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姑娘的靈藥,在下已好得差不多,傷口大致都結痂了。」李暘客套地道,他覺得那是很奇特的藥粉,一灑上血立即凝結。
「感謝煙吧!是她研製的刀劍藥。」龍霞不甚在意地說,還好她落入流沙河之際,腰間的瓷瓶未掉。
她們四姊妹各有所長,霧善於解毒,雲愛好煉毒,煙醫術過人,而她的專長在大唐則無用武之地,就是破解密碼和施毒——電腦病毒。
「煙?你說的是四冰美人之一的龍煙?」李暘驚訝地問,四冰美人的艷名,幾乎要蓋過斜劍山莊的風采。
「拜託,請不要用四冰美人來形容我們四姊妹,有點諷刺。」龍霞受不了地想,不愛笑也犯法嗎?一群變態古人。
李暘歉然道:「抱歉,但以姑娘的容貌來看,不難理解美人的封號從何而來。」氣質如而,清雅似霜,能得到如此美人,他江山亦可拋。
長得不難看就稱得上是美女的話,那美女不就太廉價了?她揮揮手,「少在皮相上做文章,今後你作何打算?」
李暘苦笑地揉撫胸肩的傷痕,一直不去想這件兄弟鬩牆的醜事,即使他無心,大哥的心結終年不解,意欲置他於死地,他又能如何?
「我想我會回去一趟,和家兄當面說個明白,化解他心頭的結。」他總要做個了斷,日後免得父母傷心。
「你不怕還沒回到王府,半路就把小命交給閻王保管?」龍霞不顧都滿不贊同的眼光,逕自走近他一步之距。
「命中注定該死於非命,在下也無話可說,凡事不能盡如人意。」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李暘不強求非分福氣。
又是個宿命論者,倒與她有幾分相似,「如果不趕時間,就在赤鷹堡多待些時日,等我那群姊妹到達,再由她們陪同你回府。」
「不用吧!老是依賴女人,好像有點不長進。」這實在有損男人的顏面,李暘心想。
「是面子重要還是命重要,將來如果由女人來掌朝綱,到時你想刎頸自盡嗎?」
女人?那是不可能的,李暘搖首道:「女人能力再強,也只能達到你的程度,男人還不至於如此無能。」
「女人是禍水,男人是禍首,禍水可是能敗國,禍首若傾心於禍水,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你等著唐三代以後,女帝稱王吧!」最後四個字她說得很重。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女帝稱王?你……」她到底在說什麼?這種話不可隨意而出,要砍頭滅族。
「算了算了,沒什麼,反正到時你就知道了。」據她所知,武媚娘早已入宮,準備把權弄勢。
明知名分已定,李暘還是忍不住想問:「你真的要與薩堡主成親?」
「應該是吧!以他的霸道是不會容許我說不的,所以只好認命了。」輕輕一躍,龍霞以桌當椅地坐著。
她的不當舉動只引來多蘭兒的一句嘟嚷,其他兩人則不作任何評論,因為在某些方面,她比薩非鷹更霸氣。
「如果你不想嫁可以拒絕他,我會助你一臂之力。」李暘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沒顧忌到後果。
而他的話引起都滿不悅,多蘭兒皺眉,龍霞有意思地勾唇。
「你要怎麼幫我逃離他的『魔掌』?」龍霞還故意加重「魔掌」兩字,混淆他的判斷力。
「你可以嫁給我,我帶你回江南,做個小王妃。」一出口,他倒覺得此計甚佳。
「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你吃住都在赤鷹堡,受赤鷹堡的庇護,還敢搶我們堡主的女人,你還是不是人!」都滿憤慨地指著他鼻頭大罵。
多蘭兒也氣憤填膺地怒視他,直怪自己救錯人,引狼入室,「你不要想打小姐的主意,她是我們赤鷹堡的人。」
看到兩位同仇敵愾的赤鷹保衛者,為護衛他們主人的「權利」,把刺蝟都豎起來,龍霞忍俊不住笑得頭一仰,整個人往後傾,忘了自己正端坐在高同的桌面上而摔在地上。
「小姐,你有沒有怎樣?」
「小姐,你可別嚇人呀?」
都滿和多蘭兒緊張地趨近,臉色都嚇白了。
笑嗆了一口氣,龍霞半坐在地上安撫他們,「沒事,我只是在量桌面和地面的距離。」真糗,笑到跌倒她是第一人。
「量好沒,要不要起身,你坐這樣很難看。」多蘭兒由小麻雀變小母雞般叨念,伸手去扶起她。
