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不錢就別出堡了,反正以後還有機會。」她以為多蘭兒很沮喪,所以沒有誠意地虛應一下。
「不是的,霞姊姊,你看。」多蘭兒把懷中沉重的錢袋交給龍霞,「帳房給了我好多銀子。」
龍霞接過一看,天呀!光銀子少說也有好幾百兩,還有銀票?面額是以百兩為單位?
是赤鷹堡太有錢,還是帳房腦袋不清,出一趟市集需要這麼多銀兩嗎?想把整條街買下來都還有得找。
「他為什麼給你這麼多銀兩?」龍霞眉頭因疑惑而打結。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告訴帳房說你要出堡去逛市集,他就給了我這麼多銀子。」
多蘭兒打出生都沒看過這麼多銀兩,嚇得她手腳發軟,臉色虛白,生怕掉了似地猛抱著,戰戰兢兢地把銀兩交給龍霞才鬆了一口氣。
「帳房有沒有說什麼?」
喝下一口茶,多蘭兒才回答道:「帳房說堡主吩咐過,只要藏仙閣的人想要的東西,一律視同他本人,不容延遲。」
「原來如此。」龍霞忖度,多事的臭老鷹,幹麼多此一舉,害她得頂著烈日陪小丫頭去給人擠,原本想以沒銀兩為推辭,打消多蘭兒的玩興,現在……唉——只能怪自己苦命。
「霞姊姊,有了銀兩我們可以出堡了吧!」多蘭兒小心地抬頸覷覷她,臉上有掩不住的光彩。
「好吧!上天待你不薄,我也只有認了。」
「耶!萬歲,我們快走吧!」挽著龍霞的手臂,多蘭兒急著要去逛市集。
「等一下。」急躁的小丫頭,龍霞無奈地搖搖頭。
「還要等什麼嘛!再等下去天就要黑了。」她更怕堡主突然冒出來,斷了她的玩興。
龍霞寬容地淡笑,「我總得給你們堡主留個訊,免得他找不到我遷怒其他人。」
「喔,我幫你拿紙墨。」
匆匆地寫下幾句留言,筆墨尚未干,龍霞才用鎮紙壓住,就被多蘭兒拉著走,只留下一座空閣。
當她們前腳一離開,有道人影迅速地進入,拿走桌上的字箋,直接往靜園而去。
她,就是杜秋娘的眼線——秋香。
☆☆☆
一出堡門,多蘭兒就像剛放出籠子的小鳥,迫不及待地在人群中穿梭,連有武功底子的龍霞都差點跟不上她。
北方女子少,出色如龍霞這般絕麗女子更是少見,每每引起驚艷色,人們的目光總會追隨著她。但由於她腰際配帶了象徵赤鷹的玉珮,讓一些覬覦她美的色的狂蜂浪蝶止了步,只敢暗自飲恨偷流口水,不敢去招惹赤鷹之魔的女人。
「好漂亮哦!這是風車對不對?」
「喜歡就買下。」一點也不吝嗇,龍霞一見多蘭兒高興的表情,二話不說地掏出銀兩丟給老闆,沒看見老闆臉上歡喜,就帶著多蘭兒往下一攤前去,免得浪費時間在殺價上,因為她只想早點逛完市集,回去度她的「米蟲」生涯。
「霞姊姊,你給太多了,這個風車要不了一兩銀子。」那些碎銀夠買下全部風車了,多蘭兒道。
「沒關係,赤鷹堡的銀子放久了會生霉,咱們做做功德散了它,才不會被銀子的霉味熏死。」
「銀子會長霉?我怎麼從來都沒聽過。」多蘭兒手中端著一大堆小玩意,口中含糊地吃著糖炒栗子微側著頭問。
從賣入赤鷹堡,多蘭兒就沒見過銀子長什麼樣,當然不瞭解銀子不長霉,自然聽不出龍霞口中的霉味指的是「銅臭味」。
「吃你的東西別開口,口水都濺到我了。」但求她閉口,不惜以食物誘之,這是龍霞目前的作法。
多蘭兒的口就像一座無底井,不斷地被丟食各類甜品小點心,直到她小肚子脹得鼓鼓的,小腹突出一座山才受不住地喊停,「霞……呃!霞姊姊,我吃得好脹,可不可心坐下來休息?」摸摸肚子,她滿意地打了個飽嗝。
瞧她吃得滿嘴油,龍霞也被感染覺得有點餓意,一陣熟悉的家鄉味溢來,足下繡鞋自然聞香而至,領著她至南方小攤下。
「這位漂亮的女客官,你要來點啥?」四川漢子高嗓門大,連忙吆喝。
「來盤這個和那個,再切點滷味。」龍霞興奮地指指點點,好……好感動,這種小鎮也有她愛吃的江南小味。
「馬上來!」又一聲吆喝,漢子手腳俐落地下面切菜。
一看到端上桌的菜色,多蘭兒捂著鼻問:「霞姊姊,這東西能吃嗎?好臭哦!」
「人間美味呀!」龍霞淋上辣汁,張口一咬,「要不要吃吃看,很好吃喲!」
