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爭論不休之際,李暘最後一口真氣也消耗怠盡,人往後傾,咚的一聲便昏過去了。
多蘭兒完全傻眼了,他怎麼說倒就倒,沒知會一聲?不過還好,他選對好方位,沒壓到她。
「好了吧!大老鷹,這下你可滿意了吧!」龍霞用腳戳一下李暘,見他胸口還有細微起伏。
「哼!人既然倒了,咱們也該回堡了。」沒用的傢伙,這樣就撐不住,他對李暘的厭惡又增一分。
「等等,不能將他丟在這裡,這樣有失風度。」只要有一息尚存,不容有丟棄之心,就算她不說,旁人也會得知,她可擔不起遺棄龍家後人的罪名。
「不然你想怎麼樣,用馬拖回去,哦——休想,別打馬的主意。」他心一凜,瞧見她圓睜杏眼裡的算計。
龍霞撂下話來,「三條路讓你選,一是用馬載他回堡,二是我來背,三是你來扛,選擇題,請選。」
去他的選什麼題,明擺著要他「奉獻」愛駒去載其他男人嘛!薩非鷹低沉著聲音道:「你在激怒我。」
龍霞拍拍他的臉頰笑著,「我是在訓練你控制脾氣,答案呢?」
「多此一問。」薩非鷹冷沉著臉,眼底有著懊惱的無可奈何。
就這樣,一行人走向赤鷹堡,馬背上駝著一位昏迷的男子。
第七章
晌午過後,鮮少雨量的北方攏上一片陰霾,雲層重得好像隨時要降雨卻遲遲不落下,使得週遭的氣流因而氣的凝結而悶熱,而相對的屋內空氣沉悶,逼得人幾乎待不住,直想往屋外陰涼處一避。
「多蘭兒,咱們到『起蝶軒』探望病人吧!」龍霞手中玉梳一扔,氣悶對天氣變化的無能為力。
多蘭兒把玉梳歸位,將龍霞頭頂的秀髮分成三束編成三條小辮子,在腦後束成一尾辮,用錦緞綁緊,使辮子服貼著龍霞後腦的髮絲。
「霞姊姊,你在找麻煩。」都什麼時候了,霞姊姊還有興致惹事生非。
龍霞暗忖,這小丫頭愈來愈像管家婆了,「我去看他死了沒,好先替他找塊好墓地。」
「就算他真的死了,堡主會命令其他人處理,輪不到我們操心。」
「哇!你好冷血哦!」龍霞用著驚訝的口氣輕晃腦袋,「這人可是你拜託我救的耶!你算半個救命恩人。」
多蘭兒變得缺少人性,快和大老鷹一般,難道多蘭兒體內隱藏著邪惡基因,只是一直未被激發?
多蘭兒不高興地嘟著嘴,「我後悔了行不行,你不要一直提醒我,什麼半個恩人嘛!」
為了救什麼寧南王府的世子,害她被堡主訓了一大頓,整個人差點被刮了一層皮,而且堡主每次到藏仙閣就狠瞪她一次,瞪得她開始懷疑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錯事,非要用皂石漂洗,一天洗個七、八回。
現在她學聰明了,不再當傻瓜幫霞姊姊背黑鍋,因為一時的同情心,落得萬劫不復的地步太不值得。
「你的醒悟太晚了,半個恩人。」逗她也頂好玩的,龍霞覺得自己滿壞心的。
「霞姊姊,你真討厭,幹麼要陷害我,老讓我覺得自己是罪人。」多蘭兒可憐兮兮地說,她何罪之有,除了要求出堡逛市集,可一失足成千苦恨,她終於從慘痛的教訓中瞭解這句話的意義。
「聽過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吧!我正在發揚這句至理名言。」龍霞偏著頭說,悶呀!要落不落的雨似心情陰晴不定的後母。
多蘭兒鄙夷地皺皺鼻頭,「我沒上過學堂,更沒見過世面,不懂這句話的含意。」
「你……唉!多說無益,走吧!」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混吃等死的日子教人頭皮發麻,金絲雀關久了也會想飛向外面的天空,何況是閒不住的她。
頭一甩,龍霞將飄逸撩人的粉綠色緞花撥到耳後,撫平裙擺的摺痕,自然地往門口走去。
「霞姊……小姐,你又要害我了。」一出門,多蘭兒又改口了,滿臉委屈得令人發噱,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被虐待得好慘,所以像個小媳婦一般跟在惡婆婆身後,不敢大聲回答地垂頭看地。
「小姐,你要去哪裡?」一道熊般的身軀矗在樑柱旁。
多蘭兒看到救星,趕緊連成一氣,「都滿,你快幫我勸勸小姐,她要去探視那個寧南王府的世子。」
「小姐,你不要讓屬下為難好嗎?」都滿請求道,南方女子應該是溫婉柔順,怎麼她比大漠的蒼鷹更難纏。
為難?好艱澀的詞彙。「請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龍霞促狹地問。
「什麼問題?」不設防的都滿,正在朝龍霞的陷阱一步步陷入。
「人為什麼會有兩隻腳?」
兩隻腳?很簡單嘛!都滿不疑有他地回答,「因為要走路呀!」他認為這是三歲幼童都明白的道理。
「如果不走路會變成怎麼樣?」龍霞兩手交疊,以優然的態度問道。
「除非是雙腳齊斷的殘廢,誰不會走路嘛!」他順著她的問話答,誰有腳不走路?王孫貴族嗎?
