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蘭兒的衣服上全沾了血,一副理直氣壯地說道:「你不是幫他打壞人,而且他受傷了。」
「你怎麼知道誰才是壞人,萬一救錯了怎麼辦?」龍霞暗忖,那伙青衣人不似一般江湖人,倒有些官味。
「這……」多蘭兒看看那群手持刀劍的青衣人,再看看自己扶著的男人,她決定……「人多欺負人少就是不對。」
正要回斥的龍霞聽到重傷的男子,似乎在說著寧什麼王府的,於是沒好氣地走近一點問:「你是誰?」
「在……在下寧……寧南王世子,李……李暘。」
寧南王府的人?那不是……「令堂可是湘南龍家的人?」龍霞記得龍家有位女子曾嫁入王府為妃。
「正……正是,現任門主是……我表妹薄雪。」
天呀!她可真倒楣,救到龍雅的表哥,實在是……
龍霞轉身向那群青衣人致歉,「很抱歉,我不能將龍家後人交於你們,若有不服,歡迎至斜劍山莊要人。」反正那群人正閒得發慌,龍霞心想。
「你是杭州斜劍山莊的人?」眾人不由得訝然。
「斜劍山莊,龍霞。」
「四冰美人之一的龍霞?」
「正是。」
青衣人技不如人,只好無功而返,回京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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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龍霞不斷在心底歎息,她是招誰惹誰來著,無緣無故救了一個男人也就罷了,還要兼當掮夫,幫她的小侍女扶人,要是被大醋鷹撞見,這個男人算是白救一場。就連多蘭兒多親近她一點都會不高興個半天,何況是「碰」男人身體。
「你撐不撐得住,出了鎮再行三里便是赤鷹堡,我不便扶持你。」龍霞禮貌地道,要是有輪椅就方便多了。
「我想……應該可以。」失血過多,李暘有些挺不住,但是礙於姑娘家清譽,他以劍柄撐地簸行。
「霞姊姊,啊!快回堡了,要喚小姐才是。」一時想起堡主森嚴的臉,多蘭兒趕緊改口,「小姐,他不會死吧?」
瞧他那張臉可謂是死白,衣服上的劍痕多得嚇人,要是挺不住死掉了,她和霞姊姊不就要挖坑埋了他,惡!死人耶!多蘭兒開始祈禱他別太快死,至少要活著回到赤鷹堡。
李暘虛弱地朝她笑笑,「小姑娘,一時之間還要不了在下的命,多謝關心。」
「我不是關心你啦!我是怕萬一你死了,我和小姐不就浪費時間救你。」她沒什麼心機,心直口快地說道。
「對了,我還沒謝過兩位小姐的救命之恩。」
「我不用謝啦!是我家小姐救了你。」多蘭兒不敢居功,免得回去後挨訓。
「是,小姐恩情,在下沒齒難忘。」李暘感激地道,她長得真美,如同謫塵仙子。
多禮即虛,龍霞只是微微顰眉,「我是看在龍雅的份上才出手,不然任你長蛆生蟲,我也不會看你一眼。」
「你與表妹是……朋友?」他似乎沒聽說過,他與母親娘家素來不親,只知龍門在江湖上頗有地位,連皇上都十分禮遇。
「不是。」龍霞否認道,誰和那魔女是一路,她沒楣到那種程度,除了那幾位主子,還真沒人受得了龍雅的怪脾氣。
「不是?」他有些訝異地望向她。
若不是她及時點住他失血的穴道,又輸以真氣維持,此刻的他怕已支持不住,連詢問的機會都杳然。
「龍雅與敝主人,也就是斜劍山莊的莊主夫人是摯交,不救你有違門訓,倒是你與何人結仇?」龍霞不解地問,仇深至此,非要奪人性命。
感慨了一聲,愁緒攏上李暘眉宇之間,「我想是我兄長吧!」
「手足相殘?為世襲爵位。」她猜測道,果然,那群青衣人不是泛泛之輩。
李暘娓娓道來,「家兄與我並非一母所出,當年父王因母后一直未生育子嗣,所以在宗親中過繼一名男丁繼承香火,誰知半年後,恩愛恆常的父母卻意外懷了我,及長之後有意將爵位傳給我,因而引發長兄的不滿驟下殺機,幸賴姑娘相救。」
他從無意繼承王位,所以才遍訪名山古境,為免大哥不信任,他還遠走北方,久久不歸,沒想到權力慾望還是腐蝕了大哥的心,硬是斷了手足情,非置他於死地不可。
