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直身子,循著聲源迅速移動步伐。
砰!他使勁開門,對著房內亂吼一通。「該死!哭夠了沒!?不想睡覺別人還想睡!」當他看清房裡的人後,漫天的怒火已經熾烈地狂燒不止。「麻煩女人!閉上你的嘴,讓別人好好睡一覺行嗎!?」
路綺被嚇得止住了啜泣,無辜地睜著黑眸看著他。
星被她天真爛漫的表情惹火,而她肆無忌憚的盯視更像汽油,拚命加在他的怒火上。「閉上你的嘴,三更半夜不睡覺哭什麼?」說罵人的話,他從不擔心會咬傷舌頭,說得極順。
「痛……」
「媽的!你痛干我屁事!」他甩頭就走。
該死的!明早起床要是有黑眼圈,他一定要把這麻煩女人剝皮抽筋外帶挫骨揚灰。
第四章
「慢慢把身子轉過去。」
路綺依言緩慢的將身子轉過去,轉一半她就痛得停下動作,才一個小小轉身已經讓她額頭冒汗、氣喘吁吁。「不行,好痛……」她的背好痛!
「不能停下來,轉過身去!」壁怒聲吼道。
她發現這裡的人脾氣都很不好,她真的認識他們嗎?「可是好痛……」
「不想從此半身不遂就翻個身。」星的麻煩居然丟給別人解決,自己跑去睡大覺,還睡得挺甜的。壁恨恨的想著,目露凶光。
路綺怕極了他這樣的表情,乖乖地繼續奮鬥,一手當支撐,慢慢將身子翻過去,卻痛得趴在床上不動。
「壁,她是什麼情形?」井抱胸站在壁身旁。他們身上都還穿著睡衣,半夜被星的吼聲吵醒,誰的臉色都會不好看。
「她身上的傷讓肌肉過於疲憊緊繃,所以背部肌肉才會抽痛。」壁輕輕揉著路綺的背,她似乎覺得好多了,肌肉漸漸放鬆。「等一下就不會那麼疼了。」他對著她道。
「對不起。」三更半夜把他們吵醒,自己真是罪過!路綺可憐兮兮地道歉。
壁將路綺翻正,讓她平躺。「後腦勺還會很痛嗎?」
「好多了。」
「頭呢?會不會有暈眩感或撕裂般的疼痛?」他撥開路綺額前的發,只見一道三公分長的傷口佈滿細細的縫線,縫合的精密完美顯示著壁的功力不錯。
「不會,沒有早先那麼痛。」她幾乎沒有力氣翻身,小小的臉蛋上僅有一種顏色,就是病弱的蒼白。她牢牢瞅著壁,乞求地看著他。「請你告訴我,我是誰?」
壁和井面面相覷。
「你叫路綺。」壁回答,但眼底閃過一抹不懷好意。
「路綺……好陌生……」她真的叫路綺嗎?為什麼對這名字如此陌生,其實對所有事情都很陌生,她曾活在這世上嗎?還是……她是個被上帝遺棄的凡人,上帝抽走了她對事物的記憶。路綺半掩眼瞼,低低呢喃:「我……認識你們,對不對?」她只能求助於他們。
「星是你的男朋友。」
壁此話一出,井便張大嘴,讓那口潔白皓齒不自覺地露在外面。壁真有他的,居然敢說星是她的男朋友,看來星不剝了他一層皮才怪!
「男朋友……星……」怎麼都想不起來!路綺懊惱地聚攏眉頭。「我怎麼都想不起來?」為什麼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竟連自己男朋友的名字都覺得陌生,彷彿從未認識。
「你失去記憶,自然想不起來,對於一切都覺得陌生。」
「星……」哪一個是星……
似乎察覺她的猶豫和試探,井朝她甜笑。「我們都不是,早先被你吵醒的那個才是。」一想到他們可憐的張著疲憊雙眼站在這裡陪這個麻煩,而那個造成這局面的罪魁禍首居然還睡得著!井心中對星頗為不滿。
那語氣火爆的金髮男子是她的男朋友?但……他似乎很討厭她。「我是不是很不得人緣?」
「不會,你長得那麼甜,怎麼會不得人緣呢?」井笑道。
「或者我常惹星生氣?」要不然他不會對她凶巴巴的。
「你別理他,他的脾氣從出生到現在都是這個樣,從沒改過,見到每個人都好像人家欠他錢似的。」井抓抓頭。「而且他有怪癖。」
「怪癖?」
「他有下床氣,而且睡品不好,誰惹得他睡眠不足,他就對誰開炮,別理他,我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那我一定吵到他睡覺了。」
「嗯,讓他睡飽就沒事了。」
「你們還知道些什麼,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對自己的一切一無所知的感覺極度不好,她不喜歡。
「這我們不是很清楚,你該去問星才對,他會比較清楚,畢竟是他帶你回來的。」這也是事實,而且他很樂意將燙手山芋扔回星手上。壁一語帶過,省了解釋的麻煩。
路綺點點頭,她需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急切需要,因為她腦中似乎閃著某件事急迫需要解決的信息,而她直覺的認為這兒和這裡的所有人和她都有密切的關係。
☆ ☆ ☆
星精神飽滿地走下樓,一身清爽舒適的居家服,一頭金髮乖順地貼在頸項,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
「嗨,早啊!」他的視線飄到窗外,今天的天氣不錯,適合游泳。見兩對怨懟紅眼朝自己掃射過來,他才發覺異樣。「你們怎麼了?紅蘿蔔吃多了,學人家當小白兔。」他在一角坐下,修長毫無贅肉的雙腿擱上矮桌。
「不知道昨晚是誰在學野獸哀號,把別人都吵得不能睡,然後自己又睡得像頭死豬一樣。」井臉上有著泛青黑的眼袋,他咬牙切齒地道。第一次嘗試睡眠不足,居然是為了別人捅下的婁子,真他媽的倒楣!
