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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寄秋

  江柳色忽覺全身好熱。「在……在下並沒有……救到姑娘。」

  「別再在下、姑娘的叫,多彆扭,我喚你一聲好哥哥,你應我一聲美人兒不就得了。」他正直得可愛。

  「於禮不合……」一道黑影憤怒地插入兩人之間。「滾出去,狐狸精,不許碰我表哥。」

  「可是我有一個壞習慣,喜歡和人作對。」閃過阻攔的宋憐星與她唱反調地偎向江柳色胸膛。

  美人投懷送抱自是樂事,若是成為爭扯對象就不是快活了。

  「你放手,表哥是我的,把髒手拿開。」華依憤而要出手傷人。

  「無鹽女妄想潘安郎,你敢照鏡子嗎?」要刁能蠻得過祖師奶奶嗎?

  「你還一直羞辱我醜,表哥,你管她是不是客,叫人把她轟出去啦!」華依直使著性子要命人動手趕。

  偏偏一群男人像中了邪似的立於原地,對她所下的命令不為所動,讓她氣得想殺人,兩眼盼然如焚。

  先不論她在堡中的定位,光是美人的風情就足夠猶豫個老半天,更別提當家的堡主正在跟前,沒人肯服膺一位刁鑽外人的使喚。

  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喚她一聲表小姐是客氣,不是讓她拿著羽毛當令箭,隨便糟蹋人的自尊。

  「你們敢不聽從我的指令?」

  宋憐星輕笑地一點他寬溫的胸。「人要有自知之明,沒點姿色的女人是很吃虧的。」

  心頭鼓噪著,江柳色幾乎著迷地看著她一啟一闔的唇瓣,聽不進兩人爭執的內容,她的身子多適合貼近他懷抱,淡淡幽香染上了他衣襟。

  「閉嘴、閉嘴,你憑什麼一再評論我醜,你這個任人壓、任人騎的爛婊子。」

  往事如血紅了心眼,宋憐星笑意驟冷。「我不介意你多念三句,好久沒人給我臉色瞧了。」

  「你以為長得美就端了起來嗎?殘花敗柳有何值得誇耀,不過是株臨江柳,人人攀折博人歡,人前笑來人後悲,可笑又可恨……」

  不知死活的華依罵順了口,不顧江柳色愀變的怒顏,傷人的字眼如止不住的暴雨,一滴滴侵襲平靜的冷地,腐蝕了蒙塵明珠。

  眉間的陰霾之色漸聚,嘴角上揚的宋憐墾不見笑意,冷得令人發毛,席間只有張毅察覺她的異樣。

  他戒護著主子,心裡卻很明白她針對的是何人,遂準備冷眼旁觀地瞧著一場好戲上演,那人囂張得太久了,該是有人給予迎頭一擊的時候。

  「華依,你再出言無狀,休怪表哥不留情。」她說得實在太超乎一個名門閨秀該有的教養。

  「我才不在乎呢,她有什麼本事……」

  啪!

  一聲,所有人都震住了,瞪大雙眼瑟縮脖子。接著又是三個啪!啪!啪聲,清脆地叫人不能錯認,那聲響大得讓在場的人都有種痛感,不自覺地撫上雙頰,慶幸自己不是挨打的人。

  然後他們看向揮掌的人正在檢查她的絹纖玉指。

  「哎呀!要命。」

  宋憐星輕呼一聲,眾人都提著心打算開溜,生怕是下一個受難者。

  「你們瞧她的臉皮多厚呀!居然刮傷人家的小指片。」她嗲媚的一嗔,大伙全鬆了一口氣。

  更是的,好不容易留了半年之久的小尾指指片就這麼裂個小縫,說來還真心疼呀!壞了她纖纖玉手的美態,少了動人的小指勾勾。

  唉!這一招可挑動不少男人的情慾,有點可惜了。

  無妨。她露出燦爛如霞的笑容,像是痛快的神色,讓每一個人感受到她此刻的愉悅。

  呃!有一個人例外。

  「你、打、我——」

  原來沒打傻呀!「怎麼有個窩窩頭在說話,天生異象了嗎?」

  「從來沒人敢傷我一分一毫,你竟敢……嘶!動手打我!」華依痛得冷抽了口氣,不敢撫觸發腫的雙頰。

  「喔!是我嗎?太不應該了,幹麼多事地和隻畜生計較呢!有損我美人的風格。」宋憐星無限「悔恨」的歎氣。

  華依委屈的嚎陶大哭。「表哥,她欺負我……」

  「呃!你……她……你們……」不知該維護誰的江柳色左右為難。

  一是他表妹,但她為人處世都太過自我,惹得全堡怨聲載道,無人願意親近她,他很無力約束她的任性行徑。

  一是令他動心的女子,可是她卻自詡出身青樓,舉止大膽、開放,一時之間也叫他無所適從,分寸抓提不准地不知該不該責備她的不是。

  人都會有脾氣,表妹如此詆毀誚諷,連他都差點要發火教訓,何況是她呢!

