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我還想要。」她覺得下腹好燙,想和他的肢體交纏廝磨。
蘭芷氣息在他耳畔呼出,他有片刻動搖,順應慾望佔有她,但他不能。
最後一絲理智制止他,他是人不是禽獸。
「小奴,醫書上記載,陰陽交合會如何?」額頭汗滴直落,起伏不定的胸腔是放浪的印記。
「什麼?」此刻她腦中一片空白。
稍微平息直流的欲潮,恩天隨低頭整理兩人的衣物,盡量不去回想甜美的溫存,冷靜地撩梳她凌亂的發。
「男為陽,女為陰,陰陽交合順天道,藍田玉種傳子嗣,天理之循環,我們若結為一體,你會受孕的,小呆瓜。」
他要她,非常的渴望。
可是因為愛她,所以不能以欺拐的方式得到她,至少得等到她瞭解情愛的真諦。
到那時,誰也休想阻止他要她,用心去膜拜她純潔的寸寸肌膚,這是他用生命呵護的珍寶。
季小奴有些任性地咬他的臉,留下一道泛血的齒痕。「你太壞了,故意引誘我。」
「是,我是大壞蛋。小奴,對不起。」他是不該用情慾去勾引她又半途打住,那種慾望不得宣洩的痛苦他知道。
「小隨子,怎麼辦?我好像有點愛上你。」
「以後叫我天隨,不許再叫小隨子。」他的心是喜悅的。
「人家叫習慣了嘛!」都叫了十幾年還要人家改,太沒道理了。
「天隨。你叫叫看。」
好為難哦!「小隨……天……天隨。」乾脆叫他天天隨好了,一定很好玩。
「不准?!天天隨。」他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
啊--好賊,他怎麼會……「嘿!你太得寸進尺,誰才是那個救命恩人,你又忘恩負義了。」
「你不想要我的吻?」恩天隨狡猾地勾起唇。
道高魔更長,只見季小奴狠狠的咬破他的唇,嘴角帶著他的血,張狂地大笑。
「我是商人之女,你的身體已被我買斷,你等著我拿算盤算帳,隨時取點利息零花。」
恩天隨愕然,苦笑著自己教出一隻吸錢精,馬上反將他一軍。
不過,這才是無法無天的季小奴。
☆☆☆
雲掃梧桐秋霜落,明月捻燈誰爭輝。
撿犀花,無人問。
點點滴滴,只道春深秋亦綠。
紅滿枝頭笑桃花。
「娘子,咱們家的小寶貝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季大富掛心著久未歸來的小女兒。
燭光下,有道辛勤的人影撥弄著算盤,數著一堆堆黃澄澄的金子,雖已年近四十,皮膚依然細緻猶如新生嬰孩,不見一絲老態。
曼妙風采如昔,美如空谷幽蘭,成熟的體態散發誘人媚態,只是她沒空賣弄美色。
「不回來最好,免得拿我的銀子去填湖。」人家的心頭肉呀!疼哦!
「自個兒女兒計較那麼多幹麼,咱們家錢太多嘛!你就別氣了。」填湖算什麼,填海都成。
「哼!小奴就是被你給寵壞了。」秋玉蝶心疼呀!擺在庫房多好。
就為了和人打個小賭,大把的銀兩就這麼沉入湖底不見蹤影,害她想撈都怕丟臉。
辛辛苦苦生了七個兒子來賺錢,到頭來卻被賊貓散個精光,不知道女兒到底像誰,老拿錢開玩笑,隨手來個天女散花。
季大富不拘小節的大笑。「我說娘子呀!當時她抱不動銀子,是誰幫她在後面推的?」
論寵女兒的程度,愛妻當排第一。
秋玉蝶臉一赧,回瞪丈夫一眼。
「都是你不好,咱們就這麼一個女兒,你偏把她養得太瘦,我是怕銀子沒了還賠了個女兒。」
兒子個個人高馬大,壯得像條牛,女兒站在他們中間活脫脫像是牛背上的雀鳥,明明吃的是同鍋菜,怎麼差別那麼大。
一定生太多兒子,把女兒的養份全吸光了,所以才養出一隻小雀鳥。
「口是心非。」他幫著算錢。「你是神醫耶!每年用在小奴身上的補藥,夠一個縣開銷好幾個月。」
「補補補,她就是補太多了。小沒良心的,一玩就是四年,也不曉得回來看她娘死了沒。」
還是錢孝順,養女兒不如努力攬錢。
季大富聽出妻子思女之心,每當想念女兒時,總會把庫存的銀子全搬出來數上一遍,邊數邊罵女兒的無情,同時又捨不得叫她回來一趟,怕壞了她的玩興。
雖然女兒年紀輕輕四處遊蕩,但他一點也不擔心她有危險,光是一身毒就教人退避三舍,更別提她狡黠得令人頭痛。
她不惹人就已經是老天保佑,誰還敢惹她。他很自傲養了個「厲害」的女兒。