「人性就是如此,貪心不足,總想一步登天。」龍霞頗有感觸地說,平凡人想做不凡事,不凡之人卻只想做平凡人。
由於李暘有傷在身,每走一步便扯痛傷口,所以步履稍嫌緩慢,可謂龜步,龍霞主僕只好陪他散步,一里路程走了快半個時辰。
因為走得慢,她們看見路旁有一位少女,趴在一具草蓆半掩的「屍體」上哀泣。
「小姐,她好可憐哦!」
可憐嗎?她倒不覺得,龍霞冷淡地說:「人生至古誰無死,該死的時候,閻王的催魂笑照樣大筆一揮。」
「我們過去看一下吧!」
「不要管閒……真是的,跑得比風還快。」龍霞才要叫她別管閒事,她倒是自動自發地管起閒事。
多蘭兒不敢靠死人太近,她站在哭泣少女的身後關心地問明一切,然後用哀求的眼神向主子求助。
「我不是活菩薩,普渡眾生,救苦救難我不會,招魂超渡你得找別人。」龍霞冷然道。
此人出現時機十分可疑,不是她感情線缺乏溫度,而是赤鷹堡就在前頭,小鎮在一里外處,不可能有人死在兩者蹭,甚至有草蓆掩蓋,因為附近既無拖痕亦無人居住,誰會死在此處。
據她觀察,堡外之人因畏懼赤鷹堡而不敢靠近,若無企圖不會出現在人煙罕至的路旁,多年經驗告訴她——有詐。
「小……」同情心氾濫的多蘭兒不情願地低喚。
「多蘭兒,你要再不走,我可要丟下你嘍!」龍霞作勢要棄她不顧。
多蘭兒一驚,連忙舉步要跟從。
那名俯屍而泣的女子見她們無憐憫心,隨即要離去,馬上向席下女子使眼色,一人立即攻向多蘭兒,另一名則攻向龍霞。
待龍霞解決一人想拉多蘭兒到身後躲藏時,不小心卻被另外一人劃了一劍,她反手一擊,剛才的「屍體」吐血而亡,成了真正的死人。
「小姐,你受傷了。」驚呼一聲,多蘭兒眼眶含淚。
「小傷。」龍霞食指一點,止住上臂的出血,「可別告訴堡主我受傷的事。」
「我……嗚……知道了……嗚……」多蘭兒哽咽地說,她怎麼敢,堡主非殺了她不成,全是她慫恿霞姊姊出堡,不然霞姊姊也不會為救她而受傷,都是她任性妄為的錯……
第六章
興匆匆的薩非鷹正和手下打點婚禮瑣事,暫時無暇至藏仙閣會佳人,為了給龍霞一個體面的婚禮,他不惜動用全堡的人力、物力和財力,絕不委屈了她。
幾乎全赤鷹堡的人都知道堡主下個月初三要迎娶美嬌娘,唯獨兩人尚蒙在鼓裡,那就是藏仙閣那對主僕。
其實薩非鷹也沒有刻意要瞞,只是龍霞和多蘭兒一向窩在藏仙閣,鮮少和他人交談,而其他人懾於堡主的威脅,也不敢開口直言。
再加上薩非鷹篤定非龍霞莫娶,認為不必知會她也應該明白,所以當天下人皆知此事時,新娘子竟無聊地打哈欠,直歎日子太過清閒。
「久鷹,東西都購齊了吧?」
「差不多都齊全了,只剩下一些零星品從江南運至,大致上來說已臻完善。」
「嗯!很好。」薩非鷹滿意地頜首,「都滿,宴客名單你擬好了沒有,不要漏了江南杭州的斜劍山莊。」
「堡主儘管放心,我連居所都整理妥當,只待賓客臨門。」
久鷹和都滿是薩非鷹最信任的親信,他們的父親正是獨排眾議,堅持說服父母留下他一條命的老僕,若不是有那老僕,今日也不會有他的存在。
「堡主,你當真要娶那名女子?」久鷹著實擔心,怕南方女子熬不住北方的荒涼,到時堡主會受不了。
「那名女子你得喚她作夫人了,久鷹,她叫龍霞,我的霞仙。」提到他的仙子,薩非鷹滿臉喜悅。
「杜秋娘你作何打算,先娶正室,日後再納她為妾?」久鷹擔心地問。
在北方有條不成文的習俗,父死子繼,父親生前的妻妾將由兒子繼承,成為兒子的妻妾。
由於北方生存不易,女人稀少而珍貴,為傳延子嗣,兄弟共妻者比比皆是,再則女人不易在黃沙中討生活,需依賴男人的保護,所以這個習俗延傳至今,這也是為什麼杜秋娘百般算計,不顧禮法,意欲成為「兒子」的妻子的原因。
「久鷹,我的為人你還不清楚嗎?若我想要她,早在父親過世那幾年就要了,不會等到現在。」
久鷹頓了一下問道,「那她在堡中的身份呢?」一堡之中總不能有兩位夫人。
「只要她守本分,認命地待在靜園不惹事,我才懶得去管她。」薩非鷹毫不在意地,閒雜野花不入他眼。
「堡主,以杜秋娘的為人必不甘屈於平凡,我怕她會對未來夫人下毒手。」久鷹不放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