「我才不要吃那麼臭的東西,不過我要吃雞爪。」多蘭兒貪心地望著滷味,不顧腹脹的抗議聲。
龍霞撇撇嘴,不懂享福的小麻雀,也好,她一人獨享:「想吃就動手,不要等人喂。」
一口牛肉麵一口臭豆腐,龍霞吃得不亦樂乎,不在意辣得紅腫的唇,用手背抹去額上的汗,痛快地享受著。
聽到遠處傳來刀刃相碰的鏗鏘聲,正在啃咬雞爪的多蘭兒好奇地斜睇,隨即瞠大眼,雞爪在口腔內,目不轉睛地見一群青衣人圍攻一名白衣男子。
「霞……霞姊姊,他們在……打架。」多蘭兒小手緊緊捉住龍霞的手腕。
龍霞撥開她的手,頭也不抬冷淡地說道:「啃你的雞爪,少管他人死活。」
「可是……啊——他們想殺他耶!流好多血哦!」多蘭兒顫巍巍地說,好可怕,那個人的衣服都被血染紅了。
「不要看,小心晚上作惡夢。」龍霞身體不動,只用一根食指將她的小臉轉回。
不是她冷血無情,只是江湖事太雜,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何必去蹚這淌渾水,她可不想半夜被某人的驚叫聲吵醒,連累她一夜不得好眠。
而且生死有命,除非人砸在她頭頂上,否則她寧願當個睜眼瞎子,什麼都視若無睹地當鴕鳥。
念頭才剛起,一把亮晃晃的劍直直地落在她眼前,穿過她筷子上臭豆腐,插在桌面上搖晃。
「啊——」尖叫聲從多蘭兒口中發出,劍離她不過三寸,眼一翻,她嚇得向後暈厥。
龍霞低咒了一聲傾身一扶,免去她撞地之痛,然後將她輕放在一旁安全範圍內,抽出桌上之劍彈了一下,臉色陰寒地走向一群不長眼的青衣人。
☆☆☆
劍一離手,失去血色的李暘自知難逃一死,脖子一仰,準備受死,誰知劍光一掠,該有的痛楚遲遲不落,他勉強拭去被血遮掩的眼角,看清身前站了一位絕然飄逸的女子,逆光中只見她皎好的側面,然後聽到她冷冷的清音。
「說,這是誰的劍?」龍霞一雙冷冽的眼直逼,手中銀劍平指。
青衣人被突來的劍氣一撥一震,當場愣了一下,接著又看到使劍人是名美艷的女子,更是失了神,片刻怔如石雕,直到令人一冷的寒氣逼近,才驀然清醒。
為首一人懾於她冰冷的氣質,略微遲疑了一下,「姑娘,請讓開。」
「給我答案。」龍霞眉一沉,口氣不耐煩地等著。
「此事與你無關!快快離去,刀劍可無眼。」青衣人仗著人多,聲勢壯大地提高音量。
「這個人的死活我不管,你們嚇著了我的侍女就得付出代價。」她不是慈善之輩,原就不懂寬恕,本來她不想插手此事,偏偏他們惹惱了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她一貫的宗旨,好好的一頓美食因一把飛劍而中止,讓她不悅到極點,他們破壞了她那一點點難得的好心情。
而第二條罪狀就是他們嚇暈了她的侍女多蘭兒,這兩條罪狀並犯,她絕不饒恕。
「你在無理取鬧,再不退下,我連你一併剷除。」為首之人冷言道,如此美人,卻不識好歹。
「是嗎?」龍霞嘴角勾起一朵令人生畏的冷笑,「等你勝過我手中的劍再說。」
「你……好,想死我成全你,來人呀!把人給我殺了。」
為首之人一聲令下,一群看似有序的青衣人一擁而上,劍劍招招都以置人於死地的陰狠。
龍霞當下被挑起火氣,毫不留情地還擊,她先以冷玉邪的一記流星追月劃破他們的手背肉,再以彩雲撲蝶之姿攻向他們命門,劍起劍落快如流螢,頓時十數把刀劍齊聲落地。
她回身一指,劍尖頂住那名發號命令的青衣人,「現在可以告訴我是誰挑開劍的吧!」她要的只是一個交代,無意賣弄劍術。
見首領無意出賣手下,所以其中一名自動走出來,「我。」
「很好,有膽。」她很賞識他的勇氣,「看在你有義氣的份上,自斷一指,我就當沒看見這回事。」
那名男子倒是豪氣地拾起地上斷劍一揮,小指隨即落地。
既已討回公道,龍霞收回劍,本想丟劍了事,誰知她那愛管閒事的小侍女,不知何時清醒,擅作主張地扶起那位受重傷的男子,並用衣裙撕布為他包紮,這下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多蘭兒,我有說要救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