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誰來給他一巴掌打醒他,他一定在作夢。
但,事實擺在眼前,白裡透紅的小蘋果臉讓削瘦的蜜色鵝蛋臉取代,原本只到他胸前的個子抽長,現在已經和他的下巴等高,少說有一百七十公分,足足拉長了二十公分。
唯一不變的是那雙有神的大眼,雖然裡頭不再閃著怯弱的淚光,可是依然擁有明亮的陽光,亮得令人失去直視的勇氣。
他苦笑的想到,公主長大了變成叢林之後,這算不算是一種成長?
「你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不會是染上了什麼疾病吧?」她可不希望他將都市裡的文明病帶進野生動物保護區。
不是她絕情而是實際,預防勝於治療,前幾年由澳洲觀光客帶來的傳染病差點害死一群野牛,她不得不小心處理。
聞言,他的表情陰了幾分。「放心,我非常健康,只是不敢相信公主會變成野人。」
「公主變……野人……」他到底在說哪一國語言,嘀嘀咕咕地。
「沒什麼,是我心態上的問題。」驚喜參半,叫人啼笑皆非。
伊諾雅不打算追問的攀上樹籐一蕩。「你這人挺奇怪的,老喜歡自言自語。」
看她在半空中晃來晃去的,戰政心口一緊,很想叫她別嚇他快下來,他真的不願她死於非命。
「有沒有猴子從上頭掉下過?」他希望她不是第一個。
嘻嘻哈哈的笑聲從他頭頂飄過,他的臉更黑了。
「有,不過我把它斷掉的前肢接好之後,它便賴著我不走。」害她好後悔自己的多事。
如今靈活如常的莫札特一點也看不出曾受過傷,常常耀武揚威地舉起前肢揮趕闖入地盤的霸客。
他笑不出來地用深幽眼神睨她。「如果掉下來的是你呢?誰能及時搶救你這位不知死活的女泰山?」
第四章
「你真的要一同深入蠻荒地區不怕危險?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話猶在耳際,意志堅決的戰政不以為苦的咬牙硬撐,一步一步往叢林深處走去,絲毫不見退縮地邁開步伐,朝未知的領域前進,興致勃勃。
反倒是兩道眉糾結在一起的伊諾雅頻頻叫苦,非常後悔一時的心軟被他說服,帶著個累贅拖累她正常的行進時間。
望著沾滿草屑及泥上的雙足,雙重的後悔再度湧現,她無力的垂下雙肩,想她有多久沒用這雙腿走這麼遠的路,她實在是悔不當初呀!把他扔在叢林中吧!把他扔在叢林中吧!她惡毒的心如此鼓惑她的意志。
可是他就算表現得差強人意,以叢林法則而言她還是不能扔下他,保護弱勢族群是她的責任,她不能因為他拖累她而選擇放棄。
以往的此時她早蕩到山羊保護區,越過一座山到達草原地區,一群斑馬和羚羊正在那裡棲息,今年的雨量來得豐沛不怕爭食,足夠的水使得草生得旺盛。
不過還是得提防虎視眈眈的鬣狗,它們的殺傷力不可小覷。
「我可以解讀你一直瞪著我背後的原因是出自愛慕嗎?」
有嗎?她做得這麼明顯?
視線調開的伊諾雅有說不出的悔意,暗自把一肚子苦水嚥回胃裡面,她怎能說自作自受的接受他的請求是錯的,她已經在付代價了。
「是呀!我十分仰慕你,如果你可以再走得快一點。」別讓她走三步慢兩步的等他。
吱……吱……好慢,好慢哦!老土克都走得比你快,而它是一頭很老很老的犀牛,老得嚼不動草根。
連猴子都在嘲笑他,真是自找苦吃,「別愛得太猛,我的自制力很差。」
差到會先把她肩上那只可惡的猴子掐死。
「哈!我懷疑你有力氣追得上我,細細的籐蔓也捉不牢。」不然她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一提到籐蔓,戰政的臉全綠了。「我不是猴子。」
「我也不是,可是我不會把籐蔓扯斷。」她相信要承受他的重量綽綽有餘。
「那是意外,它本來就快斷了。」他懷疑是那只存心報復的猴子所使的陰謀,事先咬了一大口。
沒錯,她是好心的教他使用籐蔓當工具的技巧,而他也不恥下問的虛心學習,看她輕如柳絮的蕩來蕩去應該不難,學不到十分像起碼有三分。
他特意挑了棵不高的樹木練習,底下還鋪著厚厚的樹葉為護墊,準備一展身手讓她見識屬於男人的魅力。
誰知他手才一捉牢蕩出半個身長,籐蔓不知怎麼搞的突然發出剝裂聲,他一緊張的用力往上捉,希望能及時捉住即將斷裂的另一端。
