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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寄秋

  「姑娘應是前些日莊主親自『恭迎』的那位小乞兒吧!」江上寅十分確定。

  柳膺月驚呼,「你是那個小乞丐?」

  心中大概有個底,卻一直不願去承認,他實在不太想接受眼前爛笑如花的佳人是髒污的小乞兒。

  如出一轍的刁蠻無禮,是無法抹殺的事實。

  「你瞧上寅哥比你有大將之風。」

  這「上寅哥」可不是尊敬,而是嘲諷他的鎮定能力。上寅,上癮也。

  柳膺月看不慣她的粗鄙舉止。「女孩子家應該要秀氣些,你……你太……太破壞美好畫面。」

  「哈!抱歉,天生乞丐命,裝不來大家閨秀,你就忍耐點看。」秀氣一斤值多少?她商儈氣質立現。

  在外浪蕩久了,沾染不少惡習,想改也難。

  而她向來不是男裝打扮就是一身乞丐裝,來往接觸的皆是不受禮俗約束的奇人異士或販夫走卒,江湖兒女自是快意啖肉,大口暢飲,誰會計較是否得體。

  「錦衣華服,你至少表現出一點女兒態,不要白白糟蹋與生俱來的好容貌。」柳膺月哀歎著這真是失望而短暫的愛。

  同樣相貌出眾,任家表妹美在典雅清麗,溫婉可人,是當今仕女最佳典範。

  而她的美呢!狂風恣放,嬌野不馴,似正似邪,雖是言詞尖刻,舉止不雅,但那股麗質天生的純靈氣息硬是氣煞群芳,獨特飄然。

  如果能靜止不動,誰敢說她不是貶落人間的凌波仙子,可惜……

  錯栽荷塘的芙蓉,失了顏色。

  「淺薄。」季小奴冷哼一聲。「女人只重皮相,再好的容貌也禁不起歲月的摧殘,何必惺惺作態表風雅,那太可笑了。」

  「你很毒哦,拐著彎罵我故作君子,我好心給你忠告反惹一身腥。」

  這叫吃力不討好,自找霉頭觸。

  她雙手抱拳卻缺乏誠意。「感謝感謝,你怎麼不去關心街尾的大黃狗生了幾隻小雜種狗。」

  「是,我很雞婆。」柳膺月摸摸鼻子算認輸。

  孔夫子有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可見先人聖賢預知女子的難纏和奸險小人同等,他是書香子弟,謹當慎之。

  「柳二莊主,你很沒志氣,這樣就朝女人低頭了,我還沒感受到勝利的甜頭。」她一副「你很孬」的神情。

  「君子無所爭,我才不想和娘兒們一般見識。」輸贏都落人口實。

  人要有自知之明,柳膺月袖子一揮,腳上抹著千斤油,先溜為妙,話一說完就轉身離去,灑脫得很。

  江上寅去留都尷尬,努力維持無波的表情。

  「姑娘,有時人要順應禮法而得,太過我行我素易遭非議,受傷的會是自己。」

  「噢!」她沒興趣聽訓。「放心,我會先殺了想傷害我的人。」

  「你殺不盡云云眾口。」

  季小奴詭譎一笑。「有錢能使鬼推磨,殺不盡我用銀子來塞口,貪婪的人性是很好控制的。」

  沒待他回答,她逕自踢跳著小石子走遠,不去理會古板的老冬烘。

  望著粉綠色的輕快背影,心中一角硬牆被敲碎,冰冷的世界注入一波暖潮,仇恨在一瞬間被溫暖淹沒。

  她是個擁有魔力的奇女子,江上寅在心動之餘不免苦笑,一個他所不能去愛的女子,心能隨意想嗎?

  罷了,就當幫莊主守護她吧!

  ☆☆☆

  「小姐,你在找什麼?」

  翻箱倒櫃,滿地的衣衫儒裙和兜衣,簡直是洪水過境,潦亂不堪,連上游衝下來的淤泥都比不上眼前的壯舉。

  忙著跟前跟後的菊兒眼都花了,轉來轉去累得像條狗猛吐氣,坐在一堆衣山上看著陀螺似的身影穿梭,佩服小姐的好體力。

  「核桃,我的核桃不見了。」

  怎麼會不見了呢?她明明藏在七巧玲瓏玉盒的最上層,怎會自個長腳飛了,真是沒道理。

  「哦--我的天呀!就為了一顆核桃要拆房子?!」她快被小姐搞昏頭了。

  「這顆核桃對我很重要,我們相依為命四個月。」瞧!她多重感情。

  「相依為命?」

  恩天隨不予置評,視若無睹地挑空隙走進來,菊兒像溺水者發現一塊浮木,興高采烈地從衣山爬下來。

  「莊主,你快勸勸小姐,犯不著為了一顆核桃拚命。」她終於可以脫離苦海。

  拚命?!有趣的說法。「小奴,你找核桃幹什麼?」這丫環快和她主子一個性子。

  前些日子還怕他怕得緊,一個輕哼就嚇得兩腿打顫,縮著身子直打顫,現在倒是敢大聲說話,遣詞用字新鮮不諱。

  是被帶壞了吧!

