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往虎口裡送,他沒必要為了一篇報導而送命,太好人生正等在前頭,小篇幅的新聞用不著太認真,他應該耐心的等她回來再進行訪談。
可是一想到要與她分別數日,那顆不受控制的心開始鼓噪,直嚷著:跟隨她,跟隨她,跟隨她……
心比理智誠實,早一步說出喜歡她,年少的暗戀已在眼前,他再不知把握只會像以前那樣錯過,機會是不等人的。
明知叢林是她的家仍放不下心,若不親眼目睹他很難相信她有駕御動物的能力。
「你說錯了,是十天半個月也走不完,不過以你的腳程來看大概要半年。」而且是在有人引路的情況下。
否則一輩子也走不出去,將葬身獸腹。
戰政為之咋舌的睜大眼。「你在騙我吧?肯尼亞安布西利國家公園有那麼大?」
「嗯哼!下回做好功課再來,又不是小小的島國民族,別拿陽明山和它相提並論。」
那是它牙縫裡的小渣而已。
訕笑的戰政走向河邊汲一壺水,對於自己的無知感到丟臉。「要喝水嗎?」
「不了,你沒瞧見有條鱷魚在附近移動?」看來餓了很久。
「有鱷魚?!」急忙的跳離河岸,他不失鎮靜的走向她身側。
「是母鱷魚朵拉,它剛生完一窩小寶寶急需營養,你看來挺結實的。」夠它飽餐一頓。
「我常上健身房運動,不過我不喜歡成為鱷魚的糧食,倒是你如何分辨出鱷魚的性別?」水面下隱約可見有東西遊動,要是她不說真難發現。
欠她一回。
伊諾雅笑著朝水面丟擲石子引起朵拉的不滿。「相處久了自然認識,這叢林可是我的管區。」
戰政也跟著笑了,但是是心疼的笑臉。「以前的你什麼都怕,現在卻是什麼都不怕。」
變化太大了,害他還在調適當中,公主和野人是同一個人。
「我爸媽訓練得成功……咦!你認識以前的我?」她的朋友雖然多,但不包括人類。
這算是一種打擊嗎?她居然認不出他。「我們是鄰居。」
隔了一條街。
「鄰居?」沒印象。
「你被蜜蜂追的時候是我趕跑的。」結果他被蜂群攻擊,躺在床上一個禮拜。
「蜜蜂……」好像有那麼回事。「啊!我想起來了,你是偷吃我便當的小偷。」
原以為她終於想起他對她的好而高興不已,正想進一步的攀點感情,豈料她想到的竟是他偷看她便當一事,戰政整張臉都黑了。
「我不是偷吃你的便當,我是看看你便當帶了什麼菜,怕你營養不良。」以他的家境哪需要偷她的陽春小便當。
還不夠塞他一半的胃。
「可是我的蛋不見了,你是除了值日生以外唯一碰過我便當的人。」理所當然是嫌疑犯。
漲紅了臉,他真想大喊委屈。「我看你那顆蛋又黑又稠似乎壞了,所以拿我的雞腿跟你換,你沒瞧見多了只香嫩多汁的雞腿嗎?」
「有是有,可是那是皮蛋耶!本來就長那樣。」害她傷心了一節課,沒吃到最愛的皮蛋。
「我哪曉得是皮蛋,我又沒吃過。」到現在他還是認為是蛋壞了,應該丟棄。
好想昏倒,他們的對話好幼稚。「謝謝你的雞腿,雖然我怕胖沒有吃,」
「你沒吃?!」太不可原諒了,那是他特意給她的。
想他以前偷偷摸摸的對她好又怕她知道,煞費苦心地悄悄進行,一點一滴的融入她生活中,希望她能逐漸接受他的存在。
走路時他一定走外側讓她靠內側,上下樓梯總少她一階怕她沒踩穩,隨時準備出手扶持以免她跌下樓。
甚至有司機接送的高級車也不坐的跑去擠公車,預先安排攻堅手先擠上車佔位子,等她一上車馬上讓位,瞧他對她多好呀!可是她竟然不領情,一轉身將位子讓給身後的阿婆,叫他為之氣結。
「小聲點,別驚擾來河邊喝水的小動物。」伊諾雅指著步履蹣跚的犰狳。
沒好氣的戰政斜睨一眼。「你不是說河裡有鱷魚,你想它去送死嗎?」
吱……吱……吱……莫札特取笑他的咧開兩排猴牙,指指點點的哈哈大笑,惹得他表情變得很難看。
「它說有我在這裡,鱷魚媽媽不敢過來。」你笨死了,一個笨人類。這句猴話她保留不翻譯,以免有人動手殺猴。
「我沒問你。」戰政暗自氣惱地和莫札特結下仇。
喔!是她多事了。
好吧!她不囉唆了,繼續往水牛區前進,就看他撐不撐得住。
「戰政,拜託你別再休息了,不然我們夜宿的地方會是狼群的地盤。」
而她非常不喜歡和狼群首領打交道,它老想著侵犯獅子的領域,邪惡的貪婪,如為私人利益而挑起戰爭的人類。
