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幾張照片沒錯,但他少加了幾個形容詞──是幾張「該死的」照片!
「這……」照片上的人,不是他和葉悠會是誰?他帶著葉梧悠以及凡妮莎去陽明山時遭人偷拍的,卻沒有拍到凡妮莎,因為重點是他和葉梧悠手挽著手的親密模樣。
但話又說回來,梧悠同學怎麼笑得這麼燦爛動人?太陽曬得紅撲撲的臉蛋,白裡透紅像蜜桃似的,讓他看了照片還是很想狠狠咬一口。
「雖然我們校園內風氣開放,但是這種私人情感還是應該避免比較好,免得引起其他學生以及老師的誤會。」理事長滿臉愁苦,顯示自己也很無奈。
「如果這份照片最先送到我這兒還好,但是照片是先出現在教務處。因此除了我之外,董事會也已經接到消息,他們似乎認為有必要請你們兩位一同出席,為照片的事情做解釋。」理事長邊傳達消息,邊擦拭額上不停冒出的汗水。
對於董事會這項提議,季青鴻非常不以為意。
「我們必須一同出席嗎?出席了我們該解釋什麼?我不認為他們看了照片之後,還會相信我和梧悠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說到底,他只是不希望這件事牽連到葉梧悠身上。
「這……」用來擦汗的手巾已經汗水濕透。他也不希望這樣子啊!身為西苑高中的理事長兼季奶奶的好朋友,不管怎樣他都應該幫他們,何況他看到這些照片時,浮上心頭的想法是──畫面真美。
本來就是!西苑之光的葉梧悠跟年輕有為的季青鴻,有哪一點是不搭調的?偏偏董事會那些老傢伙無法接受,甚至打算舉行大會審。
「張伯伯,我奶奶還不曉得這件事吧?」他可不敢想像,一旦張伯伯通知他奶奶,季奶奶會不會因為自己現在才發現孫兒真面目,而羞慚的想自盡謝罪。
「我沒有通知她,我想這種私人的事,除非你願意,否則我沒有替你宣傳的權利。」張伯伯不愧是受人尊敬的長者,非常懂得替人著想。
向理事長道過謝後,季青鴻沉思了好一會兒,再度開口。
「張伯伯,如果我單獨出面說明會怎樣?」如果真的必須用到那個辦法……
「你應該明白你單獨出面說明的後果,青鴻。」莫非青鴻打算用那個辦法?
「嗯。」堅定的點點頭。
屆時要是必須使用那個辦法,也只好認了。
※ ※ ※
深秋之際,漸顯蕭瑟的風飆得蒼勁,同時,由季青鴻掀起的一股風波也同樣在乎靜已久的校園內狂飆。一走入西苑高中美麗的園內,只要小心豎起耳朵,就能聽到所有師生都在討論「季老師迅速辭職」的原因。
現在市面上最新的。流言黃金加強更新版」是──因為季老師年輕有為、才華洋溢,因此樹大招風,引起其他教職人員的嫉妒,所以在其他教職人員的威脅之下,季老師為了校園內的和諧與安寧,只好忍痛辭職,犧牲自己,充分展現出「我不入地獄,誰人地獄」的偉大精神。
當葉梧悠為他轉述這段學生們力挺季老師的臆測時,季青鴻狂笑得只差沒從椅子上滾下去,親吻堅硬的地球表面。
季青鴻的方法很簡單。他單獨出席董事會的質詢,並且把所有責任都歸咎在自己身上,臨了,瀟灑的提出自動辭職為交換條件,然後要求董事會封鎖這件事,一切風波到此為止。當然,這些事情都塵埃落定之後,才讓葉梧悠知曉,著實讓她生了一頓氣,認為他沒考慮到她的感受,也沒想過她會不會因此感到內疚。
直到現在他還在猜想照片究竟是從哪裡傳來的。對於是被當天去陽明山旅遊的師生撞見所以拍攝下來的這個理由,他仍采保留態度。
然而辭職後有更多事情要忙的他,很快就將這個疑問拋到腦後。
「狂想曲」第十一家分店在高雄正式開幕,也確定開他北中南三地奔波的命運,還不能奔波到讓季家人起疑心,一切全靠他純熟的演技以及連風宇的護航。
另外因為「表面上失業」,他的老爹季如真想盡辦法要將他抓進辦公室裡綁住,強迫他學習接掌「季氏拍賣集團」的一切,免得他哈佛企管的學位放著發臭,所以他必須小心翼翼避免正面交鋒,躲得不容易。
