著枕畔的淚珠度日。」她說得好不淒涼。
一旁的兩位婢女哭得抽抽搭搭,眼眶全泛紅了,好像可見日後的悲慘。
誰知——
「你戲演完了嗎?婚禮照舊。」冷著臉的戰醒風將她拉入懷中。
手一揮,讓他看得心火直冒的銀貓倏地飛向柱子,幸好它貓身一翻,輕盈落地,不然就多了具貓屍。
由此可見他心多殘,無比痛恨那只爭籠的貓。
而它亦然,一人一貓互相仇視。
「你很無趣吶!我有一大堆壓箱絕活還沒施展呢!」人太精就失去玩興,虧她把棄婦的角色詮釋得活靈活現。
「你是指戲弄沒見過世面的小婢女嗎?」他又違背原意地縱容她。
吐吐小舌的沙芎芎不見愧色,「我是在磨練她們的伶俐,別傻呼呼地叫人給騙了。」
「很好的藉口,你說能不能說服我?」戰醒風一臉嚴厲地看著她,心底卻是滿滿的寵溺。
把別人騙得團團轉還能說出一番似是而非的大道理,鬼後之位非她莫屬,臉皮之厚曠古絕今,睜眼說瞎話不打草稿。
來到堡中數日未見她適應不良,白天雖病懨懨地像個有氣無力的小閨女,可一到晚上卻又生龍活虎地拉著他四處探險,盡往堡裡最陰暗處鑽。
不知是她天生異能或是對鬼魅特別有興趣,總會找對門路走。
若非與他同行,只怕沉寂百年的戰家幽魂會找上她,是福是禍還無法得知,然而他有種可笑的感覺,彷彿她比幽靈可怕,群鬼皆避。
瞧黑、白兩侍衛見到她就想逃,由原本一路護送到半途開溜,實在是受不了她沿路採集藥草試在他們身上,美其名說要中和一黑一白的膚色,實際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要是調配過程出了差錯,兩人變成一條白一條黑的條紋色侍衛……難怪他們要藉言遁逃,因為太令人難堪了。
已經夠引人注目了,不需要再怪模怪模驚嚇自家人。
「醒風,你是來找我鬥嘴還是抬槓,我可以不見客嗎?」就愛裝張冰臉唬人,她免疫了。
家有冰山女巫嘛!
他揚起唇畔略微解凍地撫撫她噘高的櫻桃口。「我來陪伴深閨寂寞的未婚妻。」
妻?好沉重的名詞,叫她心湖起了波濤。「你都不累呀!早也忙,晚也忙,三更半夜還四處遊蕩。」
感恩圖報不在她的生活公約中,女巫再無情也有顆心在,他對她的包容和寵愛是有目共睹,不知好歹的她多少有點汗顏。
像她鎮日不學無術的裝神弄鬼,作弄這人耍弄那人的,搞得人心惶惶畏如風中柳,抖抖顫顫話不成句。
而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由她胡鬧,彷彿討好般隨她去整弄那一群呆板、冷訥的手下,向來投機的她不免動搖,這麼良質的績優股不套牢怎成,過了這村就沒那個店了。
其實跟他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有吃有喝還有「伴遊」,全程服務媲美五星級飯店,只要他不老提成親來破壞她的好心情。
妻子,多可怕的字眼呀!
女巫不結婚。
「請問是誰半夜不睡覺拉著我夜遊?反省是你的當務之急。」有內力為輔,他一天只需兩個時辰睡眠,自然不疲累。
「拜託,是你自己童心未泯好嗎?! 那麼大個人我哪拉得動。」她抵死不認是自已貪玩。
童心……他沉鬱地苦笑,「鬼有兒時嗎?」
至少他沒有。
「喂!我警告你不許在我面前裝苦瓜臉喔!我討厭苦瓜。」我的撒旦王,她竟為他的表情心疼,真是暈了女巫腦袋。
她真的要反省了。
巫道不可廢,巫女當自強,可是他……唉!當真擰了她的心。
該不會是對他有好感了吧?
「剛辟了一池蓮,要不要去瞧瞧?」收起淡淡憂傷,戰醒風語帶著一絲柔意的問。
「原來你是找我賞花,我以為你閒得沒事做要逛花街呢!」花嬌水媚不如她妍美。
人比花更勝三分,粉勻花羞。
戰醒風不悅的音一沉,「芎兒——」
「食色,性也,則告訴我你沒碰過女人的身體。」這年頭不流行處男,尤其是高高在上的他。
「你在吃味?」他心底泛著笑意,眼底眉間有著可疑的悅色。
「你的臉能貼多少金,聞到滿室的酸味嗎?」少作白日夢了,她會為他吃醋?!
飲食男女嘛!酒酣體熱,耳鬢廝磨,要人不發浪都難,何況是位高權重的鬼堡主。
男人只要有權有錢就會作怪,廣納妻妾飽暖思淫慾,丫鬟一個接一個買來暖床,鶯聲燕語好不快活,自比風流唐皇三千嬪妃,有了貴妃相伴還想邀嫦娥,香枕瑤池仙,醉臥觀音膝。
說不定他早已妻妾成群,兒女無數,不知窩藏在哪座金屋裡。
「我無妻亦無子,你想多了。」瞧她心思全寫在臉上,叫人好笑又好氣。
「侍妾呢?」他不會虐待自己的慾望。
他頓了一下清清喉嚨,「撤了。」
「喔!我瞭解了。」表示是有嘍!她就知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只會用胯下思考。
「你不懂,鬼戰堡一向陽盛陰衰,我不可能有太多女人,男人的需要……」
「欲蓋彌彰,我說瞭解了嘛!你用不著解釋,三妻四妾不算什麼,哪個男人不貪花好色呢!我真的能體諒。」她說得陰風慘淡,讓人毛骨悚然。
「芎兒,你會不會太斷章取義了?」好酸的味兒,還說得冠冕堂皇。
沙芎芎露齒一笑不見真心。「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相同的道理。」
換言之,她不相信他的人格。
「她不算是我的侍妾,充其量是個發洩的對象,我不是濫情濫性之徒。」「她」亦是他急欲娶妻的原因之一
「嗯哼!」她低哼一聲,仍舊抱持著不信任的態度。
「她連你的一根頭髮都及不上,我只要你。」戰醒風俯在她耳旁輕聲一訴。
女人的傻氣在於愛聽好話。「沒有藕斷絲連,暗渡陳倉?」
「你凶得連鬼都怕,我哪敢在你眼皮下行暗事。」他戲謔的說。
「戰醒風……唔……」她睜大眼瞪著,這男人只會強吻她。
小人。
「引鬼濤就住著你和我,我的一舉一動不都在你的掌控中?」他意猶未盡地吻吮她的下唇。
她的芬芳小口百嘗不膩,越見戀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