永、不、饜、足——
×××
台北,凱悅飯店。
燈光美,氣氛佳,琴音悠揚。
一男一女對坐著。
男的高帥挺拔,女的嫵媚動人,構成一幅賞心悅目的畫,如倍人一般喁喁私語,謀殺了不少小報記者的底片。
他們不是情人,甚至手都沒牽過,單純的就只是朋友,可是說出去卻沒人相信,毫無疑惑相信報章雜誌的報導。
因為他們的外表實在太登對了,不管怎麼搭配都出色,宛如一對壁人令人稱羨,無人在乎他們是不是相愛。
一個是商界才俊,一個是全國人民都認識的新聞主播,可是他們交談的內容永遠是另一個男人。
他們從不在意別人的評語,新聞是一時的,交情卻是恆久不變,身為公眾人物的兩人早習慣外界的眼光,不會因此而交惡。
陶清涓。
一個男人的女人。
可是她的男人並不愛她,也不愛其他女人,但是他和她們上床,毫無愧疚感。
這是她的悲哀,一開始就注定的不歸路,不願向命運低頭的她始終在賭,用她人生最精華的一段來賭她的愛情。
她很理智,也很死心眼,明知道這條路坎坷又艱辛,仍不畏艱難的一路走下去,沒有戰友的支持全靠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撐。
走久了,不累嗎?
八年的時間可以建好一條高速公路,而她花了八年還在原地等起跑,槍聲未鳴前誰也不能跨過線,一字排開聆聽裁判鳴槍。
是累了,她卻停不下來,愛情由不得她選擇。
她愛著不是她情人的男人,他們的關係建立在肉體上,他不要感情只要歡愉,事後了無牽掛的離開,從不問她是否感到快樂過。
先付出愛情的一方是輸家,她深深體會這句話的意義,而且落淚過。
但淚乾了,她還是人前光鮮亮麗的女主播,擁有高薪,穩定的工作以及過人的才智,美貌更是上天的恩賜,她應該滿足了。
即使她的心空蕩蕩的,求不得一份她想要的真心,日子仍然要過。
挺起胸,她優雅的啜飲咖啡,嘴角微揚的笑靨完美得找不到瑕疵,像是主播台上排演好的樣版,絲毫不差的綻放最美的一面。
美麗不是武器,但她善用它。
「你還想不開,非鑽牛角尖不可,不覺得辛苦嗎?」看得旁觀者都替她心疼。
「苦也要自己吞呀!誰叫我貪它果實的甜美。」因為摘不到才顯得珍貴。
「你喔!稍微放過自己吧!不要指望他會回過頭來發覺你的好,他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人家是勸和不勸離,他是勸她早日解脫。
但感情的事最難開解,一旦陷進去便難以脫身,不管旁觀的人如何為她著急、擔心,唯一能幫助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他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看她由青春洋溢的少女逐漸減少笑容,眉間的淡愁卻日益增加,愛情的發生並未帶給她快樂,除了寂寞。
不是她不好,或是另一個他無情,其實看的人最清楚,單行道的情路禁止雙向通行,違反道路規定的她因此收到愛情罰單。
陶清涓輕笑地層露媚態。「愛上他的我不是更笨,你直接叫我笨蛋二號好了。」
人笨一點才會知足,她就是不夠笨,自找苦吃。
「我這個夾在中間的人不就叫笨蛋三號,咱們一窩子笨蛋沒個聰明人。」誰叫他愛管閒事,看不慣兩人的若即若離。
要嘛!分一分下要彼此拖累,各尋春天好過拖泥帶水,讓沒事的人跟著苦惱,不知要勸哪一方才能有個圓滿的結局。
不然找個時間談開,試試笨蛋一號的底限,圖個安心的答案讓大家放心,不用年年燃蠟燭兩頭空,蠟淚一堆無人掃。
「你是窮操心的聰明人,老愛背責任,我是看開了和他磨,看誰先投誠。」她的愛很深,所以讓他自由。
只要他有了真心喜愛的對象,再怎麼不捨她也會學著放手,含笑的給予祝福。
「不,我只是看起來聰明,其實我笨得坐在這裡發牢騷,而那人道遙地去看非洲水牛,不知我們正在背後等他。」風采逸然的談仲堯偷眨左眼表示他們很小人。
「咯……真希望我愛上的男人是你……」她會輕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