「最可怕的就是我奶奶了。」季青鴻深深地、深深地歎息。「因為半年期限的約定沒有完成,她巴不得現在就綁條韁繩在我頸上,閒來無事牽出去遛遛,順便讓大家見識見識季家『優良種馬』的長相。」
當初辭職的事,理事長合作的保持沉默,讓他自己回家稟告。以他「孝順」的形象,為了三位高齡家人心臟著想,他所使用的理由當然是很沒有殺傷力的──無法適應。絕對不可能坦承是和自己親愛的學生大搞師生戀,不小心遭人目擊,曝光之後不得已才引咎辭職。
另外,自從他南下處理第十一家分店至今,剛巧梧悠同學也正面臨期中大考。他和她已經太久沒好好溫存,這是讓他最無法忍受的事。所謂世事難料,誰保證他忙於打拼事業時,不會有莫名其妙的野男人冒出來糾纏他的「小紅帽」。
看來他明天就該驅車到西苑高中,等她下課,讓大家瞻仰葉梧悠的男人有多優秀,順便貼上「季青鴻專屬,旁人勿近」的標籤,同時回敬董事會的八股思想。
說到底,季青鴻還是想替自己出一口鳥氣、報一報老鼠冤。
「看來我最近應該多多關心你,免得哪天一時無聊想找個人來耍,才發現他已經橫死街頭。」在季青鴻大發剛剛那一頓牢騷之時,一直都是他──連風宇扮演忠實聽的角色。
「少鍋笑壺黑,改天我橫死街頭時,臨死前也會撐著最後一口氣,確定躺在身邊的人是不是你?」一杯Dry Martini入肚,季青鴻照樣不改牙尖嘴利。
他向來都是「江山易政,本性難移」的忠實信徒。要他好好回應連風宇的關心?抱歉,去要求一隻螞蟻踩死大象可能還比較容易。
「這是你對專心聽了一個晚上牢騷的好友應有的態度嗎?」連風宇問。
「那這又是你對發了一個晚上牢騷的好友應有的態度嗎?」季青鴻反問。
一黑一白的好友再度於「狂想曲」的貴賓包廂裡貢上。
「咦,你今晚喝這麼少?」注意到桌上只放了一個空杯子,連風宇隨口發問。意思意思一下,偶爾也該證明他還是會關心老友的。
「我已經很久不喝『那麼多』了。」因為梧悠同學的限制。
「不會吧,我還不曉得原來季青鴻屬於『妻管嚴』一族。」連風宇用低沉的嗓音吃吃笑著。這可難得了,沒好好恥笑季青鴻一番,他還能算是季青鴻熟識多年的好友嗎?
連風宇已經完全忘記三秒鐘前,他尚且良心發現,想要證明自己對多年好友的關心。
「正所謂有得必有失。」季青鴻搖頭晃腦講起道理來,顯然尚未從教師身份清醒。
「唷……」酸溜溜的語氣在連風宇的嘴中發酵。「這麼肯犧牲?」
這是他所認識的「人生以玩樂為目的」的季青鴻嗎?噴嘖嘖,愛情的力量要是真的這麼「偉大」,他寧願一輩子都不要成為愛情的俘虜,影響力太可怕了!
「唉,我不怪你。」
「怪我?」對於季青鴻邊歎氣邊露出一副替他惋惜的模樣,他相當不以為然。
「像你這種虛長我四歲的孤獨單身王老五,是無法體會其中滋味的。」他舉起空的酒杯,作勢向連風宇敬了一杯。
「是是是,你好好珍惜你的幸福吧!免得身為『老友』的我日後還得陪你掃愛情的墓。」他是認真在警告自己的好友,只可惜人家聽不進去。
嘿嘿,根據他的計畫,相信不出幾天,季青鴻從小到大的平順人生將會遇到他想像不到的波瀾萬丈。
因為第一步驟已經成功了!
不信?走著瞧!
※ ※ ※
「表哥,明天我們就要回美國了,今晚我約朋友聚會,所以……」凡妮莎待在台灣的最後一晚,當然不能虛度,不好好利用就太對不起自己。
「你去吧,難得可以見到台灣朋友,你別玩太晚就好。」
得到表哥的首肯後,凡妮莎在飯店的安排下,坐上計程車順利來到「狂想曲」的總店,裡頭自然有等著跟她會合的人。
修長的美腿跨進店裡,稍微抬眼搜尋,果然輕易找到那一群人。跟在服務生之後慢慢踱步過去,已經微微聽見他們正在討論計畫。
走在凡妮莎前頭,為她領位的服務生在心中暗自感到奇怪。
以往這群人雖不是沒有出現過,總有老闆的帶領,幾乎沒有他們到、老闆沒到的情況。今天老闆明明到台中去審視分店的情況,他們怎麼還會在這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