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做事情不能太衝動。」瞧夠她的窘態,葉梧悠很夠意思的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然後看到她的唇因此擴張彎曲成O型,十足驚訝的表情。
往凡妮莎身邊一站,她略帶訝異的發現凡妮莎居然比自己還要高。
「你……為什麼?」剛剛淚痕斑斑的異國美女收起淚水攻勢,一邊接過葉梧悠好心遞來的面紙,一邊吶吶地問。
「你在哭不是嗎?」難道嫌她雞婆遞上面紙?
「昨天晚上我本來想找Horace共進晚餐,沒想到整晚他都關機,到了九點我接到Raymond的電話,他就載我去Horace的店裡,後來Horace說有事要先走,所以最後就剩下我跟Horace兩人……」一口氣說到這,聽得葉梧悠有點頭昏眼花,覺得眼前似乎出現一把連發的機關輪。
「我好不容易得到獨處的機會,向Horace表白我的情意,結果……」話說到這,凡妮莎不禁再度悲從中來。
葉梧悠只好默默的再將身上的面紙整包遞給她。環顧一下四周,沒什麼人經過,然而情況還是宇宙無敵世界非常霹靂雷霆的詭異。
事實證明她的男友對她非常「死忠」,這當然值得高興,然而被男友拒絕的可憐女性卻跑來向她訴苦,眼淚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掉,她還得當面紙供應商,順便安慰一下眼前悲痛欲絕的女人。
怎麼她老遇到莫名其妙的人或狀況?例如學生會的成員都不能算正常、季青鴻除了狐狸個性外倒是沒什麼太大問題、好不容易終於銷聲匿跡的天之驕子殷非凡以及心儀她男友的異國美女凡妮莎等,莫非自己是怪人磁鐵嗎?
「結果他就告訴我你和他的事了?」事情應該是這樣,要不然凡妮莎今天也不會再度衝進西苑高中,只為了指控她一個「欺騙」的罪名。
「嗯。」張牙舞爪的凡妮莎瞬間被收服得服服貼貼,乖巧溫順的點頭。
「然後……你心有不甘,所以跑來找我理論?」既然凡妮莎沒有再度發言,她只好自己運用腦袋猜測動機。
「本來可以說是,因為我覺得你欺騙我。當我見到Horace高興得發狂的時候,你說不定就在一旁偷笑我的愚蠢,所以我愈想愈生氣,便決定來找你。」真是丟臉死了,這樣怎麼當女強人!爸爸要她待在表哥身邊當特助果然是正確的,要是真的將事業丟給她,以她衝動的個性,肯定不出三年就敗他個乾乾淨淨。
「本來?那後來又是怎麼一回事?」如果她和季青鴻、凡妮莎之間也夠資格稱為三角關係的話,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肯定也會是最荒謬的三角關係。
去哪裡找這麼自信、大方的女主角跟這麼脫線、好說話的女配角?
「後來我發現其實是我誤會你之後,覺得很丟臉,然後又講到昨天晚上被Horace拒絕的事情,讓我愈想愈丟臉、愈想愈傷心,所以才會哭出來。」最後,在她的臉上悄悄綻出一朵試探性的微笑,算是向葉梧悠致歉。
「算了,事情都過去了,你不要想太多,世界上好男人多得是,其實季青鴻也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光是他酗酒這一點,就夠頭痛了……」相信季青鴻會原諒她為了安撫佳人,不小心將他的缺點漏嘴才是。
「真的?」凡妮莎像是發現寶物般亮大了雙眼。
「沒錯,而且……」不知不覺,葉梧悠竟為了凡妮莎翹掉一堂課,而聊天的話題大多繞著「季青鴻不可思議的壞習慣」一項,但她絲毫不在意。
反正是他的數學課。利用他的課來安撫被他拒絕的凡妮莎,很天經地義吧。
「我該走了,謝謝你陪我,梧……悠。」聽到下課鐘聲響起,凡妮莎才發現自己已經耽誤了葉梧悠一節課的時間。「拜拜。」
「呃……不客氣,再見。」如果你的中文發音能夠再正確一點就好了。她實在不習慣聽到有人將她的名字念成「烏有。」
「你知道嗎?」走了幾步,凡妮莎突然回過頭。「我想我能明白Horace為什麼會喜歡你。」
「喔?」季青鴻喜歡她的原因?到現在她都還不是很清楚呢。
「你很好,還有……很特別。」Horace不只眼光高,也很有識人的眼光。
是這樣子嗎?葉悠笑著和凡妮莎揮別,前往原先要去的教務處。
「Raymond,照你所預言的我失戀了,幫我報仇吧。」凡妮莎步出門後馬上拿出手機。雖然她輸得心服口服,不代表她不想使壞。
呵呵,Horace,等著接招!