  香汗淋漓的季小奴拉起袖子拭汗,一副很沮喪地甩甩無法藏物的兜衣,不顧忌男女之分。

  「你知道的嘛!人家那個可愛娘壽辰快到了,身為孝順女兒的我當然要奉上厚禮。」

  「一顆……核桃?」好「厚」的禮。恩天隨的臉變得有些奇怪。

  「你不要瞧不起一顆小核桃,我在裡面加了多少女兒的孝心,禮輕不重要,貴在心意。」

  反正就算她送一根普通的繡花針,她那個不會繡花只會算盤的惜女娘也會當寶看,鎖在和金子同等重要的庫房裡,不時拿出來傻笑一番。

  金山、銀山比不上女兒的心意,大家高興嘛!

  「你好意思說貴在心意,自己好好懺悔一番,有多久沒回去娛親膝下。」睜眼說瞎語。

  小巧粉紅的舌尖伸了伸,季小奴扮個可愛的鬼臉。「人家的娘說我快樂就好,不必朝朝暮暮啦!免得敗光家產。」

  說到這一點她就有些不快,錢財本來就是要「疏通疏通」,家裡有九個錢精,不需要再加她湊個整數。十,死,多難聽,多不吉利呀!長長久久才是生財之道。

  所謂有進有出,錢賺那麼多總要有人幫著花,可敬可佩的父親、母親大人、七位睿智英明的兄長,外加十位美麗的有錢嫂子,都該感激她的自我犧牲。

  啥!七位兄長和十位嫂子數目不符?

  磋!人家的哥哥英俊瀟灑,女人搶著倒貼,不但一享齊人之福,妻妾相處和諧,連娘家的小姨子都蠢蠢欲動,準備帶著大筆嫁妝來當老三、老四、老五。

  人家娶賢妻,季家娶錢妻,而且個個美麗多嬌,完全符合商人本色--人財兩得。

  恩天隨拿她沒轍,無奈地幫她把衣服堆成山。「你被寵壞了。」

  「謝謝喔!罪魁禍首之一。」她是人見人愛,人見人寵,自己都覺得滿煩惱。

  「說得也對,我是太縱容你了。」他實在狠不下心去罵她。「好了,小奴。找不到就算了。」

  「不行。我跟它結下樑子,非找到它不成。」然後好好教導它身為核桃的本份。

  「固執的……」突然腳下發出迸裂聲,他低頭一看。「我想,我找到你的核桃了。」

  她興奮地一跳。「真的……嗎--你踩碎了啦!」頓時,她的笑臉變喪臉。

  她在哀悼核桃的早逝,沒來得及貢獻它有限的肉身以養娘親。撿起碎裂的核桃,飄著異香的果肉令恩天隨莞爾,原來這不是一般坊間可見的尋常核桃,而是她填滿花藥的特殊核殼。

  「別氣餒,再做一個對你而言不是難事。」

  季小奴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你說得倒簡單,光是一道五味子就塞了老半天。」

  吃米不知米價,坐車的不知走路辛苦。

  五味子,是一種圓形漿果,像桑甚,但比桑甚圓,像葡萄,又比葡萄小,結實時又酸又甜,成種子時又苦又辣,植物本身帶著鹹味,故名五味子。

  據「抱朴子」書中記載,食五味子六十年,面如玉女,入水不沾,入火不灼,滋補養顏,所以她才想到可愛老娘親需要這味美容聖品。

  「看你噘著嘴,街上買吧!」真想吃了她,恩天隨愛煞了她純真的小動作。

  「好吧!你陪我去買。」她耍賴地圈著他的手臂。

  「莊裡有事走不開,你和丫環去帳房支領……小奴,我真的很忙。」

  「誰管你。」她指指他手中的「屍體」。「你是兇手。」

  她一副「你是罪人,要將功贖過」的樣子,並且露出「我很寬宏大量,原諒你的無心大過,你自己要有羞恥之心。」

  「你……」望著她堅持的眼,他屈服了。「菊兒,替小姐將儀容整頓一下。」

  「是,莊主。」

  看著一室凌亂,再瞧瞧疲於奔命的丫環,也許一個侍女不夠,等會上街再幫她買一個吧!

  唉!當她的侍女也挺苦命。

  ☆☆☆

  熙來攘往的人群,熱鬧的街道,不再擁擠的難民,自動為他們開路的乞丐,以及心動不敢行動的驚艷目光。

  連月的豪雨在季小奴「光臨」揚州城那日,已「害臊」地消散無蹤,地表上的水窪在陽光照射下恢復土色。

  晴朗略帶著暖意的和風伴隨,本該是個快樂行,只是……

  「小隨……呃!天隨,你是殺人放火還是淫人妻女,怎麼這些人一見你就面色發白,退避三舍。」她提高聲量道。

  嘖!退得還真明顯,一致向外排開,頭低得不能再低,生怕臉孔被人瞧見了,還故作日陽烈,舉手遮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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