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紫的說法聽起來很有道理。
她在心裡衡量了一會兒,決定大方的相信季青鴻以及阿紫姑娘。
「好,決定了!今晚大家一起去聽季老師講古!沙沙,一起去吧。」方洌轉向連沙宇,燦亮的笑容中滲透出淡薄的詭計。嘿嘿,難得有這機會可以觀察季老師跟會長大人如何談情說愛,說不定還能見到連續劇般的劇情,不去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什麼?」方冽這傢伙想幹嘛?葉梧悠愣愣看著手舞足蹈的方洌。
「那我也可以去嘍?」雖然在氣質第一的原則下,阿紫姑娘似乎不該太過愛湊熱鬧,然而很可惜的,她和方洌惡劣的程度幾乎歹相上下。
「別把你的笨臉靠我太近,還有……」連沙宇決定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他馬的你欠揍!」
至於到底方洌與連沙宇誰輸誰贏,這就不是重點了。
※ ※ ※
「我可不可以請問一下,今天晚餐時候的陣仗是怎麼一回事?」
季青鴻一手懶洋洋的搭在方向盤上,另一手探入車上小冰箱裡,取出一罐冰涼的啤酒,準備拉開它的拉環。於此同時,一隻白皙的柔荑從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硬生生攔截他尚未打開的啤酒。
這個男人可以實際到只開一輛普通車代步,怎樣都要在車上加裝一個體積玲瓏的小冰箱,就為了能隨時喝得到酒精類飲料。唉,從好的方面想,其實也可以看出他對事情執著的一面。身為季青鴻女友的她如是安慰自己。
「麻煩你開車時專心一點,我並不想陪你命喪黃泉路,成為一對酒後肇事的亡命鴛鴦。」葉梧悠皺起眉,打開小冰箱後將啤酒準確地扔回原位。
「這樣殉情也挺浪漫的……」季青鴻聳聳肩。他再不想辦法戒酒,將來的日子會愈來愈難過。「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今天晚餐是怎麼回事。」
「呃,那個……他們說要來聽你和凡妮莎的八卦。」有史以來第一次,葉梧悠在面對季青鴻時感到愧疚。
晚餐時間,季青鴻莫名其妙發現餐桌上除了該出現的葉梧悠之外,還多了不少顆閃閃發亮的電燈泡──余紫墨、方洌、連沙宇,以及半途被拉過來的葉梧律。連帶地,應該是居於他和梧悠同學甜蜜的晚餐時間,也被面前幾個不懷好意的傢伙們給破壞殆盡。
「我跟凡妮莎是大學同學。」
直到現在季青鴻才開始向她介紹凡妮莎這號人物。為了報復方冽他們的電燈泡詭計,方纔他如何都不肯乖乖吐露凡妮莎的事。誰叫他們這麼不識相,哼!
「然後?」
「由於我們是同班同學,相處的時間自然很長,所以我們可以說是認識很久的老朋友了。」糟糕,他又想要伸手去拿啤酒了。
「是老朋友還是老情人?」她促狹的問。
「這麼不相信我?」季青鴻皺起眉,轉過頭向自己的情人抗議。本來伸出手準備拉開小冰箱門的動作再度中斷。
「很久以前我就說過,你的條件好到讓我很難相信。」她的眼睛此刻正盯著剛剛偷偷伸向小冰箱的罪手。
「女朋友,你的小腦袋如果胡思亂想,我一定會……」
「會怎樣?」她柔柔的目光投射在齜牙咧嘴的季青鴻身上。
霎時,季青鴻明白眼前十七歲的小女朋友方才根本是在耍著他玩。
「要是不相信你,我中午會乖乖的離開嗎?季老師,你總是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葉梧悠的話肯定了季青鴻的「明白」。
正在行進中的漆黑車廂內,她微微噙著笑,笑容裡包含很多不出的情感與感動。剛剛季青鴻的應對已經十分明顯,他重視她,所以才會無法容忍她對他有不信任、胡思亂想的情況發生。
知道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用同樣的態度重視自己,她懷疑世界上還能找到比這更感到快樂的事。
「認識凡妮莎不久,我就知道她喜歡我,不過因為我對她只有朋友的情誼,所以我一直都裝作不知情。在美國那四年,她以當地人的身份給我不少幫助,我到現在都很感激她。」透過路燈射進車內的光線,他清楚看見葉梧悠的神情,實在像極了秀色可餐的小紅帽。深呼吸幾口,勉強忍住內心那股「大野狼」的衝動,娓娓道出和凡妮莎之間的事情,順便藉此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女人,根本就是在誘惑他不顧開車安危侵犯她!更可惡的是她對自己的魅力似乎毫無自覺,老是讓他忘我的吻到快斷氣還捨不得離開她甜美柔軟的雙唇。也因此他面臨背負「誘拐未成年少女」罪名的情況也愈來愈繁多,他的梧悠同學要是不快點長大,總有一天他們會雙雙成為社會版頭條。