第九章
「唉。」下午三點,專任科辦公室內,俊雅、年輕又受歡迎的季老師因為五六節沒課,再度單獨留守在辦公室內,替其他老師趕蚊子。因為他代課的班級數不多,所以閒暇時間比起其他老師,用「超出一倍」來形容還嫌少。
為什麼他能夠來西苑高中任教?很多人的疑問。但其實答案真的非常簡單,簡單到季青鴻運一丁點解釋的慾望都沒有,除了「靠關係」這一條外,沒有別的。
他家季奶奶跟理事長是多年舊識,剛巧季奶奶逼他去相親時,理事長就在季家作客,所以最後演變成他簽下半年的賣身契,以種出未來海闊天空的甜美果實。至於為什麼沒有教師資格的他能夠進入西苑,當然也是因為理事長和季奶奶一路幫襯的關係。
哼哼,等他半年刑期一滿,第一件事就是將葉梧悠帶回季家先正名,這麼一來,就算半年後梧悠同學要後悔,相信季奶奶也不會輕易放過這得來不易的孫媳婦。
「呵……啊。」百無聊賴,再打一個呵欠。
考卷改完了,作業批完了,雖然再過兩個禮拜就是期中考,但是二年A班的水準、平均,沒什麼特別差的阿斗雷要他幫忙扶,所以他簡直輕鬆得不得了。
以及之前已經跟凡妮莎講開,繼續維持良好的朋友關係,所以他的心!簡直愉快得不得了。他答應凡妮莎有空會多和她聯絡,在她待在台灣將近一個月時間裡他會帶她去觀光,像是上個假日他就和葉梧悠帶凡妮莎去了陽明山。
人在安逸的時候,會因為沒事而特別想睡覺,戒心也會降低不少。
就像此刻,季青鴻已經完全忘了前些天恨不得宰了某位「貼心好友」啃他的骨、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叩叩。」兩聲清脆的敲門聲在前門響起。
「進來。」很自然的,他先請敲門者進來後,才抬起頭來將來者何人瞧仔細。
「青鴻。」走進來的居然是西苑高中的理事長。
「理事長。」季青鴻連忙起身。「不好意思,我剛剛不曉得是你,所以……」他才會連聲「請」都沒說。
「沒關係,無所謂。」理事長搔搔所剩不多的白髮,有點手足無措,似乎不知如何開口。「季老師,你有沒有空?」
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勾起季青鴻的好奇心。
「有,我到四點以前都沒課,理事長有什麼事嗎?」
「能不能請你到我的辦公室去一趟?」理事長顯然是遇到什麼難題。否則以往他陪理事長下棋、泡茶時,也不見理事長如此侷促過。秉持著替理事長排解難題的心態,季青鴻大方答應他的請求。
「當然可以。」非常合作的從座位上起身,看見理事長還愣在原地有點遲疑,他再怎麼愚蠢,也覺得其中有蹊蹺。
不過他聰明的暫不聲張,默默跟在理事長身後,從行政大樓四樓辦公室,跟著上到行政大樓九樓的理事長室。
他一直懷疑,這些領導階層的辦公室為什麼非得在建築物的最高處?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突顯出身份,難道是這種「高處不勝寒」的淒愴和他捫心中那股孤傲又渴望人瞭解的矛盾特別像,特別能符合悲劇英雄的境遇?
他那沒有創意的老爹,也是把季氏拍賣集團的總裁辦公室安在最高層,幹嘛啊,又不是在搶廟裡的「光明燈」,安得愈高保佑愈多。
「青鴻,我一直很相信你的教學能力。」坐下來,理事長連泡茶的興致都沒有,顯然還是說正事要緊。
「張伯伯,我知道。」
出了理事長室,他一向規矩的喊理事長。可一旦進了理事長室關上門,理事長就不肯讓他喊得這麼生疏,所以下棋、泡茶、嗑瓜子閒聊一律喊他張伯伯。
「今天下午有人送這個東西到我的辦公室來,你拿過去瞧瞧……」遞給他一個牛皮紙袋,裡頭似乎沒裝什麼玩意兒,薄薄的沒有厚度。
他拉開紙袋,看一眼裡頭的東西,疑惑的抬起頭和理事長交換眼神。
「你就拿出來看吧。」
於是他反手就將裡頭的東西直接傾倒在茶几上──是幾張照片。
然後季青鴻瞪大了眼,來來回回掃瞄那幾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