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鑄下大錯!"南宮千令再次擋下她的劍,將她帶出他好不容易殺出的血路。
"不要妨礙我。"她的聲音冷然如霜,揚劍毫不留情的劈開他的手。
"來人,快殺了他們!"林國棟大聲的下令。
"納命來,狗官!"梅茹君勢如破竹般,刺傷了兩名護衛之後,劍尖已經朝林國棟的心窩刺去。千鈞一髮之際,南宮千令飛身隔開她的劍。
"你可惡!"梅茹君眼中恨意狂燒,劍勢凌厲的向他襲去。
南宮千令擋下她幾招致命的襲擊,"他是朝廷命官,就算罪大惡極,也該由朝廷處置!你毋需弄髒自己的手!"朝她喊話的當口,他又擊退了幾名殺過來的護衛。
"朝廷根本是個屁!"梅茹君怨恨地喊。幾招不要命的攻擊,致使南宮千令在防衛自己又不願傷她的情勢下退了開來,她趁勢又朝林國棟殺去。
只是此時林國棟四周已經佈滿了護衛護駕,要接近他更是難上加難。
雖然心知機會已然失去,但她不甘心,明明已經如此接近--
今日狗官不除,讓他有了警戒,他日要除更是難上加難,所以,就算要死,她也要和狗官同歸於盡!
有了這層覺悟,她的劍勢更加的猛烈,當她發現林國棟身邊的護衛全往南宮千令攻去,他是獨自一人時,馬上把握住這難得的時機,完全沒有防護自己,所有的心思全部集中在最後的殺招。
南宮千令察覺不對勁,立即竄向前去擋住她的攻勢,抬手一點,攬住她僵硬的身軀離開現場。
他沒忽略掉林國棟陰險的神情,那個男人並不是簡單的人物!怕那防衛的破綻,只是引她入幽冥的詭計,否則以他的陰險狡詐,周圍怎會沒有半個護衛防身。
"別追了!"林國棟望著快速消失的身影,奸險的眼中閃過一道深沉的光芒,那張臉似曾相識……
* * *
穴道一被解開,梅茹君便毫不留情的襲向南宮千令。
"喂!我才剛救你脫離險境,你怎能如此恩將仇報?"南宮千令大喊,閃過她的攻勢,飛躍上屋簷。
梅茹君神情凜然,不發一語的拔身而起,和他一同立在屋簷上,兩人相隔大約十丈遠,冰冷與溫潤對上。
早在看見他出現在春風樓時,她就有預感他會壞事,當發現他沒有跟著喊價競標時,她不禁鬆了口氣,直到發現他那有別於其他男人的癡迷仰慕目光,那是深究的眼神,縱使他一副隨意親切的模樣,卻讓她的心再次升起警戒。
她早該殺了他的,否則這接二連三的機會就不會因此失去!
銀光閃動,她劍勢迫人的直逼南宮千令,他飛身閃過,卻大意的讓她陡轉的劍招劃破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笑意雖然尚留在臉上,卻已經從他的眼底消失,他知道,她是當真想殺了他。
"在下萬萬沒想到原來姑娘竟是個濫殺無辜之人,此等草菅人命的行徑,與那林國棟可真似!"他故意指說。
他的話讓梅茹君狠狠的一震。
怎麼?原來……她竟變得與那狗官相同了?
打了個冷顫,她陡地收勢,恐懼的退了好幾步,她怕的,是自己此刻心中的領悟。
再次望了他一眼,她躍身而去,飛走於屋頂上,沒入夜色中。
南宮千令訝然的呆立在原地,那是他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除了冰冷之外的表情,她為什麼會露出那種神情?而為什麼那種神情,竟然會讓他心生不忍?!
她和林國棟到底有什麼牽扯?為什麼她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接近他?
還有……
她到底把真正的芙蓉姑娘藏到哪裡去了?
* * *
梅茹君可以說是逃回來的!
當她一臉灰敗的出現時,上官凌面露震驚的來到她面前。
"出了什麼事?"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這種複雜的表情,那似沉痛,似恐懼,似無助,似慌亂……幾乎結合所有負面的情緒,同時出現在她一向冰冷的面容上,如此的引人心痛。
梅茹君茫然的抬起眼睫毛,眼神佈滿痛苦與不安。
"師父……"她喃喃低喊,卻不再有下文。
"小君,到底發生什麼事?你怎麼會……"他不安的審視著她。
"我……"她望著他,發現自己竟說不出話來,表情緩緩的恢復成平日的冷凝。"我失敗了。"最後,她只說出這句話。
上官凌知道,她向來不曾在他面前敞開過心房,縱使他是她的師父,她的心依然緊鎖。那麼,到底是誰能讓她露出那種神情?