也許二老該少賺點銀子,來個千里尋女也不錯。
第四章
「嘩!那是誰?」
「好漂亮哦!誰家的閨女?」
「哇!她的姿色不比表小姐差耶!」
「真美,你看那雙眼眸多迷人,我醉了。」
此起彼落的交談聲四起,一向沉寂的莊院一夕間熱鬧起來,交頭接耳相互詠歎,不時發出訝然的讚美。
備受注目的佳人絲毫未感受眾人追隨的視線,自我地追逐繽紛的落葉,磷磷灑落的金光印在她烏溜溜的秀髮上,人與天地結合在一起。
清朗笑聲在空曠庭院中迴繞,翠鳥枝椰停駐,用質疑的眼光注視底下的人物,不解她在歡愉些什麼。
不尋常的景象總會挑動人的好奇心,剛和江上寅聯合莊外商家研討合作事宜的柳膺月,眉頭微皺地問同行的人。
「上寅,我好像聽見女人的笑聲,是不是我最近慾求不滿的錯覺?」他自嘲著。
天曉得他多久沒聽到不做作的女人笑聲,談生意時難免涉及煙花之地,但這麼輕鬆自然的笑聲倒是少見,尤其是在陰沉的追雲山莊裡。
江上寅的冰臉同樣佈滿疑惑,不動如山的冷然出現一絲裂痕,隨之兩眉輕斂。
「不只你有錯覺,我也有些昏頭了。」笑聲?真是詭異。
自從他被莊主從仇家手中救起,一直到協助莊主建立傲人的追雲山莊,這幾年來沒人敢在莊裡大笑。
一方面畏於莊主的冷厲個性,連同下人們亦不敢輕易言笑,老是繃緊心情不放鬆。
另一方面則是本就沒什麼值得開心事,拿一分錢做一分事,各守本份、嚴謹過日子,時間就這麼流逝掉,大伙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慘了,我又聽見笑聲,該不會作夢沒醒吧!」一臉苦惱的柳膺月拍拍額頭。
「在你的夢中有我,我才是那個該哭的人。」夢無好事。
「去你的!」他推了江上寅一下。「咱們去把夢境源頭揪出來。」
「同感。」江上寅附和地點頭。
兩人循著笑聲飄來的方向前進,翩然一現--
眼前的幻景令他們呼吸一窒,不聽指揮的雙腳似有意識地鎖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是誰?」
「好美的女子。」
重複著下人們的詠歎,兩隻呆頭鵝傻愣愣地立於大樹旁,深恐驚滅幻相而噤聲,靜靜地與林木融成一體。
他們不出聲並不表示別人目盲,兩根大柱子的目標太顯眼,讓人想忽視都難。
「小姐,你看二莊主和江管事。」怎麼他們中了邪,一動也不動?
一整天下來,菊兒能體諒他們的少見多怪,小姐的活潑性子是叫人吃不消,她有點後悔接下這個苦差事。
然而現在後悔為時已晚,誰教她只是個卑下的奴婢,人輕言微又沒膽反抗莊主的命令,拖著一條小命以「殉」主,望能得個全屍。
唉!誰來可憐她。
「鬼鬼祟祟非君子所為,欠管教。」季小奴心念一起,足下有了動作。
大如鵝石的物體半弧劃過,在兩人頭頂上突然爆裂,黏不拉磯的紅色液體毫不客氣地霸佔他們的頭,汁液順勢爬滿面,一道道似刀砍過的血痕。
本該是駭人景象,此刻是引人發噱。
當下最訝異的兩人沉著一張臉,怏怏不快地頂著一身抑鬱,腳步不自在地往前邁去,每一步都隱含怒氣。
「你在做什麼,該死的女人。」柳膺月狼狽地抹掉臉上的石榴汁。
江上寅倒是沒有動作,任由石榴汁染紅了一身,神情深不可測,似怒似惑,帶著審思的意味直盯著她瞧,意圖找出些什麼。
他不言,旁人也無從臆測。
「嘖!你恢復正常了,我還以為你打算當我姐妹嘍!」可惜了鶯聲燕語。
眼前閃過一個模糊影像,柳膺月戒備的問道:「你是誰?」
「唷!柳二莊主貴人多忘事,才一夜不見就忘了我的大恩大德,難道是物以類聚,學會忘恩負義。」
這調調、這口氣,活像是小乞丐的再版。
小乞丐?!
不……不會吧!一定是他想得太多了,兩人相差甚遠,怎麼會呢!柳膺月在心裡說服自己,只是……理智似乎有自己的意見。
「我們……見過面?」他問得很含蓄。
季小奴輕蔑地拈拈葉片。「怎麼會見過呢?你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只不過是小小草芥苗罷了。」
愚味至極,目清心盲,笨蛋總是看不見真相,洗了個澡,換了套衣服,他就分辨不出光和影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