「島上有養野獸嗎?」星慌忙地四下張望半天。「沒有嘛,安靜得很,一點也沒有野獸亂哀號的聲音呀!島上不是只有笨笨和你的小綠龜而已?」
井望向壁。「看來這陣子我們那小小的、乏人問津的道場會熱鬧許多。」好久沒活絡筋骨了。井扳扳手指,發出駭人的聲音。
壁放鬆全身癱在沙發裡,眼睛己快瞇成一條線。「別算我的,我累得很。」他的眼皮已經開始在抗議他使用眼睛過度了。
「室怎樣?好些了嗎?」
壁懶懶地以氣音回道:「你不會自己去看嗎?」這個星睡得那麼飽,卻懶得用腦、懶得動腿,活脫是頭好吃懶做的豬。
星瞇起閃著危險信息的雙眼。「你們好像一早就欠揍。」
「正等你這句話,若你不很忙、不很睏,咱們就來過兩招,我隨時奉陪。」井活動了一下四肢和頸部,發出令人驚愕的聲響。
「你嫌我眼角的瘀青不夠明顯是嗎?」才和鬼那死人打了一架,弄得臉上眼角都是傷,壞了他一張俊臉,說什麼都得讓傷勢好些再動武。
「你靠臉吃飯嗎?我以為你恨女人恨得要死,怎麼,有什麼事是需要用上臉皮的嗎?」井的火氣越來越旺盛、戰鬥意識也高得很。
鬼從另一扇門進到客廳,似乎是故意讓門板重重的撞上牆壁,好讓客廳中的兩人從驚濤駭浪的怒潮中清醒。
他慵懶地在落地窗前坐下,享受陽光的洗禮,閉上眼深吸了口氣,一點也不將井和星劍拔弩張的情形放在眼裡。
壁呆愣地望了兩邊情形,有些想笑。「鬼,你去游深海區域了?」看他髮絲還是濕潤,身上衣服也有些濕,肯定又跑到小島附近的深水區域去游泳了。那地方鯊魚出沒頻繁,鬼根本就是在向死神挑戰。
鬼深邃的藍眼看了他一眼,然後淡淡地回道:「嗯!」
「那裡鯊魚出沒的頻率高,危險的很,或許你可以不要那麼看輕自己的生命。」看鬼那鄙視一切的態度,怕是閻王也不敢收他,怕也同樣遭到鄙視。
「如果它不怕沒命的話,我不介意讓它啃兩口。」然後他會徒手刃了那畜牲。
「我怕它會先被毒死。」星不屑地嗤哼,無法將臉上的傷痛忘卻。
鬼的骨子裡都是毒水,毫無人性,不只沒有感覺神經,可能連感情神經都被他毀了,在他臉上似乎看不到任何關於情感的表現,有的只是鄙視與輕蔑。
鬼雙腿交疊,十指交握,漫不經心地道:「那很好,ZC可以改行賣海鮮。」他結實的腿部肌肉有著古銅的天然膚色,黑色短褲緊緊包裹住結實的臀部;上身著同色系短袖運動衫,更加突出勤於運動鍛煉的線條和肌肉。
壁腦子裡嗡嗡作響,顯示他該休息了,否則身體各部門要宣告罷工,以示抗議。「我累了,不和你們抬槓下去。」他站起身,一手插在口袋裡繞過仍互相瞪視的井和星,一手扶著樓梯把手而上,將樓下的風雲戰事拋諸腦後。該順道去看看室的情形了……
腳步聲淹沒在長地毯裡,吸去了音量,他輕輕扭開把手,推門而入。
這是間非常女性化的臥房,以米白色系為主,女性的天然香味散佈四周。紅銅大床上躺著稚嫩的褐髮女孩,天使般的臉孔異常蒼白。米白被單像絲綢,掩著住曲線,僅露出微見白色紗布的雙肩。這一團白茫茫的景象很容易讓人覺得恍惚,直認為那是不存在的虛幻。