「可惜,感激永遠都沒有辦法轉變成愛情。」葉梧悠若有所思的替他補充。
她親愛的另一半肯定有虐狂,對他這麼好的對象不肯接受,偏偏黏著很少給過他好臉色看的自己。
「嗯。」季青鴻頓一下。「當我得知她在畢業後想對我表白心意後,就留下訊息告訴凡妮莎說家裡有急事,然後潛逃回台灣,畢業證書是連風宇那傢伙去幫我處理的,以避免尷尬,畢竟我不想在最後關頭傷害到我們的感情。」
「狐狸先生的原則就是凡事都得圓滑的盡善盡美嗎?」葉梧悠輕笑一下,左手調皮的捏捏季青鴻薄薄的臉皮。
「小時候我很內向,幾乎整天關在家裡,小學前我的教育不是來自家人就是家教,八歲那年認識連風宇那老傢伙之後,我的世界被他爆開,他讓我知道當大少爺對自己是多麼不負責任的行為,躲在家人的庇護下更是可恥,所以我試著一步步走出季家,上普通小學、中學,參加聯考,念完高中後就出國唸書。」
她靜靜聆聽季青鴻珍貴的成長軌跡,深深覺得這是種很感動的享受。聽著聽著,她的手也不自覺覆上他放在排檔桿上的右手。
「我也明白了人際關係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和周圍的人相處愉快,不僅能省下麻煩,甚至還能事半功倍,也因此在人前我習慣保持在最無害的模樣。」感受到葉梧悠覆上來的溫度,他將眼光調至她,回敬一個能夠迷死萬千少女心的微笑。
「到底,你還是一頭狐狸。」很可惜,他的女友並不包括在萬千少女之中。
「而你,很不幸的成為狐狸夫人。」季青鴻堂木一敲,葉梧悠的身份就此定論,不得上訴,終生不得更改。
※ ※ ※
凡妮莎出現之後,還是平靜過了幾天日子,然而並不代表永遠平靜。
「今天課就上到這邊,上次英文作業還沒有交的同學記得交。悠,麻煩你過來一下。」導師的英文課結束,身為班長的葉梧悠被叫到講台前。
五分鐘之後,她拿著一份文件,替老師跑一趨教務處。這種跑腿的工作她常做,因為老師們都很信任她,有時要影印小考考卷也會拜託她幫忙。
沒想到走著走著,居然又在行政大樓的穿堂遇到那個外國女人,凡妮莎。
「嗨,你又要找季老師嗎?」她走到凡妮莎身旁,客氣的詢問。
聽見葉梧悠的聲音,探頭探腦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凡妮莎先是一愣,然後二話不說拉住她的右手,走到來往行人較少的地方。
葉梧悠在心中納悶,凡妮莎帶她到行政大樓西側的涼亭前要做什麼?
「你騙我。」沒頭沒腦的,凡妮莎第一句話就是指控。修剪精緻的眉不帶善意的高高撩起。
「我騙了你什麼?」面對她的指控,葉梧悠除了不悅之外,更覺得自己無辜。她好心的主動問凡妮莎需不需要幫忙,一路被她拉到這裡興師問罪。
「你是Horace的女友。」這一句話,凡妮莎說得聲淚俱下。
葉梧悠看著她掉淚的模樣,感到不可思議。要不是她「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功力深厚,此刻恐怕也會像季青鴻一樣呆愣住,驚歎於異國美女說哭就哭的本領。
「所以呢?」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對忖這種人最好的方法,葉梧悠一向相信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最有效。所以她乾脆悠閒面對凡妮莎的眼淚,擺出「就算你哭死也不干我事」的冷血陣仗。
「所以、所以……」咦,她要的是什麼?
「所以?」見眼前的人舌頭打結的模樣,葉梧悠繼續好整以暇的戲弄著。真是糟糕,她完完全全被帶壞了。
「所……」呃,把那天情況從頭到尾想清楚,突然發現眼前的小女孩並沒有欺騙她。充其量只是沒有表明她跟季青鴻的關係罷了,哪來刻意隱瞞的嫌疑?
凡妮莎的舌頭瞬間在美艷成熟的唇間凍住。然後她驚訝的發現,事情發展到這裡,好像理虧的人是自己才對。她居然不分青紅皂白的拖人家到死角,賞人家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這種行徑跟令人不齒的惡霸有何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