  只是他忽略了一點,是宋憐星先挑釁的。

  第四章

  「師姑婆,我不過走慢了你幾步路,有必要氣憤到要毀掉日光堡嗎?」

  瞧她做了什麼好事!

  因為殷風行動不便走不快,所以不耐煩的師姑婆手兒一搖說她先走一步、一會兒日光堡見,然後人就如一陣風掃過不見蹤影。

  一會兒,不到半個時辰,瞧她把一堡的男子都搞得魂不守舍,個個丟下手中工作齊聚一堂,兩眼發直地直瞅著美人兒瞧。

  剛一進堡不見半個男子,她還以為堡裡出了事,急急忙忙偕同殷風入內。

  結果呢!她一朵牡丹艷艷群雄,徒讓紅顏淚失聲——她的表姐。

  「哇!好清靈的月下仙子。」張毅都看傻了,怎麼又來個絕色佳人?

  今兒個怎麼搞的,仙、妖從天謫嗎?

  「張毅,不可對二少主無禮。」對於他過度的注目,殷風有些許不快。

  「二少主?!」

  當場一陣喧鬧聲起,人人紛雲不已,乍是七分驚來三分喜,又有幾分不信。

  二少主是女兒身?!

  最詫異的莫過於日光堡的堡主江柳色,兄弟……兄妹十七載,竟不知唯一的手足是女兒身?太出人意料之外。

  「你是……柳月?!」眉宇間神似,五官如出一轍,除了那一身女子裝扮。

  忸怩的江柳月不自在的扯扯裙布。「大……大哥,我想換回男裝可不可以?」

  「不可以。」

  一男一女同時出聲,宋憐星用嘲笑的眼神推開喊得比她響亮的殷風,敢和她搶出風頭!

  「師站婆,我真的穿不慣女裝,絆手絆腳很難行走。」她多次摔傷的膝蓋正隱隱作痛。

  小的時候很痛恨為何要穿男裝,她羨慕其他人家的女兒可以梳理得漂漂亮亮出門,綁著可愛的小髮辮玩布娃娃,而她只能穿著單調的衣裳和一群臭男童玩泥土。

  那時她常想,長大了之後要將自己裝扮成慶典遊行的觀音,受盡所有人崇敬與傾慕的目光。

  等到她開始接觸到堡務,視野擴充到外界商行,她才知曉女人的地位在男權世界是多麼卑微,幾乎是一件私人展示物,如果長相稱得上美女。

  漸漸地,接觸的人一多,她愈來愈覺得以男兒身遊走商界才是正確的做法,因為人們會質疑一個姑娘家的能力,是否能擔得起重責大任,絕不會給予半絲機會。

  雖然在夜深人靜時,她會渴望有一雙溫暖有力的臂膀依靠,但是日光堡的生計壓得她不敢去想,兄長只適合當個醫者,商務對他而言是一大負荷。

  此刻她希望小時的願望不會成真,她甘為男子身份,只要不穿羅紗。

  「可以。」

  「真的?!」江柳月以懷疑口吻說道。

  掩嘴輕笑的宋憐星輕點她額頭。「我喜歡光著身子這主意,你呢?」

  言下之意很簡單,要嘛穿著動人的女裝見人,不然就光裸著嬌胴驗明正身,她很慈悲地任她選其一。

  「你……」她赧紅了臉,似瞠似羞的一橫視。

  「不、不可能,她絕不是娘娘腔的江柳月,她是騙子。」噙著淚的華依無法接受她仍在人世的事實。

  那表示她三個月來的努力全白費了,又要將好不容易建立的權勢回諸於人。

  「表姐,我與你無深仇大浪吧!仇恨我有何道理?」她還不夠容忍嗎?

  因為她是繼室所出?

  「別叫我表姐,柳月已死,你這個冒牌貨休要佯裝亡者。」為了她日後的地位,必須剷除異己。

  「她是柳月。」江柳色一句話讓堡內的人安下心。

  不管是男是女,二少主的經商能力人人有目共睹,永遠是他們尊敬的二少主,不因性別而有所改觀。

  反而,他們還為堡中將有一位名副其實的小姐高興不已,江南第一美女該由她擔之,榮耀日光堡。

  「表哥,不要被她騙了,你和柳月兄弟十多年,難道不知他是男是女嗎?」一群盲從的人。

  江柳色苦笑的一歎。「是我糊塗了,疏忽自家的妹子。」

  柳月一向健康少病,自然用不著他診脈,分不清陰陽乃人之常情。

  「大哥,不是你的錯,是小妹刻意隱瞞,請你諒解。」江柳月愧疚的一說。

  他不問為什麼,事出必有因。「自家兄妹何需言諒,是我讓你委屈了。」

  她嬌羞的搖頭一笑,表示那是她分內事,毋需掛齒。

  「表哥,你傻了,外人隨隨便便一句話就相信,你要不要把日光堡拱手送人?」華依氣得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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