他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因為行動失敗,可是他不會追究,他向來不會去深究……
"回去吧!"他再次勸道。想起他們臨出撥前,師父對他說過,如果這次他勸不回小君,那小君就永遠回不去了。他擔心她會因此而喪命,深切的希望師父話中之意不是如此。
"不!"梅茹君美眸轉冷,再次盈滿疏離。
"小君!"上官凌無奈的喊。"此次行動已告失敗,機會已失,你又何必留在此處?"
"那狗官尚留在略陽,我還是有機會!"輾轉之間,她心裡又有打算。
"我不許,小君,之前師父答允你復仇,是因為溫柔鄉中男人難免失了戒心,如今你竟然想往險處求,這無非是自尋死路!"他抓住她的肩,嚴肅的緊盯著她。
"就算死,我也會拉那狗官當墊背!"她早已有同歸於盡的準備。
上官凌痛心的退了一步,當真讓師父給說中了嗎?
突然,梅茹君轉身又往外走,他連忙拉住她,"你上哪兒去?"
"那狗官應該還留在縣衙裡,畢竟縣令被殺,他身為刺史,尋花問柳之餘也要花點心思處理這樁命案。"
"我想不管我說什麼也阻止不了你,是不?"上官凌語氣沉重。
她冷銳的眸子顯出些許抱歉。
"對不住,師父。"
"也罷,不過小君,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師父和師祖都在那兒,你隨時可以回去,知道嗎?"
"師父要回去了?"
"嗯,再留下也無濟於事。"他輕拍她的頭。"記住師父的話,那個家的門,永遠為你敞開。"
家?梅茹君淡漠的點點頭,不予置評。
* * *
所謂打鐵趁熱,丑時初,梅茹君一身夜行衣,面罩黑紗巾,出現在縣衙後的官邸。
這裡的守衛比起之前森嚴數倍,看來那狗官當真在此。
輕悄的飛走在屋脊之上,如果她料想的沒錯,那狗官應該是暫居在西廂,因為西廂的豪華程度在整個官邸中僅次於東廂,而東廂,正是前任縣令陳屍之處,那狗官斷不可能暫居在那兒。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是對的,但是……
極細微的吸氣洩漏了無心的訝異,也或許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而他成功了。
梅茹君猛地抬頭,一道身影落在她前方五尺遠,戲謔的聲音緊接著傳來。
"嘖,看來閣下與我真是有志一同,同時選上這個地方賞月。"南宮千令低沉的嗓音已經刻意的壓低,並沒有忘記身在何處。
梅茹君的錯愕是如此的明顯,為什麼又是這個男人?!偏偏,她竟殺不了他,拿他莫可奈何!
"哎呀!閣下……好面熟啊!"南宮千令狀似訝異的低呼,其實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是她,或者該說,他料到她一定會出現。
面熟?!她自鼻子哼了一聲,蒙著面的她如何讓他感覺面熟?
"閣下該不會是……"他一點也不介意唱獨腳戲,繼續一副思考的表情,像是正在拚命想著她是誰般。
她不自覺的屏住呼吸,不相信他會認出她,她不相信……
"採花大盜飛蝴蝶?"南宮千令猜。
梅茹君鬆了口氣,她就說他不可能會認出來的。可她沒注意到,他臉上隱隱笑意以及眼底捉弄的神情。
"嗯……應該不是,這個地方既無女眷也無美人,飛蝴蝶不可能到這裡,而且,這裡可是縣衙,縱使沒了縣令,還有個刺史大人在此,他應該不會自投羅網才對。"南宮千令又逕自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梅茹君神情凜然地瞪著他,看來今夜是不可能取那狗官的性命了。而且再讓他攪和下去,怕不引起下頭守衛的注意,她還是趁著能脫身的時候盡早脫身。
一有了決定,她立即回身,離開縣衙。
"欸,怎麼說走就走,也不打聲招呼?"南宮千令一愣,隨即從後頭跟上。
"喂!要走至少也打聲招呼嘛!畢竟咱們曾有過共患難的情誼,你說是嗎?小君姑娘。"
恍如平地一聲雷,梅茹君氣息一亂,竟從半空跌落在地。
"你!"他知道是她!
"咦?你沒事吧?"他連忙掠下,才伸手想將她扶起,卻被她一手拍開。
梅茹君自己起身,穩下紊亂的氣息,退了開來。
"你怎麼知道是我?"早料到這個男人難纏,但她沒想到竟是准纏到此等程度。
"我該不知道嗎?"他笑著反問。 她淡淡的扯了下嘴角,領悟到他根本是個專門扮豬吃老虎的傢伙,是敵是友,雖然尚不知,但她一點也不想與之糾纏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