「多蘭兒,你愈來愈不尊重我這個小姐嘍!」龍霞嘟嘴道,居然說她難看,沒禮貌的小女孩。
多蘭兒也有話要申訴,「小姐,不是我不尊重你,實在是你的所作所為教人難以尊重。」
一旁的都滿非常贊同地猛點頭,表示心有同感。
「你的手……流血了。」李暘突然冒出一句,眼睛盯著她血滴落在手臂。
「你……你受傷了。」慘了,小姐幾時受了傷,為何他不知情?都滿十分自責自己的失職。
龍霞無所謂地用手摀住傷口,「大概上次被劃了那劍沒處理好,不小心傷口裂開了,回頭再上藥就行了。」
「小姐,請你快回閣包紮傷口,堡主若怪罪下來,都滿就算有十個頭也不夠砍。」
「何必回閣,我這裡有剩餘藥粉,可以……」李暘正要將藥粉掏出替龍霞上藥,誰知一隻小手更快地拉走她。
「男女授受不親,我們家小姐是堡主的,你不能碰。」多蘭兒很有正義感地捍衛起龍霞的貞操,「小姐,我們走。」
被強行拉走的龍霞抱歉地回頭一望,「家教不嚴,尚請原諒。」
「霞姑娘,在下提議之事?」李暘不忘提起此事。
提議?喔!那件事,龍霞差點忘了,「李暘公子,也許你覺得我瘋了,但是我只有一句話,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離開那只暴躁易怒的鷹。」
「我懂了。」他輕輕地朝她一點頭。
不是情、不是愛,卻用一句淺白的話打敗他,李暘落寞地自嘲,情真是沒道理,他該看清以龍霞的為人,沒人可以勉強她做不願意的事。
他的心有點痛,又有點釋懷,留不住的只好放手,他相信她的眼光不會錯選良人,是自己沒福分。
☆☆☆
「該死的女人,你敢給我受傷。」
驟起的咆哮聲震動屋樑,多蘭兒正在拆裡布的手抖了一下,將龍霞黏在布的痂皮一扯下,鮮紅的血迅速湧出,染紅了地面。
「笨手笨腳的丫頭,你給我滾遠些。」薩非鷹手一推,直接頂上多蘭兒的位子,「你看你,把手傷成這樣。」
可惡,太可惡了,這麼美麗潔白的肌膚,居然有道醜陋的劍痕,實在不可原諒,而她竟敢隱瞞受傷的事實,若不是他正巧來找她談天,豈不是要被蒙在鼓裡,當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癡?然而看她傷口結痂的程度,一定是那天被刺客誤傷的。
「你膽子夠大了,連這種事也敢瞞著,日子過得太優閒,想我揍你一頓是不是?」薩非鷹口中大聲斥罵著,眼底卻飽含著心疼不捨,殺人無數的手用著最輕柔的動作,小心將纏布取下,盡量不傷到她的皮膚。
「喂!會痛,你輕一點行不行,想把我的手給廢了呀!」她皺眉道,都快結痂了還會疼,她的痛神經也太過發達了。
「你還說,我已經很輕了。」他瞪了她一眼,不知福的女人,犯了錯還不認錯,對他頤指氣使的。
「笨蛋,你把藥粉灑偏了,中間要多灑點才不會再流血。」龍霞抱怨道,真是粗手粗腳的大男人。
她是有錯怎麼樣,可身體是她自己的,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不必向任何人報備。
不過,她是有那麼一點點愧疚,一點點而已,所以要先聲奪人,壓住他的氣焰。
火最怕的是水,所謂百尺金鋼繞指柔,她故意在惡劣的口氣中交雜著一些嬌嗔,讓他在盛怒中心軟,捨不得責備她,對她溫柔呵護。
「閉嘴,我已經在冒火了,你不要火上加油,我真的會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薩非鷹沒好氣地道,都傷成這樣還趾高氣昂,若換成其他女子,他早就二話不說先賞兩巴掌再責罰,豈能容她如此囂張,一再挑釁。
「是,我相信。」龍霞無可奈何地眼球一吊,「你沒替人上過藥吧?」
他不悅橫瞪她一眼,「你認為有人『敢』讓我替他上藥嗎?」
嗯!這倒是,龍霞頗同意地點點頭,「難道你都沒受過傷?」他上藥的技巧有夠笨拙,還不如她的小侍女。
「以我的身手有人傷得了我嗎?再則,堡內養一群人可不是擺著好看的。」他意思自然是有人會照料他的傷處。
「難怪了。」她撇撇嘴心想,他手笨不是沒道理。
「你在難怪些什麼?」他順手打了個活結!
龍霞直接把視線投注在自己的手臂上,「你自己看看吧!像不像端午節的棕子?」
人家的好意她總不能拒絕,所以只有出借手臂一隻,當他初次下海練習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