「你低下頭看看我的腳,它能做什麼?」龍霞拉高繡裙下擺,露出藕白小腿。
都滿一時沒想那麼多,順著她的話一瞧,連忙把眼光調開,面色潮紅地捉捉頭髮,難堪得手腳不知怎麼擺。
堡主信任他,所以才派他來保護未來堡主夫人的安危,不是來當個偷香竊玉的奸佞小人,他怎可盲了心,瞟視她細白的足踝,實在有負堡主托付,這件事若傳到堡主耳中,可要挑起堡主不小的火氣。
「小姐,都滿只有一條命,玩不得,你快把裙擺放下。」都滿無奈地想,害人也不能用這種害法,殺人不過頭點地,堡主不會允許有人看他女人的小腿,若不是怕人嘲笑,堡主會將小姐從頭包到腳,最好連眼睛都不要露出來。
龍霞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你在怕什麼?我只是問你我的腳能做些什麼而已。」
「腳當然是用來走路。」眼尾餘光看到她放下裙擺,都滿一張臉才敢正視她。
「好聰明,你終於開竅了,咱們就來走路。」龍霞哥兒們似地往他背後一拍,舉步走向起蝶軒。
「走路?」想了半天想不透,都滿只得傻傻地跟著她走,忘了堡主的囑咐,連多蘭兒責怪的眼神也忽略了,直到起蝶軒三個大字映入眼底,他才開始有「憂患意識」,頭皮麻得發疼,恨不得自己不識字,可免去一災,「不好吧!小姐,堡主會怪罪屬下護駕無功,請你念在我妻小子幼的份上……」
「囉唆,你幾時娶了妻妾生了兒子了?男人要有氣魄,不要畏畏縮縮的,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
「我就是高個子呀!」他苦著臉看著胸前的黑頭顱,心想,他有氣魄呀!只要命還在。
「你在嘀咕些什麼?水來土掩,不會慘遭滅頂。」
「那火來呢?這裡水源不夠深廣。」都滿緊張地問,叫他不懼,除非堡主馭火的能力消失。
沒用的男人,龍霞沒去理會身後兩張怨懟的苦瓜臉,直向裡頭喊話:「李暘,你斷氣了沒?」
一句甜美如天籟的悅耳仙樂,打醒沉思中的李暘,自從當日在小鎮被佳人所救,她的倩影便不時在他眼前浮動,每每想抑制這份想念,她的嬌顏卻益具清晰,斬也斬不斷地向他逼近。
從王府出走後,他遊歷不少名勝古跡,看遍佳麗無數,雖有中意之人與之纏綿,但未曾動過心,如今卻對一名已有婚約的女子動了心,實在是上天捉弄。
婚約!沒錯,這是赤鷹堡堡主薩非鷹親口「警告」自己的,要自己離他的未婚妻遠一點,不然他不保證還寧南王府一個活世子。
李暘並不畏懼他的外表和威脅,在朝廷時常有外國使臣來訪,髮色和眼球顏色亦不盡相同,根本無法嚇阻他,只是……唉!君子能奪人所愛嗎?
雖然旁人不說,他可以看得出薩非鷹幾乎是賭了命在愛她,為了她,薩非鷹可以一切都不顧,只為留住她,這麼毫無理智的愛,他自知做不到。
「看來你的細胞再生能力不錯,恢復頗快。」總算不至於愧對龍家先人,龍霞暗忖。
夕包?是包子的一種嗎?李暘不明白她口中的細胞何意,「霞姑娘,怎麼有空來看在下?」三日不見,她似乎更美了。
「全堡就數我最空閒,閒到想替蒼蠅割雙眼皮。」她真沒當閒人的命,在二十世紀時,一天到晚悶在冷氣房,監控亞洲局勢,來到大唐後,她又成了斜劍山莊的專屬「奴才」,現在無事一身輕,反倒悶得慌。
她不由得為古代婦女叫屈,除了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吸引男人的注意力,簡直就是活動花瓶的典範。
「割……割雙眼皮?那是什麼意思?」這是北方人的用語嗎?他李暘倒沒聽聞此等異事。
龍霞手隨意一揮,表示沒什麼,「你復原的不錯,傷口快癒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