生手的他只捉過攀巖用的繩子,這種滑不溜丟的籐蔓根本不在他預估的範圍,不夠敏捷的手連碰都碰不到,連人帶半截籐蔓往下掉。
猴子的屁股為什麼裂成兩半,他終於明白原因了。
再多摔幾次他不只自尊受傷,恐怕猴子猴孫會跑來認祖先,又跪又拜的尊稱他為始祖。
「不,是你的著力點不對硬把它扯斷,原本它有機會長得和你手臂一般粗。」結果是耐看不中用,讓她白費工夫教。
說得好像他是謀殺原生植物的兇手,斷了的籐蔓不會因此枯死,這點常識他還有。「在此我向它致上深深的歉意總成了吧?」
先是一愕,隨後伊諾雅笑開了。
「算了,算了,你本來就不是叢林裡的居民,要你學會叢林生活是難了些。」何必勉強。
就當她出門散個步陪他逛逛,讓他瞭解一下叢林的危險性,反正有他在一旁礙手礙腳她也成不了什麼事。
「那你呢?我看你駕輕就熟地不畏高空。」他一點也不羨慕,只為她捏了好幾把冷汗。
笑得耀眼的伊諾雅輕撩耳朵,陽光都為之失色。
「我不一樣,我天生就屬於這一片叢林,第一次握籐輕而易舉的蕩過山谷,怒吼的流泉就在我腳底……」
回想那段驚心動魄的日子,有時她都忍不住想笑。
記得那一年她被同班的風紀股長嚇得連作三天惡夢,一到上課時間就怕有蟑螂在書包內側出現,看不下去的爸媽才決定磨磨她的性子訓練她膽大些。
剛好台灣醫療團體召募醫療人員前往非洲,對植物深具興趣又是藥劑師的母親結束手邊的研究搶第一個報名,因此他們才隨團遠赴陌生的國度。
一開始她如以往一樣什麼都怕,這也不要、那也不要的吵著要回台灣,怎麼也不肯待在無水無電的落後地區。
鐵了心的爸媽不僅不理會她的無理取鬧,還將她一人丟在空曠的草原上,讓她和一群羚羊共處,不管她是否哭得聲嘶力竭。
後來一隻土堆上的小狼吸引了她的注意,它眺望遠方的神情十方有趣,讓她忘了害怕只想跟它玩。
「有一回我撿了一隻小貓回家養,結果愈養愈覺得奇怪,為什麼才三個月已經長得比狗還大。」她都快抱不動。
翻書一查才知是幼豹,從此奠下她和動物的緣份。
「你不怕嗎?豹會傷人。」不管大小都具有野性,那是它們的求生本能。
「它溫馴得像只小貓通曉人意,野放它的時候不過九個月大,可是事隔一年再相遇時它已是大豹,毫無攻擊意思地朝我搖首擺尾呢!」
所以她才立下宏願要保護所有的動物,不讓它們死於人類手中。
聽得心驚的戰政沒她的好心情。「你怎麼知道它不會攻擊你,萬一你猜錯了呢?」
公主成了一具死屍,他也不用跑一趟非洲進行採訪。
「喂!你是以記者身份問我還是純粹好奇?我不想讓你難下筆。」認為她誇大其實。
「都有。」一抹額上的汗,和她相處的時刻他根本忘了自己是記者。
她太容易令人分心了。
「好吧,我照實說,我天生具有與動物溝通的本能……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我在編故事似的。」
停下腳步的伊諾雅登高一俯,好意的等他跟上來,渾然下知陽光下的自己有多美,渾圓有型的豐乳呼之欲出,形成極具誘惑的姿態。
猛吞口水的戰政愈來愈慢,繃緊的下身讓他無法走得快,忍受著極致享受和痛苦煎熬兩種感覺。
他發現他非常需要補充水份,再不解渴他會虛脫而亡,只因她動如狡兔的體態過於撩人,他不能再任由自己的視線黏在她那雙美腿上,想像它纏在他腰間的勁力。
啊!不行了,他一定會出醜,別再瞧她動人的臉蛋,不然他真要撕去斯文外貌化身野獸。
「我想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喝口水,我再聽你細說與動物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的腳軟了。
「又要休息?!」這一路定來他起碼休息了十次,他的體力那麼差嗎?
後悔呀後悔,庫克拉族的小孩都沒他麻煩,健步如飛攀過一座又一座的山頭。
反觀他……唉!慘不忍睹,她頭都疼了。
「沒耽誤你吧?叢林這麼大一天兩天也走不完。」他有破釜沉舟的……認命感。
為什麼是認命呢?
他也不解自己的心裡在想什麼,一見她又要進入叢林維持秩序,他不作多想的收拾簡單行李往背上一放,用著拗口理由硬說要見識叢林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